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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艽的嗓音不再偽裝,等于默認了自己身份。
段玉菲也收起了手中把玩著的香囊,隨手將其掛在腰間的同時,一雙眼睛像是打量著什么希奇的怪物,上上下下把孔艽瞄了個遍。
如今孔艽的模樣,可以說與朝帝古城時的模樣毫不相干。
要不是她有異寶在手,根本是一丁點端倪都看不出來的。
當即搖頭晃腦的嘖嘖稱嘆道:“嘖嘖,你小子行啊,怎么從界門逃出來的。”
“那里可是有不少強者鎮守。”
段玉菲來意不明,雖然她沒有第一時間揭穿自己身份,可畢竟是滄溟界的人,和孔艽這個先云界修士,表面上還是敵對關系的。
所以孔艽自然不可能說實話,含糊其辭的應了一句:“界門又不是出先云界的唯一通道,我自有手段。”
“可不只有手段,還有潑天大的膽呢。”段玉菲眼睛瞇成了一條縫,看著孔艽的眼睛似乎是在笑。
“你可知道,你身份要是暴露了,天香門和玉庭門的人,立時就能殺過來,把這個幽州圍個水泄不通。”
“說不得,那六壬和緋蜃兩位真人都會出手。”
聽段玉菲的語氣,很顯然是知道孔艽在先云界的所作所為。
孔艽先是宰了玉庭門的水龍王,后來又在無盡海戰役中,將緋蜃真人親傳也給殺了。
那兩個真人都恨不得把孔艽殺之而后快。
段玉菲這時候,提到這事,隱隱帶這些警告之意了。
孔艽咧嘴一笑,像是完全不擔心段玉菲真會把自己身份捅出來一樣,理直氣壯的傳音道:“你不說,不就沒事了嗎。”
“你就這么肯定我不會說。”段玉菲在朝帝古城可是吃夠了苦,這輩子沒有栽過這么大的跟頭。
雖說天齊太子是罪魁禍首,可孔艽也算個幫兇了。
講道理,孔艽雖然那時候維護著自己,可對自己完全沒有一丁點憐香惜玉。
這讓段玉菲越想越覺得這口氣咽不下,有心要為難孔艽。
但她太小瞧孔艽這個從底層爬起來的人了。
察言觀色這點本事,早就練得爐火純青。
在段玉菲第一面沒有揭穿自己,反而大搖大擺走過來的時候,他已經篤定這個女人不會拆穿自己了。
原因孔艽也不知道,但她如果有心要搞自己。
何必又是拿錦囊出來,又是逼自己承認自己的身份,又一副威脅的模樣。
這完全是多此一舉。
所以孔艽完全不慌,或者說,即便是最壞的情況發生,他也有把握逃走。
他手里鳥籠里的大鵬可不是擺設,早就在段玉菲過來時,大鵬一雙眼睛已經烏溜溜轉起來,隨時可以馱著孔艽沖天而起。
所以孔艽臉色不見慌亂,依舊那般老神在在,甚至還反威脅道:“說不上肯定,不過你要是敢開口,我肯定能在你那幾個同伴過來之前,把你給降服了。”
說完這句話,孔艽的雙瞳里忽而升起幽藍之光,看得如今近距離的段玉菲心頭不免一凌。
其實段玉菲心底也沒有把握能贏孔艽。
孔艽的強大,在朝帝古城已經初露鋒芒。
那時候的他就已經能和蠱疆圣子拼個半斤八兩。
不久后,滄溟界又流傳出喬之徒被孔艽擊斃的消息后,更是讓段玉菲對這個曾經在朝帝古城與自己結下因果的少年,多了幾分忌憚。
“喬之徒那家伙,我都沒把握贏。”
“他能殺了喬之徒,未必不能殺了我。”
段玉菲默默想到這里,之前還咄咄逼人的眼神,稍稍收斂了幾分銳氣。
她還真怕逼急了,眼前這個家伙暴起發難。
段玉菲眼神的變化被孔艽看在眼里,他當即展露笑意,調侃道:“這才對嘛,他鄉遇故人,你這態度也太傷人了。”
段玉菲可是過來恐嚇孔艽的,沒曾想不僅沒有嚇唬到他,反而被他反將一軍,段玉菲心情能好才怪了。
笑容消失,頗為咬牙切齒的反諷道:“你命可真大,聽說前段時間有兩個造玄攻入了界門,沖向你蒼梧派,把你打得都逃入虛空了,這都沒能宰了你。”
孔艽挑著眉頭,一臉的油鹽不進,反而奸笑道:“這不是想著來見你嗎,我可舍不得死。”
段玉菲算是看出來了,在口頭上是占不到眼前這個家伙絲毫便宜的。
因為他根本沒臉沒皮。
冷哼了一聲后,她想到了什么,直接問道:“小塔界的事也是你做的吧。”
本來段玉菲是萬萬不可能將這事和孔艽聯系在一起的。
誰讓他出現的時間就這么巧合了。
說著段玉菲眼睛若有所指的看向了孔艽手里提著的鳥籠。
大鵬在吸收了他母親留下的內丹后,已經能隨意掌控體內妖氣不外露分毫了。
初看之下段玉菲是看不出來端倪的。
不過能被孔艽提在手里的,能是尋常的鳥雀才有怪了,像極了傳言中那只妖庭的巔峰妖王。
“不是!”孔艽想也沒想的就搖了搖頭,義正言辭的否認了段玉菲的猜測。
“我從未去過小塔界。”
“呵呵。”段玉菲只是冷笑,她信了孔艽的話才有鬼了。
眼前這個少年,膽大包天,敢殺喬之徒,敢殺文瑤,就敢端了般若宗的分宗。
最關鍵的是,出手之人的實力和孔艽也對得上。
不管孔艽承認與否,段玉菲已經認定了就是他所為。
“一個小小的先云界,能出一個天齊太子,已經夠讓那些老家伙忌憚了。”
“眼前這個不要臉的家伙,和天齊太子已經是不分伯仲。”
“只是可惜,他們出生在先云界,要是在滄溟界,以上界的靈機,現在怕是已經要朝著造玄邁進了。”
段玉菲是挺鄙夷孔艽的性子,但對于他的天資,絕對沒有丁點的懷疑。
想到這里,段玉菲眼神變得又不一樣了,眼里剛剛消失的笑容,再次洋溢在她那張火熱的俏臉上。
“孔艽,我們做個交易怎么樣?”
“不做。”孔艽想也沒想的就搖頭,他只等界門開啟,準備在滄溟界攪個天翻地覆。
其他的事情都沒有興趣。
段玉菲卻不依不饒,繼續說道:“我還沒說交易內容呢,你聽了之后再做決定不行嗎?”
“姑奶奶現在可都沒有把你抖出來!”
孔艽癟了癟嘴,只能應道:“那你說來聽聽。”
其實心底已經打定主意,不管段玉菲說得天花亂墜,也不點頭。
他可沒有時間和這個仙二代耗。
“幫我把詹如東宰了!”段玉菲提到詹如東的名字,語氣都變得森冷了下來。
“作為交易條件,我可以告訴你,那在先云界對你出手的兩個造玄的身份。”
“怎么樣?”
段玉菲像是篤定了孔艽無法決絕自己的交易條件一樣,說完便一言不發的望著后者。
她料得沒錯。
孔艽的眼睛早已在段玉菲提到那兩個星空袍造玄的,瞳光一閃,死死的看向了段玉菲直視向自己的雙目。
星空袍勢力,在先云界留下了多少殺孽。
西煌福地、青湖福地這兩大福地的覆滅都和它有關。
還與巫神殿中的巫神有所關聯。
它們甚至將通過星空袍,俘獲了無數先云界不知道多少名動一方的強者,為他們所驅使。
連蒼梧派的俞仙期都慘招毒手。
如此也就罷了,因為那個勢力的深不可測。
秉承著獨善其身的原則,孔艽也沒有要深究那星空袍的勢力的意思。
可哪知道,自己因為和這個勢力糾纏過深的原因,導致自己都被那股勢力盯上了。
如此一來,孔艽決然不可能再置身事外。
他這一趟出來,就有要打探那個神秘勢力的想法。
段玉菲以星空袍勢力的情報作為交易籌碼,委實是擊中了孔艽的心坎上。
硬是讓他到嘴的拒絕的話,生生卡在了喉嚨,變成了:“你知道他們的身份?”
“你不會詐我把?”
段玉菲不再嬉皮笑臉,輕輕傳音道:“我必然是知道的,整個滄溟界,能知道他們身份的,只有我們六大宗的高層。”
“而且,你問他們不一定會告訴你實話。”
“只有我,才會告訴你真相。”
孔艽還是覺得不放心,害怕沒有枷鎖的束縛,到最后這段玉菲反悔。
沉默片刻后,低沉說道;“敢發下天道誓言?”
天道誓言這東西,修為越高,也不敢亂發。
尤其是掌生之后,對于掌生約束力強得可怕。
最嚴重的還是造玄真人,他們神魂與天地大道相合,有違誓言,輕則天地雷罰,重則生死道消。
“可以。”段玉菲回答得也異常果決。
得到段玉菲的肯定答復,孔艽把心一橫,果斷答應了這次交易:“成交!”
那詹如東說到底還是般若宗的人,整個滄溟界六大派,就沒有一個無辜的。
孔艽要是有一天真殺上般若宗,碰到那詹如東,肯定也要殺的。
無非就是早殺和晚殺的區別。
早一步殺了詹如東,風險更大而已。
會提前暴露自己,說不得會引來般若宗的圍剿,不值得。
可如果段玉菲付出了讓孔艽心動的交易條件,孔艽也可以承受這種風險。
“我已經被那星空袍勢力盯上了,那股勢力,可比滄溟界這六派危險的多。”
“這次交易,好歹讓我摸個底,心里有個數,不然被什么樣的勢力盯上都不知道,那一天被殺了都不知道對方是什么樣的人。”
“豈不冤枉。”
最關鍵的是,長青真人也在找那股勢力的線索。
孔艽要是有所突破,也能及時告知于長青。
在孔艽思忖之時,段玉菲已經指天立誓,發下了有違誓言,身死道消的毒誓。
孔艽對段玉菲最后的一絲懷疑也沒有了。
言歸正傳,既然交易已經達成,接下來的談話自然是圍繞這次交易的目標展開。
“那詹如東到底做了什么事,讓你這么恨。”孔艽聲音帶這些戲謔。
他明明之前還看到,段玉菲和詹如東他們三人并肩準備走上仙朝樓的頂層呢。
前一刻還談笑風生,下一刻這段玉菲居然要讓孔艽取他的性命。
“倒也沒有做什么事。反而對我處處維護呢。”段玉菲捻了胸前一抹秀發,隨手把玩著,笑嘻嘻的道:“錯糾錯在他不該讓蠻血真人上門提親。”
“更不該開出讓我太祖爺爺無法拒絕的條件,把這婚事定了。”
“所以姑奶奶要殺了他。”
孔艽委實八卦了一把,聽得他哭笑不得:“原來是你未婚夫啊。”
他默默回憶著詹如東那張臉,看上去倒是挺陽剛的,就是怎么看也沒有一丁點讓女孩討喜的樣子。
最關鍵的是,眼前這位也不是那任人擺布的主兒。
“我殺了他,可就捅了大簍子了,你不怕蠻血知道真相后打上你離火圣門?”
段玉菲老神在在的雙手環胸,似乎早就想到了后路,輕飄飄回了一句:“你殺的,關我屁事。”
孔艽偏著腦袋一想,還真是這個道理,暗道:“奶奶的,最毒婦人心,這段玉菲也不是省油的燈。”
“我去哪兒動手?”這句話才是孔艽要問的重點。
段玉菲讓他殺人,不可能在這仙朝樓動手吧。
孔艽早就聽說了過這詹如東,他可是蠻血真人的傳人,掌生巔峰實力。
和那天凝宗的薛少陽一樣,號稱是滄溟界這一代最強兩人。
像段玉菲、范終儒、癸盜音這三人還沒到掌生巔峰呢。
孔艽倒是不怕他,就怕短時間內解決不了,那般若宗的支援到了,自己走不走得了還是個問題。
對此,段玉菲給出的答案是:“不用想著去找他。”
說著,她頗為意味深長的補充了一句:“剛才我是故意走過來的,詹如東看見了,他就不會這么放任你離開。”
“只需等到一炷香后,你自行離去,以他的性子必然會跟上來。”
“到時候,你尋一個好動手的地方就行。”
段玉菲沒有刻意的去說詹如東的性子。
可通過她言語間的話,孔艽也大致能推斷出這個蠻血真人傳人的秉性來。
“還真是霸道,和他未婚妻說兩句話就要人命了?”
孔艽不怒反笑,那事情就簡單了。
段玉菲擔心孔艽對滄溟界地界不熟悉,還特意給他告訴了好幾個適合動手的地方。
然后叮囑道:“詹如東生性殘忍,且對自己極端的自負。”
“他輕易不會叫支援的,看你的手段了。”
“懂了。”孔艽輕輕點頭。
兩人看似談了很多,其實都是通過神識傳音進行,一共不過一炷香時間。
交代完這些事,段玉菲也沒有久留的意思。
揮了揮手,也是走上了那通往仙朝樓頂層的階梯。
孔艽和一眾修士,目送她那火辣的身影消失在階梯的頂部,方才收回目光,頗為好奇的道:“這仙朝樓背后之人到底是誰,能讓幾大派未來的頂梁柱齊齊去拜訪。”
不過是誰都無所謂了,這些都與孔艽無關。
“沒想到能在這里得到星空袍勢力的消息。”
“這次出手雖然兇險,但也值了。”
孔艽從始至終都沒有擔心過自己打不過詹如東的事情。
另一邊,仙朝樓頂層。
這里并不是從外界所看到的那般景象,那仙朝樓的主人也不住在這里。
頂層有一個傳送陣,直接通向一個另外一個空間。
段玉菲在仙朝樓掌柜恭恭敬敬的護送下,踏上了那尋常人根本不能踏足的傳送陣。
來到一個滿是煙波繚繞的世外桃源。
此處水碧山青,四面環山。
湖水如鏡,飄蕩著淡淡煙波,一竹筏飄在那鏡面般倒影著天地的湖面中央。
筏內,一滿頭白發的少年悠然躺在其中,雙目緊閉,赤裸著一只腳偶爾浸入湖水中,掀起點點漣漪。
比段玉菲早來些許時間的薛少陽、詹如東、癸盜音三人立在湖邊上,恭恭敬敬的等待著那少年。
段玉菲瞧了一眼那湖中竹筏后,也識趣的沒有多說話,乖巧的等待在了一旁。
直直那竹筏游蕩到了湖心位置,白發少年都沒有睜開眼的意思。
只聽得一道朗朗渾厚之聲,響徹這方天地。
“我龐某生平只對三樣東西有興趣,劍、美酒、女人。”
“而這些,那五行天里都沒有。”
“所以回去告訴你們家的長輩,本真人對那五行天沒興趣。”
段玉菲、詹如東、癸盜音三人在那少年的嗓音中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只有薛少陽往前踏了一步,以不帶情緒的嗓音陳訴道:“那先云界畢竟出過白帝那般人物,又是星海赫赫有名的第一界,還有仙人洞府,不知道埋葬著多少隱秘和手段。”
“未必沒有扶搖劍尊您所愛的劍。”
“有啊,那白帝之劍我有興趣。”扶搖劍尊悠悠的嗓音回蕩在這天地,聽得薛少陽幾人苦笑連連。
白帝之劍,仙劍奪契,早已隨著白帝飛升仙界,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扶搖劍尊這話,明擺著不想去先云界。
但沒有人敢忤逆眼前這個少年。
因為他是扶搖劍尊。
滄溟界劍道第一人。
也是滄溟界活得久遠的造玄劍仙。
沒有人知道他的實力究竟有多強,只知道在他聲名鵲起的鼎盛時期,恰逢碰到了白帝出世。
兩人在星空之上大戰一場。
那一戰打得星空失色,滄溟界數日未見陽光。
最終扶搖劍尊惜敗。
雖是敗了,但扶搖劍尊卻是和白帝交手的諸多造玄中,少數幾個活下來的造玄之一。
其實力可謂是恐怖至極。
如今滄溟界六大派中還活躍的那些個造玄,不管什么境界,看到扶搖劍尊也要恭恭敬敬的稱呼一聲前輩。
好在是扶搖劍尊與世無爭,也沒有開宗立派。
不然現在滄溟界誰做主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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