147.第147章
147.第147章
第147章
除了安排人去沒收丁甲口中所說的貨物，涂承鈺同時還打發蘇玄寶，連夜去鎮江，打聽吳掌柜的消息。
涂承鈺準備回程的時候，去鎮江看一看，他可還記得，在這個地方，還有一筆賬沒有算呢。
這一次碰巧趕上，涂承鈺也不妨一起算了。
做完這些，他還順便關心了一下今晚貢獻頗多的丁甲。
這個在縣城作威作福慣了的土霸王，一開始受到涂承鈺的欺騙，將吳掌柜的消息毫無保留的說了個一干二凈。
然后涂承鈺感覺問的差不多了，準備和他攤牌的時候。
全文緯又冒出來，繼續將這場欺騙的戲演下去。
涂承鈺不知道全文緯想要干什么，還問了問小宣子，得到的答應是不知道。
既然沒人清楚，涂承鈺也就不放在心上。
在吃了夜宵之后，他就早早的睡覺去了。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起來，吃過早飯之后。
涂承鈺便叫來知縣朱興文。
昨天夜里審問的時候，朱興文說起了鹽工們的慘狀。
涂承鈺想著，既然自己已經在這里了，何不前去看看，也好心中有數。
所以他讓朱興文前來帶路，準備去周邊鹽場看看。
這個縣城本身就處于鹽場周圍，所以他們出了縣城走了沒多遠，就已經到第一個鹽場了。
這個鹽場，因為受鹽工動亂的影響，此時在里面的鹽工不是很多。
涂承鈺他們進去后，這些鹽工還以為官府是來抓他們的，一個個在蘆葦蕩里逃竄。
涂承鈺一開始還想讓人去勸說，可是鹽工根本不信任官府的言語，越勸說越跑的遠。
這個情況，看的涂承鈺直皺眉頭。
心中暗想鹽工與官府的關系，竟然已經到了這種地步。
這樣的情況，要是有哪些野心之輩在后邊攛掇，立時就能引起大的禍患。
既然這些鹽工勸不住，涂承鈺也就放任他們跑開。
不過這樣一來倒是有一個好處，那就是涂承鈺可以毫無阻礙的看清楚鹽工們生活的環境。
根據朱興文的指引，涂承鈺隨意的轉了轉。
這一轉，讓他心中震驚的同時，又有些發涼。
鹽工們的生活環境，確實如同朱興文說的那樣，太慘了。
這種慘，是涂承鈺兩輩子加起來都沒有遇到過的。
在看到這里之前，涂承鈺認為家徒四壁已經是很悲慘的事情了。
可是這些鹽工的生活環境，比家徒四壁還要悲慘。
因為他們連四壁都沒有。
在涂承鈺目光所及的地方，是一個挨著一個的草窩子。
是的，他沒有看錯。
這些被朱興文說成草屋的東西，確確實實是草窩子。
一個個就像鳥兒搭的窩一樣，底下鋪著蘆葦，上面蓋著蘆葦。
高度也也就一米的樣子，人鉆進去之后，估計都坐不直身子，想要睡覺的話，應該只能爬著進去。
就這樣的爛草窩，也不是人人都有。
就在涂承鈺目光所及的地方，他還能看到一些只在地上鋪了一團草，連頂棚都沒的。
涂承鈺指著這些沒頂棚的問朱興文：“這些也是他們的房子。”
朱興文看了一眼涂承鈺指的地方，毫不遲疑的答道：“是的，王爺。”
這個答案涂承鈺心中早有預料，在得到朱興文的肯定之后，心中只有嘆息了。
他問道：“這樣的房子，遇到下雨他們怎么過。”
朱興文答道：“這樣沒頂的草屋，一般都是年輕人的，他們身強體壯，在雨天能抗住。”
這話說完，涂承鈺又是一陣沉默。
過了片刻他繼續問道：“所有的鹽場都是這種情況嗎？”
朱興文回答：“回王爺，其他州府下官不知，不過在本縣之內，基本都是這樣的狀況。”
聽他這樣說，涂承鈺詫異的看了他一眼說道：“你倒是了解的挺清楚。”
涂承鈺這話說的很平靜，讓朱興文琢磨不出是在夸獎還是在諷刺。
他只能硬著頭皮解釋道;“下官慚愧，下官考取功名之后，便被派到這里做官。”
“初來之時雄心萬丈，總想著要有一番作為，才不枉十年苦讀。”
“所以一上任，下官就親自帶人，四處查看本縣治下的鹽場。”
“下官也是第一次看到，天下間竟然還有這么悲慘的地方。”
“當時下官便想著幫這些鹽工一把，讓他們不至于遭受這么多的苦難。”
“可是下官還是太年輕，剛準備做事，就差點丟了官帽，還差點丟了性命。”
“經此一事，下官被嚇破了膽子，再也不敢插手管這些事情，整日只能縮在縣城，渾渾噩噩的度日。”
這家伙絮絮叨叨的又說了一大堆，仿佛有千言萬語，不吐不快。
涂承鈺對他說的話不置可否，轉頭問后邊跟著的林如海：
“林大人，你是管鹽務的，其余州府的鹽場，是否也如眼前這般模樣。”
林如海往前走了兩步答道;“回王爺，據下官了解，各處都差不多。”
這個答案，讓涂承鈺很是不滿。
他問道：“那么鹽工這樣悲慘的狀況，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林如海回答;“從開國之初便是如此。”
“開國之初就如此了？”涂承鈺滿是不可置信，如果從開國之初就這樣，這些鹽工是如何忍到現在的。
涂承鈺問道：“既然這個弊端存在這么久了，為何沒有想辦法解決。”
林如海回答：“這個問題很難解決。”
涂承鈺：“為何？”
林如海：“因為太祖法度不讓。”
涂承鈺聽的越加迷惑：“此事怎么又牽扯到太祖法度了？”
林如海解釋：“因為鹽工的祖上，是太祖爭天下時最大的敵人。所以太祖在定鼎天下之后，便將這些人發配到這里曬鹽。”
“而且還發了圣旨，不能讓這些鹽工過讓太好的日子，世世代代皆是如此。”
聽了這話，涂承鈺人都不知道怎么想了。
他一直以為，鹽工們這種非人的生活，是被鹽商和貪官污吏導致弄出來的。
現在一聽，原來是自己的老祖宗親手促成的。
老祖宗不但親手造成這一切，還留下圣旨，讓后輩兒孫即使想要解決這個問題，都不敢輕易動手。
涂承鈺之前還想著，憑自己的力量，整頓整個鹽務上的弊端。
現在看來，希望很是渺茫啊。
可是如果不解決鹽務上的問題，那么這個問題將會越來越嚴重。
就從涂承鈺目前了解的情況來看，鹽工已經猶如一堆干柴，只需一點火星，都有有可能燃燒起來。
就拿這一次來說，別人只是稍微一煽風點火，這里的鹽工就已經鬧出攻破縣城的事情來。
而且在被抓之后，這些個鹽工一個個十分抗拒官府，但是卻死命保護那些坑他們的人。
再加上，剛才他來到這里，鹽工連問都沒問，第一時間就逃跑了。
這讓涂承鈺十分肯定，江淮的鹽工，已經對朝廷是十分不滿了。
之所以現在沒有爆發出大規模的動亂。
那是因為這時候還處于立國前期，朝廷整體還在強盛的時候，對天下還算有能力控制。
所以沒有野心之輩出來挑唆。
可是這個情況要是不解決，一旦再拖個幾十年上百年。
等到朝廷的威勢減弱，或者出現什么動亂。
以兩淮鹽工們對朝廷的態度，他們必然會有作亂的一天。
再加上兩淮鹽稅，占據天下鹽稅七成以上。
如果不能解決鹽工生存的問題，很有可能會影響朝廷稅收。
想到此處，涂承鈺覺得，鹽工的問題必須要得到解決，哪怕有太祖的圣旨在那里，也要去解決。
而且還要趁著這個問題現在還能解決的時候，將他解決掉。
不然越拖越嚴重，等拖到最后，就是想要解決，都沒辦法可想了。
到那時候，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天下動亂了。
涂承鈺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將眼前的看到的一切，上書給皇上，讓他知曉事情的嚴重性。
同時，他也覺得自己應該好好的想一想，看看有沒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就在涂承鈺滿腦子想著解決辦法的時候，站在他身旁的林如海，看到他半天沒有動彈，試探的問道：
“王爺，可還要繼續看下去？”
涂承鈺被林如海一問，這才回過神來。
他再一次轉圈看了看周圍的樣子，卻已經沒有想看下去的興趣了。
便說道：“沒什么看的可，回去吧。”
說完之后，他腳步不停，直接朝著鹽場外面走去。
一大早乘興而來，現在卻是敗興而歸。
涂承鈺悶悶不樂的回到縣城之后，卻又遇到了兩個讓他很糾結，不知道該高興還是不高興的事情。
一個是派去老巷子拿貨的人回來了。
這件事高興的地方在于，這一次繳獲的貨物，價值好幾萬兩銀子，是一筆很大的意外之財。
可是讓人糾結的是，這些貨物不是從市舶司正規進來，而是走私而來的。
一次碰巧的繳獲，都能隨隨便便繳獲到幾萬的貨物。
由此可知，這些和海外的走私交易，不知道會有多么的猖狂。
朝廷不知道因此損失了多少的稅賦。
這是第一個糾結的事情。
第二個糾結的是，全文緯竟然在這短短的半天時間之內，敲開了那幾個鹽工頭領的嘴，還因此知道了他們走私的方法。
聽到這個事情，涂承鈺很好奇全文緯是怎么做到的。
所以他一回到縣衙，就將全文緯叫過來，向他詢問事情的經過。
事情已經辦成，全文緯自然也沒有隱瞞的必要，便一五一十的將整個事情的經過，給涂承鈺仔仔細細的講了一遍。
涂承鈺一聽，這事情竟然和那個捕頭丁甲有關。
原來在昨天晚上，全文緯將丁甲從涂承鈺這里哄騙出去之后。
全文緯裝作和丁甲很熟悉的樣子，帶著丁甲從關押鹽工的地方經過。
故意讓關在里面的鹽工頭領看到了這一切。
之所以這么做，全文緯還專門給涂承鈺解釋了一下。
說是他從鹽工攻占縣城之后，丁甲這個縣衙捕頭沒有受到任何傷害，還被請進牢房，好吃還喝的供著。
由此猜測鹽工和丁甲是認識的，而且很有可能關系匪淺。
再加上鹽工和丁甲都認識吳掌柜，所以他才想著利用丁甲，來給鹽工頭領們演戲。
如果是單純這樣做的話，全文緯或許還騙不到鹽工頭領。
所以全文緯又進行了下一步。
他派人故意將在老巷子發現貨物的事情散播出去，還派人故意走到鹽工頭領附近，裝作不小心的一樣，將這件事說出來。
從丁甲說的話中，全文緯便猜出來，鹽工頭領很可能是知道吳掌柜的這些貨物的。
所以當他們聽說這些貨物這么快就本人發現，再加上他們剛才看到丁甲和全文緯聊的很火熱的樣子。
這些人很可能會懷疑，有人已經招供。
在他們心中有了懷疑之后，全文緯緊接著進行第三部。
他將原本分開的幾人鹽工頭領，重新關到一起。
并且在他們匯合之后，還特意給這些人說了一句。
“既然你們已經有招供的了，我便不再審問了。伱們這些人好好的說說話，明天一早，那幾個沒有招供的，就要推出去看砍頭了。”
說完這句話，全文緯還怕他們不信，還特意把從丁甲那里問來的有關于吳掌柜的消息，說了一些給他們聽。
這一下，他們這些人即使再怎么信任同伙，也不得不起疑心。
既然有了疑心，全文緯的計謀就能得逞。
有道是堡壘都是從內壁攻破的。
當他們互相懷疑對方是叛徒，而且他們中間真的有叛徒的時候，不用全文緯再去審問。
這些人一個個就會主動配合。
只等了一個晚上，這些人就從親密無間的伙伴，變成了恨不得將別人除之而后快的敵人。
那個最早招供的年輕人，更是被其他幾人聯合起來，差點打死在房間里。
所以，等到今天早上，全文緯將他們重新分開問話的時候。
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將他們所知道的事情，一字不落的告訴了全文緯。
因此，全文緯就知道了這些走私的貨物，是怎么從海上進入到這里的。
(本章完)
熱門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