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有顧文軒打諢插科陪她的緣故,又一波劇痛襲來,周半夏深感自己心情明顯放松很多。
即便在忍痛吃完湯面之后,到走動時,或許是他的攙扶更有安全感,直到緩過陣痛也不覺得漫長了。
三更更響。
一個晚上的時間就在周半夏的陣痛中過去,陣痛越來越疼,間隔時間也越來越短,怎么還沒有要生的跡象?
眼見周半夏剛開始還能自己走,此時渾身冒汗,幾乎全靠他半抱著行走,顧文軒心疼得直說不生了。
反正林大夫那里都早已準備妥當,還不如不等順產了,“媳婦兒,你嘴都快咬出血了,要不——”
“別,九十九都走了,不差這一步了,我有感覺的,痛了這么久了,快了——”周半夏話到一半,突然身下一股熱流不受控制流了下來,尿褲子了?不不不,“我好像羊水破了,要生了——”
“啥?”顧文軒臉色一白,手比腦子快的立馬伸向周半夏裙子一摸,“娘,我媳婦兒褲子濕了,要生了,快來啊——”
“不怕不怕!”周半夏下意識哄人,就見顧文軒猛的一下雙手抱起她時,整個人好像在發抖,“別把我摔倒了,穩住!”
“好好好,不怕,羊水破了,產床,躺產床,開水,陳大娘,林姨,你快進來給我媳婦兒把脈……”
外屋。
陳穩婆姑嫂兩人不等劉氏開口,姑嫂兩人率先站起身,快步進南屋,隨后就是手上拿著針灸包的林大夫。
緊跟其上的,速度也不慢的李氏就差點和周墨蘭撞到房門口,愣是擠不進去,還是劉氏反應快。
她邊喊著聽見了回應老兒子,邊拉親家母李氏站到一旁,先讓村子里的穩婆婆媳二人進去搭把手。
里屋。
周半夏這次痛的再想自己上產床已經不方便,顧文軒剛將她給抱上去,陳穩婆姑嫂兩人及時趕到。
毫無疑問的,他又被趕出去了。
“娘”
“知道,萬事有娘在,你安心在外頭等著。”劉氏不敢用力的,輕輕推了下老兒子,示意他出去等。
顧二郎早已猜到他弟賴在東廂房有的賴了,他就很有先見之明的早早守在庭院,這不,他就及時拉走人了。
“是要生了?”
“聽著是快了。”馬珊瞅了眼魂不守舍的顧文軒,代小叔子回話之后,忍不住勸他,“放寬心,我瞅著三丫比我生小的那會兒好多了,一準兩個時辰都不用,三丫一準能給你順順當當把孩子生下來……”
沒用的,你這話說了和沒啥一個樣,六郎這會兒的心思就全在聽里屋說啥來著,但,攔,何必。
頭一胎,這剛要當爹的,總歸不一樣,等以后孩子多了,見多了就穩當了,不會像這會兒,好似天塌了一般。
再則,不瞅周三叔聽了這些話,還點頭了,好歹能讓周三叔聽了心里安穩點,接著說吧,好媳婦兒!
“……起先許大娘說三丫這樣子比她大嫂周少夫人養的還好,陳大娘也說三丫是她見過最省心的。
陳大娘就說她見多了還沒生就瞎嚷嚷著疼的,還有又哭又嚎的啥都有,老費力了,三丫這樣子就很好。
你瞅三丫都知道疼了也要吃飽了,是不是吃了一碗面了,還吃了一碗米飯,虧我還怕三丫想拉屎不敢吃了——”
“咳咳咳!”這個就不用說出口了,顧二郎連忙打斷,還是快不過他媳婦兒的,讓他媳婦兒把話給說完了。
干啥呢!
誰不拉屎來著了!
馬珊只想掐一下顧二郎腰肉肉的,兩眼還是忍不住偷瞄了眼不遠處幾步遠的顧二柱和周四順等人。
“……宮口快要全開了,好了,有我們幾個人在里面,你們先出去吧,等我要熱水了,再端進來。”
宮口快要全開了?
可以生了。
可算要開始生了!
顧文軒張了張嘴,喉嚨干澀得說不出話來。
隔著一道窗戶,窗內有他生命中最不可缺的愛人,他的周夏夏,她正在經歷著十二級疼痛,偏偏他只能束手無策的在這里傻等著。
媳婦兒,要爭氣啊!
“……不擔心,先吸氣,再呼出,很好,對,放松,盡量放松,再慢慢呼出去,很好,等我喊了,再加把勁兒就能生出來了。”
“好,我聽你的,你怎么說,我怎么做。”就說這么一句話的工夫,周半夏疼的直吸氣,費力說完。
“嗯,不說話了,從現在開始聽我口令,看我手勢,等這陣痛緩過去了,再正常呼吸,不能過快。”
說著,陳穩婆并沒親自上陣,而是在林大夫一只手一直在給周半夏把脈的同時,讓她嫂子許穩婆上手揉著周半夏肚子,她自己則繞到周半夏另一側拿著巾帕給周半夏擦拭額頭冒出的汗珠子,邊柔聲提醒著。
外面,顧文軒什么忙都幫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東西方南屋,第一次切身體會到生孩子半只腳踏進鬼門關是什么意思。
不能自己嚇自己。
他媳婦兒是有福之人!
只是,里面怎么又不說話了?
周半夏在里面算是吃盡苦頭,由于是第一胎,生起來沒有那么快,有那么一刻,她真想就這么放棄不生了。
可,林大夫的剖腹產就安全了?
不能死!
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
軒子,孩子,爹……
“咬住!看到頭了,屏住氣,往下使勁,不要松氣,加把勁,別松氣,對,很好,使勁兒,使勁兒,往下使勁一鼓作氣!”
還往下用勁?
往下了。
周半夏很想松開牙齒咬著的布團,問還往哪個“下”使勁,就深感痛得頭昏腦脹,犯惡心的開不口。
好在,不知誰的手,隨著陳大娘的口令指揮,那手開始用力地摸著她肚子,她下意識順著這力道和方向使勁。
“啊!”
痛死了!
痛得周半夏忍不住差點弓起背的用力喊了一聲,感覺一下子有什么一出溜就出去了,整個也有種虛脫的恍惚。
“媳婦兒?“
“生了,生了。”
生了?
顧文軒腿一軟,癱坐在地。
“六郎/姐夫?”
“哇”
“是生了,快聽,好大的嗓門,三丫是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