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在他爹是大理寺卿真憲時的份上留點情面吧,這些官宦子弟能來參軍為國出力已經讓百姓們很知足了,不能苛求太多,那樣只會給皇帝添麻煩。
不過說實話,與中下層百姓家的孩子比起來,從小嬌生慣養的官宦子弟們身上的毛病確實挺多。這也看不慣那也看不慣,膽子還特別大,每年都有因為觸犯軍規被處置的例子。
“那里面關著至少上百名女人和小兒,墻都是大石頭壘砌的,窗戶還特別高,前后門又都被堵死了,除非用野戰炮轟,否則強攻會死很多人。
統計司的人一直都在讓通譯和他們對話,不是拉丁語,我也聽不懂在說什么。如果還不投降那就這么圍著吧,早晚會餓的拿不起槍,到時候再進去抓人就是了。”
挨了一頓訓,真千戶并沒收斂,也沒把這位海軍將領完全當上級看待,說話的口氣和措辭仍舊很隨意。不過表達能力挺好,腦子也很清晰,一口氣把前因后果和處置辦法都講清楚了。
“那叫我過去做什么?”
塞特爾對這個辦法沒意見,教堂他見過不止一座,大多數都修建的非常堅固,在不想過多牽連無辜者的前提下確實易守難攻。
可陸軍統計司不是找人和他們對話了嘛,隨便找個人說是最高指揮官不就結了,有必要真把自己叫過去嗎?問題是自己去了他們也不認識,有什么意義呢?
“嗨,統計司試過,結果被識破了。教堂里有人認識咱們的軍銜,為此還把統計司百戶罵了一頓,是用拉丁語罵的,我聽得真真的。他是這么罵的……”
說起這個小插曲,真千戶就像是打了雞血,絲毫不隱藏對統計司的看法,用幸災樂禍形容毫不為過。不光偷著樂,還想四處宣揚。
“住嘴!你帶人到城南靠近碼頭的教堂,把里面的人安排到其它地方,再簡單收拾下,安排好防御。等補給船隊回來,那里要當做臨時庫房使用。
如果附近還有合適的房屋也一起征用。注意方式方法,盡量不要與當地人起沖突,能用銀幣解決的問題就不要用武器,懂了嗎?”
塞特爾是真不想再給這位少爺擦屁股了,趕緊找個差事將其支走。同時在心里又把杜文煥罵了一頓,這個老奸巨猾的家伙肯定是故意把真千戶留給自己的,太壞了!
真千戶說話確實不太講究,但他沒說謊,教堂里確實有人認識大明軍隊的軍銜,在看到塞特爾露面之后主動舉著白旗走了出來,居然是個神父。
更讓塞特爾詫異的是這位神父認識自己,張嘴就叫出了名字。經過簡單交流,原來他曾經在濠鏡澳和馬尼拉的教會里待過好幾年,直到葡萄牙勢力被驅逐出亞洲才坐船返回了老家意大利。
沒待多久,他又被教會派往了巴拿馬城任職,可惜命不好,剛來半年多就趕上戰爭了。
“將軍閣下,請不要怪罪他們,這一切都是受到了謠言的蠱惑。他們認為大明軍隊是海盜,不光搶劫財物還會把小孩、男人和女人都抓走當做奴隸賣掉,所以才會拼死抵抗。
更不能怪我,我已經非常努力的去和他們解釋了,可惜沒人相信,為此還挨了頓揍。請看,如果我再不閉嘴,可能會被吊死!”
這位叫迪洛倫佐的神父除了套近乎之外也沒忘了正事兒,苦著一張臉用還算流利的大明官話把巴拿馬城內拼死抵抗的原因解釋了一番。為了證明其沒有說謊,特意撩起長袍露出肋骨上的青紫傷痕。
“現在他們信了?”
塞特爾真不敢全信,在大明本土和海外領地基督教神父的名聲并不怎么好,尤其是來自意大利的神父,騙人都不帶打草稿的,瞎話張嘴就來。
“信了,大明軍隊用實際行動證明了高尚的品德。當然了,我也一直都在盡力勸說。”迪洛倫佐說沒說實話不清楚,但確實沒少挨揍。不光肋骨上有傷,好像牙也被打掉了一顆,嘴里還帶著血絲呢。
“那就好,你去告訴他們,只要交出武器、服從安排就不會受到傷害,也不會被追究之前的做為,哪怕曾經向大明軍隊開過槍也一樣。
不過你要向我保證,他們每個人都得說實話,不許隱瞞身份。如果被我發現違反約定,說謊者吊死,你做為擔保人要去碼頭卸船,不出三天腰就會被累斷!”
在與歐洲人相處的技巧上塞特爾也很有造詣,或者說只要常年駐守在海外領地的軍人基本都能掌握這門技術。倒不是有意學的,而是天天跟這群人接觸不掌握不成,稍不留神就受騙。
“請將軍閣下一定要相信我的信譽,他們的情況我都了解,只需兩個……一個時辰就能寫完。呃……我能不能多問一句,他們會被如何處置?讓家人支付贖金還是送回大明帝國?”
迪洛倫佐還挺仗義,拍著胸脯愿意為教堂里的人擔保,估計在這個問題上他沒說謊,既然是城里的神父,能經常來教堂的人應該都認識。但他還想知道更多,比如俘虜的去處。
“他們都是貴族?”
在如何處置俘虜的問題上總參謀部也給出了明確指示。如果是歐洲貴族,只要放下武器不搗亂,可以按照他們的習慣支付贖金放人。
沒有贖金或者不是貴族的那就對不起了,留下繼續當韭菜吧。大明帝國也需要納稅人,而且越多越好。
“一部分是,還有一部分是他們的奴隸……”
“操,合算打了半天,抵抗最激烈的反倒是奴隸!張百戶,你也聽見了,該我承諾的都承諾完了,剩下的事兒你來處理吧,我還有別的工作要干。
對于這些人我有個私人建議,在贖金送到之前,讓他們和奴隸一起把城里的尸體都運到城外焚燒掩埋,別累死也別太好受!”
聽到這里塞特爾算是徹底明白了,和新軍作戰的骨干不是城內的普通百姓,也不是貴族,而是各家貴族的奴隸。
日本士兵們死的真冤,城內的百姓死的更冤。如果沒有這些傻乎乎的奴隸拼死抵抗,新軍就不會遭受太大傷亡,也就不會殺紅眼,百姓們也就不會死這么多。
然而罪名也不能全扣到奴隸們頭上,他們只是傻不是壞。貴族們也不能算真壞,誰聽說敵人進來之后啥都搶,連人都要抓走賣掉,也得拼死反抗。
戰爭就他媽沒理可講,有時候打來打去最終雙方都不知道為什么要打,更不知道為什么仇恨,算來算去全是糊涂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