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秉義還沒想出辦法怎么下臺階,倒是一邊的胖兒子不干了。
他指了陳瑞陽就鬧開了,“你為什么喊我爹,那是我爹,不是你爹!”
這話可是拗口,難得他說的這么順當。
陳瑞陽看了他一眼,滿臉無辜和委屈,眼淚含在眼眶里,任憑誰見了都要心里酸澀。
他哽咽著應道,“我還想問你呢,我爹只娶過我娘一個妻子,也只生了我一個兒子。你是誰,為什么跟在我爹身邊?”
“你胡說,我才是我爹唯一的兒子,我娘是鄭夫人!”小胖子急的跳腳兒,他雖然不知道這事對他和他娘意味著什么,但隱約知道,若是被陳瑞陽把爹搶過去,對他和他娘來說,絕對不是好事。
陳瑞陽半垂著眼瞼,很好的遮蓋了眼底的厭惡,神色里帶了幾分茫然反駁道,“不對啊,我爹只有我一個兒子,我娘才是鄭夫人!”
說罷,他好似為了證明,又問了一句,“你今年幾歲了?”
小胖子立刻嚷道,“馬上就九歲了!”
“我十歲了,虛十一!”陳瑞陽直接一句話把親爹和小胖子釘在了恥辱柱上,“我娘是明媒正娶的鄭夫人,我是嫡子。你不過是我爹養外室女人生的野種!”
小胖子直接就炸了,跳起來就要打陳瑞陽,幸好被鄭秉義眼疾手快的捂了嘴巴,死死摟在懷里。
鄭秉義臉色很差,極力壓抑著怒氣,同陳昭說道,“陳昭,此事很多內情,我也有苦衷。不如我們改日坐下來,再好好說說。畢竟今日是孫老夫人的壽辰,咱們不好喧賓奪主。”
說罷,他又同孫大人和常縣令賠罪。
孫大人和常縣令結結實實吃了一肚子的瓜,還是保大保甜,旁人都沒吃過的“瓜”。
他們兩人自然不會生氣,特別是孫大人,還有些意猶未盡的遺憾。畢竟平日里,鄭秉義這個靠岳父爬上來的小人,話里話外可是沒少悄摸摸秀恩愛,衙門里一些被蒙蔽的,說起這事來還是滿口夸贊鄭大人夫妻情深。
哪里知道,鄭秉義就是忘恩負義的白眼狼啊!
落魄時候娶了妻子,靠著妻子資助才能科考做官,結果一朝飛起,就把發妻和兒子扔在腦后,又另外再娶上司的閨女,就為了繼續往上爬……
若是陳昭說的都是真的,那他不但停妻另取,娶新妻和養新妻的銀子還是從發妻那里騙來的。
簡直是無恥至極啊!
這若是說給衙門里的同僚聽,怕是人人都要驚掉大牙了!
孫大人掃了一眼四周,心里更高興了。因為今日很多同僚趕來,方才聽到熱鬧的可不止他一個,即便他說幾句,鄭秉義也不至于就認為是他故意宣揚的。
再說了,他就是宣揚又怎么了。鄭秉義能干出這樣的惡心事,怎么還能怕人說?
鄭秉義也不是傻子,他在孫大人的神色里看出了幸災樂禍,又在陸續湊過來的人臉上看出了探究。
他哪里還能再留下去,趕緊借口還有事,匆忙告辭。
當然,兒子也被他一起帶走了。
小胖子當真是惱的厲害了,根本不知道他已經闖了什么禍。一腳門里一腳門外的時候,他居然掙開了老爹的手,扯著嗓子喊了一句,“我是我爹兒子,你不是!”
這下好了,原本沒有關注這事的人也都看了過來。
鄭秉義瞬間想鉆進地洞,恨不得把這蠢貨兒子重新塞回他娘肚子里!
生兒蠢笨如牛,不如生個瓜球兒!
好不容易等這父子倆消失個徹底,賓客們滿心好奇也不好多問,這時候陳昭帶著陳瑞陽給孫大人賠罪。
“孫大人,實在抱歉,因為一點兒私事,差點兒擾了老夫人的壽宴。過幾日我再上門,單獨給老夫人賠罪。”
孫大人拱手還禮,笑道,“陳賢弟不必自責,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誰也沒想到你會遇到多年不見的……姐夫。”
陳昭聽出他語氣里有幾分意猶未盡,碰巧這會兒也沒什么賓客登門,他就嘆著氣,又簡單講了幾句。
自然,他不會夸贊鄭秉義的,但也沒責罵,只說自家姐姐一個人如何含辛茹苦照顧孩子,打理家業,瘦弱肩膀撐起一個家,累的一身病痛,也沒盼回外出當官的丈夫。
反倒因為一隊詭異的盜匪突然登門燒殺,慘死刀下。
即便這般,臨死前,姐姐依舊記得把外甥藏起來,囑咐他去找爹爹,為她報仇。
結果外甥找到爹了,爹卻不疼不愛,反而把他當奴仆,肆意苛待打罵。若不是有貴人相助,逃回他身邊,怕是姐姐這唯一的血脈也斷絕了,滿門死絕!
孫大人和常大人方才聽個熱鬧,這會兒簡直就是驚心了。
他們不是傻子,自然聽得出那隊故意出現的盜匪有些不對勁,怕是鄭秉義買通滅口的……
他們忍不住后背發涼,有這樣狠毒的同僚在身邊,若是有一日不小心得罪了,是不是下一個滅門的就是自己了!
孫大人狠狠皺了眉頭,低聲說道,“陳賢弟,這順德府和懷仁府不是誰的一言堂。若是賢弟有需要幫忙之處,盡管說話。”
“多謝孫兄,在下感激不盡。”陳昭真心實意行禮,末了拍拍外甥的肩膀,嘆氣說道,“我其實也沒什么愿望,就是盼著這孩子平安長大。”
“一定會的!”孫大人和常縣令幾乎同時出口安慰。
正好這個時候,常縣令的兒子常適拎著一盒子點心趕來了,見到長輩們就上前行禮,然后笑著同孫大人的兒子孫宏說道,“師兄,我去買了你喜歡吃的點心。”
說罷,他又高興的同陳瑞陽說道,“瑞陽弟弟,咱們又見面了。上次聽你說草原的事,我還沒聽夠呢。今日你可得多說幾句!”
孫宏立刻亮了眼睛,問道,“瑞陽弟弟去過草原嗎?”
陳瑞陽靦腆點頭,應道,“去過,之前為了討生活走過兩趟。我還帶了一些小玩意,都是草原上尋來的。哥哥們不嫌棄,我讓人取來,送給哥哥們看新奇?”
“好啊,好啊!”常適毫不客氣的應下來,孫宏也是跟著笑。
原來他們倆在一個先生門下讀書,平日相處就極好。
孩子們處得好,長輩們自然也高興。
于是,孫大人攆了兒子帶著陳瑞陽和常適,連同其余幾個隨著父輩登門的小子們一起去側院玩耍。
他則帶著陳昭和常縣令到屋里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