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蘭治親王一行人在北會同館中的所有談話內容，一個小時之后就端端正正擺在了御書案上。這是皇家顧問處的杰作，在南北兩座會同館的每一所院落中都有帶夾壁墻的建筑，通常是正堂和書房。
夾壁墻里有銅管通向房間的幾個隱秘角落，便于收聲。顧問處的工作人員借助銅管可以聽到房間中的正常對話，不管有用沒用都會記錄在案，然后交給上級做進一步甄別和歸檔，算是最原始的竊聽器材。
這當然是洪濤的授意，也只有他才會想到如此無恥的卑劣手段。不過實際作用確實很棒，這個年代的人還沒有反監聽概念，各國使節在聊機密話題時，只想著房屋附近的工作人員屏退就認為安全了，哪兒知道隔墻真的有耳朵。
“戈利岑家族……去問問禮部駐莫斯科大使可還在京中，如果在馬上請他來一趟。要是不在就問問誰對俄羅斯帝國了解的比較多，也請進宮，朕有要事咨詢。還有，讓王大頭馬上入宮，帶上俄羅斯帝國的人事資料。”
看完監聽記錄，洪濤并不覺得詫異。有道是來者不善，如果沒有點特殊要求奧蘭治親王不會扔下共和國事務，漂洋過海專門來京城一趟。要知道這個年代的海上交通并不是很安全，不到萬不得已首腦人物是不會輕易碰的。
但有關俄羅斯的情況還是比較模糊，在劃定了兩國分界線，又拿到了一筆不菲的援助款之后，米哈伊爾一世這些年已經把注意力全都轉向了西和南兩個方向。
一邊忙著與瑞典、波立聯邦處理邊境問題，一邊用援助款在南邊修筑長城。據悉進度不算慢，差不多明年底就能大體完工，對防御克里米亞汗國的北侵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沒錯，就是長城。在與沙皇代表洽談雙方分界線的時候，也不是天天見面就斤斤計較。趕上有了階段性進展，洪濤也會發出善意，請對方代表進宮聊聊天，借此多了解一下俄羅斯的現狀。
聊著聊著就聊到了克里米亞汗國的問題。沙皇代表訴苦說俄羅斯的軍事部署主要在西邊和北邊，全用來防御瑞典和波立聯邦，南邊則比較空虛，無法有效防御汗國騎兵的突襲。
雖然說克里米亞汗國不會大舉北犯，可每年都要來幾次，每次摧毀不少村落，虜走不少人口，時間長了也是個大麻煩。
沙皇為了防范游牧民族頻繁北上，就開始在第聶伯河與頓河之間修建連續的堡壘，中間再以土墻和鹿砦相連，基本就是簡化版的長城了。
這項工程從16世紀中期就開始了，前前后后修了小一百年，結果只完工了200多公里長。核心堡壘在圖拉城，只能堵住北上的一條通道，對剩下兩條還是無能為力。主要是太窮，人口還少，有點修不起了。
洪濤一聽這事兒咱拿手啊，當初是怎么對付蒙古人的，現在改都不用改照搬即可。于是就給沙皇代表出了一整套防御措施，甚至讓司禮監把當年在長城外修建堡壘的圖紙都找了出來無償贈送。
沙皇代表也懂點軍事，對于這份饋贈非常感謝，也非常認可，打算回去獻給沙皇，看看能不能東拼西湊出來些資源，在伊久姆再建一座明式堡壘試試效果。
秉承著送佛送到西的原則，洪濤御筆一揮，把伊久姆堡壘的建造費用給承擔了。不光出錢還出人，專門從建設部抽調一支200多人的工程隊遠赴俄羅斯，指導其施工。
除此之外，每年還會從出口到俄羅斯的商品稅收之中拿出一筆錢做為專項資金，由禮部駐莫斯科大使掌管，專門用于資助沙皇繼續修建南方長城。
為什么又送錢又派人的拍沙皇馬屁呢？如果認為洪濤是打算用錢財收買沙皇乃至俄羅斯帝國官員，使其成為大明帝國的盟友那就大錯特錯了。
在國際交往當中洪濤屬于鷹派中的鷹派，只認實力和價值，從不考慮交情，更不會認為兩個國家能長期友好或者敵對，相互關系完全取決于各自實力的此消彼長和大環境變化。
有道是不圖利不早起，他這么做只是想讓大明帝國的勢力能更深影響到俄羅斯社會，順便再大搖大擺的讓間諜能在俄羅斯境內更多地方走動。
沙皇代表和沙皇可能都覺得這是筆巨款，可放在大明皇帝眼中不過是內帑里的散碎銀兩，只要能達到目的就非常值得。
事實上這筆小錢花的確實很值，沙皇在看到真金白銀之后馬上把左膀右臂的御前大臣派來出使，雙方就貿易和安全，以及國際形勢充分交換了意見，并取得了一定程度的進展。
比如在開辟北方貿易路線方面，沙皇代表就顯示出了很積極的態度。目前談判還在繼續，初步計劃是將秋明城當做中轉站，由大明商隊將貨物送抵，再由俄羅斯商人運往各地。
只是這條貿易路線中途必須經過哈薩克汗國，具體該怎么分配利益、承擔責任，還要由三方代表坐在一起共同商議決定。
現在突然又冒出來一個戈利岑家族，還能左右沙皇的政治傾向，對大明帝國今后的外交方向有很大影響。不管科內利斯市長說的是不是真話，都有必要關注下。
“萬歲爺，這是您要的資料，是否要由學生誦念？”
來的最快的是王大頭，此時正值春節假期，他剛好在京，接到王承恩的招呼馬上就去顧問處拿了相關資料一溜煙來到了養心殿。
自打被奧斯曼大維齊爾帶兵扣押，他就知道小命八成要沒。以皇帝陛下的一貫作風，沒有足夠利益肯定不會大動干戈。而自己能創造的價值，好像也真不夠大明軍隊遠征的。
至于說投降奧斯曼人，那就更不可能了。自己可以提供很多情報，但也僅僅是情報，在奧斯曼大舉東征之前沒啥用，而奧斯曼人很顯然不會這么做。對于一個沒啥用的大明細作，還參與了煽動叛亂，酷刑和死亡是免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