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蘭州、灤州、通州、邯鄲工業基地,松江、小琉球、峴港、馬尼拉造船廠,以及所有和這些廠礦沾邊的產業也全接到了兵部、建設部、總參謀部下發的訂單。
從單衣棉衣襪子鞋子到火槍火炮火藥火油,全都是與軍隊相關的貨物,不僅數量大時間還緊,想完成訂單光靠目前的工人數量肯定不夠。
于是很多地方出現了招工潮,突然間把青壯年捧成了香餑餑。沒資格不夠條件吃兵飯的也不用沮喪,還可以去工廠里干些日子,只要人勤快身手別太笨,保不齊就能吃上口工人飯了呢。
此時響應最積極的并不是大明本土,雖然經過幾十年的潛移默化,當兵已經從丟人現眼變成了高薪工作,可埋在明人骨子里的風俗并沒完全褪去。尤其在沿海比較富裕的地區,一般家庭還是不愿意讓孩子去冒險,尤其是戰時。
但與本土正相反,大明帝國的海外領土和特區對征兵令都展現出了趨之若鶩的態度,很多人從很遠的地方徒步走到征兵點報名,為了能獲得一個名額,賄賂官員的事件屢見不鮮。
僅僅兩個月,呂宋、安南、朝鮮、沙廉、科倫坡等地就完成了大半征兵額度,當地駐軍一直還在向總參謀部要求適當增加名額。
而最先完成征兵工作的地區,有點出乎所有人的預料,居然是西域都司。征兵令發出去不到三個月,古蘭丹姆就把來自哈密的密奏轉呈到王承恩手里。
黃太極說西域都司的一萬名額已滿,民眾踴躍者仍絡繹不絕,懇請皇帝開恩再多增一些,或者從征兵不暢的州縣挪一些給西域都司。
“看來朕之前的想法有些脫離了實際情況,譚不明,把沿海各縣的名額減少一半,均給海外領地和特區,但官員子弟不在其列!”
實際上這樣的奏折已經不是第一封了,呂宋、安南、朝鮮利用海運便捷早就給總參謀上過類似的文書,都是申請增加名額的。
相比起來東南富庶之地的征兵工作進展就要緩慢許多,不是說當地民眾不支持,只是不太積極,能縮就縮,要等當地官員去催才會勉強把名單交出來。
這種現象好不好呢?當然不算好事。如果一個國家的民眾都不愿意保家衛國,那經濟再發達也是枉然,尤其是大國。
但也是人之常情,除了個別人之外,大部分民眾對戰爭必須畏懼,吃的越飽越不愿意打仗,掙錢越容易就越不愿意玩命。反倒是相對貧窮落后地區的民眾,會把當兵做為比較容易獲得的上升通道。
那該不該花力氣加以改變呢?洪濤認為該,但自己沒本事徹底改變人性,所以只能聽之任之。不過有一樣是可以保證的,那就是先讓官員的孩子上前線。
為此端王朱常瀛除了長子在西域都司服役,剛滿17歲的四子也第一批加入了預備役,大概率會被派上前線,生死未卜。
“又是誰的?以后少接這些東西,該送通政司的讓他們自己去送!”處理完了黃太極的密奏,洪濤剛要繼續去看地圖,王承恩又從兜里掏出份奏折。
這下洪濤有些不耐煩了,各都司指揮使有密奏可以通過私下渠道快點送到皇帝面前,那也是有緊急公務或者不宜公開的絕密,如果誰都利用這個方法送公文,通政司和司禮監不就成了擺設。
“回稟萬歲爺,今早奧蘭治親王一行人出朝陽門坐軌道車去了大沽口。楊尚書怕萬歲爺還有交待,特此讓奴婢提醒一聲。”
王承恩還真不是那么不開眼的性格,對錢財也沒需求,只是覺得有必要告之皇帝一聲才會幫外臣們傳話,否則誰的帳也不會買。
“這么快就走了?都談完了啦!”確實該提醒,洪濤已經把這件事忘了。但沒全忘,禮部隔些天就會把談判過程抄錄一份送進宮,大概進展還是掌握的。
“陛下都下旨征兵了,一下就是20萬,人家要是還能和禮部官員扯皮玩,那就真有點不知趣了。”
接茬的是宇航員,他與譚不明以及十多位總參謀部機要參謀人人頂著雙熊貓眼,顯然有些睡眠不足。但工作熱忱不減,只要皇帝不驅趕經常好幾天吃住在偏殿里,找幾條板凳搭上幾塊木板輪著睡。
作為軍人,還坐在了指揮的位置上,一輩子能趕上如此大規模戰爭得算福氣,誰也不想錯過。最終能不能贏要靠前線將士拼殺,可運籌帷幄如果出了紕漏導致戰敗那就百口莫辯了。
“早就該走,十幾個人吃喝住都是銀子,也談不出個所以然,純粹就是來給朕下迷魂藥的!”對于奧蘭治親王一行人的離去洪濤沒有半分內疚。
通過這兩個多月的談判,能明顯感覺到對方并不是很急,除了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之外,還經常在一些無關緊要的小問題上咬文嚼字不依不饒,到了關鍵問題又躲躲閃閃不肯深入。
很顯然,奧蘭治親王被歐洲各國君主當成了棄子,根本就不是來談判的,而是來耽誤時間外加迷惑敵人的。如果大明皇帝認真了,以為能靠談判解決問題,就會成為冤大頭。
此時歐洲各國肯定沒閑著,正忙著補充人員、調集糧草、整備軍械、運輸部署,然后從某個點突然發起進攻,以求占據主動權。
多看看人類戰爭史就會發現很多這樣的例子,一方緊忙,一方好像茫然不知,然后吃了大虧。
可為什么一方有準備,一方松懈呢?并不是指揮官無能,而是被某種假象迷惑了,也就是所謂的兵不厭詐。
做為勝利者戰后肯定不會說自己用了多操蛋的招數,而是大書特書怎么運籌帷幄、計謀百出。
所以說史書必須看,也必須帶著腦子和邏輯邊看邊分析。勝利者往往要比失敗者更卑鄙無恥、更沒有底線,戰爭就是人類之間比拼誰更不像人的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