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然敢來查賬,那自然就有查賬的本事。
劉莊頭的內心有些郁悶。
他已經做好了被宋安寧發落的準備。
好在這些年他已經貪了不少錢,即便被發現發落出去了,將來的日子也不會難過。
然而。
宋安寧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便道:“你做得不錯,以后就這樣繼續保持吧,莊子上的事就多麻煩你了。”
劉莊頭:“???”
喜從天降,竟讓他一時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這位少夫人她是認真的?
她當真……沒看出那賬目有任何問題?
宋安寧沒理會他的不知所措,吩咐完以后,就道:“我休息一會兒,咱們下午出發,去另一個莊子。”
“是。”
冬青和茯苓讓人退了出去,自己在屋里守著,正好也跟著睡會兒覺。
而外面,劉莊頭退出去以后,莊上其余人也圍了過來。
“怎么樣怎么樣,劉莊頭,少夫人查出什么來沒有?”
“少夫人打算怎么發落我們?”
大家都很清楚,他們這些年貪腐的數目不算少,主家若是發現了,肯定容不了他們。
然而,劉莊頭卻只是搖了搖頭。
然后,一臉諱莫如深的道:“少夫人什么也沒說,只讓我們繼續管理好莊子。”
“啊?”
其中一人滿臉驚喜。
“這么說,這位少夫人什么都不懂,說是出來視察,其實不過是走個過場,嚇唬嚇唬我們,嗐,虧我還被她嚇了一跳,還以為咱們這份差事就要保不住了呢。”
然而,劉莊頭卻再次搖頭。
“我看不像。”
“什么?”
眾人不解。
劉莊頭道:“我看她不像是不懂的樣子,相反,她……”
他皺了皺眉,不知道該怎么去形容宋安寧那眼神中的氣勢。
雖然劉莊頭只是個莊稼漢,什么也不懂,但他極有眼色,分得清人的善惡好壞,也能看得懂一個人是真的軟柿子還是有魄力。
這位少夫人,雖然嘴里告訴他,要讓他繼續像以前那樣辦事。
可她的眼神,卻分明讓他感覺到,她其實什么都清楚,只是不愿意追究而已。
劉莊頭忽然一個激靈。
他想到這位少夫人是今年才嫁進蔣家的,這才短短幾個月,就拿到了掌家之權,還是在大少爺已死,她變成了個寡婦的前提下,姓秦的那位大娘子是個怎樣潑辣的狠角色,他就算沒有見過,也是聽說過的,在這樣的人手底下,能這么快就奪得大權,又怎會是好欺負的人?
他的冷汗一時不由得掉下來。
“少夫人許是在敲打我們,畢竟她才剛新官上任,不好發落我們,也不好追究過去的錯誤,這次是給我們一個機會,若我們還敢再犯,只怕以后就不會有那么好的日子過了,少夫人仁心仁德,我們要知道收斂,明白嗎?”
眾人面面相覷。
雖說有些不太樂意,到口的肥肉不能吃,說不準還要吐出去幾個。
可看到劉莊頭那嚴肅的模樣,還是都點了點頭。
“好,我們明白了。”
宋安寧并不知道,自己普普通通的一番話,竟然起到了震懾的效果。
她休息了半日,醒了后又吃了點東西,便上了馬車,趕往下一個莊子。
城外的田莊也并非是一個挨著一個的,大多數的時候,一個莊子的旁邊是另一戶人家的莊子,自家的并不相連,所以想要巡視,就得跑很多地方,東西南北說不準各地都有。
蔣家的田莊便是這樣。
宋安寧坐著馬車,顛簸了幾個時辰,便來到另一處田莊。
此時又是晚上了。
田莊管事的是一對夫妻,宋安寧下了馬車,莊子上的人將她接入早就打掃干凈的院子里,說起賬目的事,那對夫妻笑道:“因著這次少夫人來得急,我們還沒準備好,不過少夫人請放心,您先歇息一晚上,明早您醒來的時候,帳目一準兒就備好了。”
宋安寧想了想,記了起來。
這處莊子下面的田地全部都是肥田,每年的收成有不少,算是蔣家眾多田莊中比較富裕的一處了。
因著收成多,賬目也繁雜,其中還包含了好幾處給府中的進貢,許是他們真的沒有準備好,歇息一夜也不是不可以,于是便點頭同意了。
正好奔波了一天,她也有些累了,便命人去燒水過來給她洗澡。
裴清宴全程都默默跟著,并沒有動手做事,宋安寧也沒膽子敢吩咐他。
萬一他出去辦事的時候,不小心被人發現了身份,那她才真是捉虱子上身,沒事找事。
想到這里,她不由看了裴清宴一眼。
裴清宴目光平靜,絲毫不心虛。
宋安寧有些氣不打一處來。
“你,跟我進來。”
她說著,轉身往屋里走去。
裴清宴上前,跟了進去。
莊上的那對管事夫妻,見狀對視了一眼,也都默默的退了下去。
房間里。
冬青和茯苓將門關上,冬青給她點燈,茯苓泡了杯茶,放在她面前,任由宋安寧靜靜喝著。
裴清宴就站在她對面。
明明此時他是下位者的身份,可那站姿和身上不自覺流露出來的氣勢,還是讓宋安寧的眉骨不由自主的跳了跳,心中莫名的有些懼意。
這個人的身份一定不簡單。
說不準還真就是那位雍王的兒子。
若真如此,那她這簡直就是撿了個不定時的炸彈啊。
宋安寧清了清嗓子,放下茶盞,壓下心頭那點忌憚的心思,平靜道:“到底要怎樣離開,你想好了嗎?”
裴清宴挑眉。
非常老實的回答:“還沒。”
宋安寧:“……”
她微微一噎,想到這個男人的臭脾氣,又壓下心頭的怒火,嘆了口氣。
“不是我不肯幫你,實在是你知道自己的身份,你留在這兒只會拖累別人,也害了自己,你可別忘了,蔣家是知州府,往來人情多的是官場上的人,你就當真不怕他們把你認出來?既然好不容易逃出來了,那就趕緊逃命去吧,總是逗留在冀州,又算怎么回事兒?”
說到這兒,她忽然想起什么,美眸不由睜大,不敢置信的盯向裴清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