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科恩總督在巴達維亞也沒閑著，千方百計通過各種手段搞到了不少大明帝國的造船技術，然后送回荷蘭，再由當地工匠效仿。
雖說有些東西光看表面是沒用的，但架不住人家也會試驗，只要時間足夠長、資金足夠多，早晚會取得一些成果的，甚至還有可能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顧問處在多年前就有過這方面的匯報，說是荷蘭人在北歐采購了大批柚木和松木，其標準、尺寸懂行人一看就能看出是用來造船的。
但具體在什么地方建造就搞不清了，荷蘭人表面上是大明帝國的貿易伙伴，實則處處都非常提防，除了阿姆斯特丹之外，其它城市和港口不允許大明商人和官員隨便踏足，美其名曰為了保證人身安全。
不過兔子尾巴再短也有藏不住的時候。顧問處用白花花的銀幣開路，還是從一些相關人員口中得到了蛛絲馬跡。
比如說荷蘭在新大陸更換了一批新式私掠船，這種船的帆具與傳統橫帆體系有不小的區別，以至于想駕駛這種船必須得重新培訓幾個月，還要考試過關。
這位消息透露者就是沒考過去被辭退的操帆手，按照他的描述，荷蘭人在新大陸采用的新式帆具與大明海軍的哥德堡帆非常相似。
另外這次俘獲的西班牙海軍里也有人提起過荷蘭人的新帆船，說它們與大明海軍的漢級戰艦有點像，也是航速很快、轉向很靈活。只是艦炮還沒這么厲害，射速依舊很慢、射程和精準度也與西班牙艦炮沒太大差別。
不過即便如此，荷蘭人新建造的私掠船也給西班牙運銀艦隊造成了不小麻煩，一個不小心被盯上就很難擺脫，最終不是被俘獲就是被擊沉。
“亨德里克親王比莫里斯親王更隨和，與議會的關系也沒那么緊張了。但有意思的是他在荷蘭各省之中的威望反倒更高，權力也更大。
但我不太喜歡他推動的繼承法案，在荷蘭不適合采用歐洲傳統的君主制度，那會讓商人們失去安全感，毀了荷蘭賴以生存的根基。”
吃著皇帝的御膳、喝著貢酒、抽著御用雪茄煙，赫爾蒙特聊性大發，操著一口有明顯外國腔調的漢語，再輔以拉丁語，把荷蘭聯合省共和國的前世今生，以及奧蘭治家族的情況都講了一遍。
最后還沒忘了加上自己的評語，有意思的是他做為出生在安特衛普的尼德蘭人，卻看不慣君主集權，反而更傾向于荷蘭人的議會共和。
“大膽……不可口無遮攔！”誰承想這句話剛出口就遭到了王承恩的呵斥，聲音雖然不大，可語氣和面色都非常嚴肅。
“哦，請原諒陛下，我無意冒犯，向上帝發誓！”這下赫爾蒙特也回過味來了，趕緊解釋加道歉。
好嘛，當著大明皇帝說君主集權不好，這不是面對面打臉嘛。雖然這位皇帝好像挺隨和的，但在大明帝國里他就是上帝的化身，可以輕易定人生死，還沒人會反對，容易引起誤會的話還是不要說的好。
“你為什么會認為君主集權會對商人不利？朕同樣是君主集權，大明商人并沒有遭受不公，反而愈加欣欣向榮了。”
洪濤擺了擺手示意王承恩不用上綱上線，開始追問赫爾蒙特對亨德里克親王評價的論據。這個說法挺有意思，集權為什么會對商人產生負面影響呢？
“陛下，這個問題很大，不太好回答……”可能是受了王承恩的提醒，赫爾蒙特開始退縮，不太愿意繼續討論這個比較敏感的問題。
“若是放在往常，朕不會逼迫你回答此類問題，即便想討論也會把學院里哲學系的教授們齊聚一堂，大家各抒己見。
但今日有所不同，親王殿下即將到訪，此行的目的也不是做為商業伙伴互相走動，而是背負了西班牙乃至大半個歐洲君主的委托。
大明海軍在夏天襲擊了太平洋東岸，幾乎全殲了西班牙駐扎在新大陸西海岸的艦隊，還炮轟了利馬、瓜亞基爾、巴拿馬和阿卡普爾科的港口設施。
不久前在費利佩四世的提議下，由路易十三主持，邀請了多位國君在巴黎進行磋商，亨德里克親王也受邀前往，而后馬上出訪巴達維亞，繼而提出造訪京城。
親王的來意朕能猜到，大致上會提出什么要求朕也有思想準備。但朕對這次會面不抱太多期望，歐洲各國希望的大明帝國給不了，而大明帝國想要的歐洲各國又不愿意給。
在這種局面下荷蘭共和國會成為風箱里的老鼠，兩頭受氣。也必須要選擇一方加入，不可能再像以往那般左右逢源了。
不管親王殿下會如何選擇，朕都希望盡可能多的了解他與荷蘭，以便做出更合適的決斷。而你，是朕目前能找到的唯一途徑。”
不想說沒關系，咱也不強迫，只把目前的國際形勢和亨德里克親王到訪的目的講一遍，再說說有可能出現的局面，說不說自己去想。
“……陛下要搶奪新大陸？”
赫爾蒙特確實不知道大明海軍東征的事情，不光他不知道，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朝廷沒宣傳，只說皇帝御駕親征阿拉伯海，把對大明帝國不敬的奧斯曼教訓了一番，得勝班師。
猛然聽說大明海軍幾乎全殲西班牙海軍，還襲擊了新大陸西海岸的諸多港口，不用特別懂軍事，稍加琢磨就知道這不是報復，而是大規模登陸的前奏。
“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英格蘭人、法蘭西人，包括荷蘭人、丹麥人、瑞典人，全都去過新大陸占地盤，大明自然也去得。那里有銀礦、銅礦、硝石、大木，還有萬萬頃良田，都是帝國所需之物，拿來用用豈不是兩全其美。
搶奪這個詞用的好，天下之物本無主，能者得之。朕在這方面比較有心得和經驗，會比西班牙人管理的好，也會讓當地土著和移民過得比現在好，沒什么不妥之處。”
對于赫爾蒙特的直白表達洪濤很鼓勵。私人談話不是外交斡旋，沒必要把想法藏著掖著，說話還繞來繞去，讓人費心思去猜。
所以自己說得更直白，沒錯，就是去搶的，理由也很簡單，我拿來有用。至于說別人樂意不樂意，廢話，都搶了，誰還管這么多，誰贏了就是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