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陛下,請恕我無禮,這座塔對山下的美景沒有絲毫幫助,不如拆掉。漢語里有個詞,叫畫蛇添足,很是貼切。”當兩人在幾名太監和御馬監勇士的陪同下登上木塔后,笛卡爾才發現另有玄機。
塔頂并不是尖的,也不是圓的,而是在上面鋪設了一層木板,形成長方形的平臺,大概有二十多米長。
站在平臺上可以將附近的湖光山色一覽無余,可是每當看到腳下粗糙的木板,再想起這座塔的模樣,欣賞風景的心情就會糟糕幾分,忍不住提出了點小建議。
“嗯,漢語水平有進步。今天運氣不錯,風向很合適。來吧,準備!”對于這樣的評價洪濤絲毫沒往心里去,從兜里掏出塊絲帕,高高舉起任憑山風吹拂,露出得意的笑容。
接下來的一幕更讓笛卡爾不知所措,兩名年輕太監從一口木箱里拿出很多布帶,開始往皇帝身上捆。這些布帶很厚實,還有金屬扣袢,從肩膀連到胯下,就像一件衣服的骨架。
“不用怕,它是保護你的。接下來我們會做件很刺激的事情,必須確保安全。更不要拒絕,那樣你會遺憾終生,我以皇帝的名譽保證!”
等皇帝捆完了,太監又拿出一副來要往自己身上捆,讓笛卡爾很抵觸。這時皇帝又帶著滿臉壞笑開口了,居然抬出了身份作保。
接下來的場面更詭異,四名御馬監勇士從一口更大的箱子中拿出了塊看上去很輕,但摸著很厚實的絲綢。和普通綢緞不同,它的周邊縫制了很多條繩索,迎風一拉徒然展開,像把巨大的傘,不過是長方形的。
“記住,我說跑就使勁兒跑。你不是當過兵嘛,現在到了檢驗時刻,拿出男子漢的勇氣,不要讓我失望。”
不等笛卡爾提問,皇帝已然走到身后,好像是在把兩人穿戴好的厚布帶用金屬扣環一一相連,一邊弄還一邊用充滿調侃的口吻挑釁。
“可是陛下能不能先和我說明要做什么?”
雖然不清楚皇帝要做什么,也不知道那面大傘有什么用,但笛卡爾本能感到了濃濃的危險氣息。想轉過身反抗,卻遭到一雙大手無情的糾正,這時候他才發現皇帝真有勁兒!
“深呼吸……預備……跑!”沒有回答,只有命令。然后不管雙腿是否想邁動,身后傳來的推力讓笛卡爾不得不跟著向前跑。
“不!不、不要……!”但很快笛卡爾就后悔了,因為平臺邊緣正在迅速逼近,如果還繼續奔跑就要掉下去了。現在他腦子里已經忘了剛剛的叮囑,兩條腿拼命用力剎車,試圖阻止跌落的趨勢。
“啊……啊……”可惜他比較羸弱,只覺得身體一輕,居然被皇帝從后面叉著腋下舉了起來,然后就一頭從平臺上栽了下去。山谷間頓時響起了悠長的慘叫,還帶著回聲。
但除了迎面而來的山風,笛卡爾并沒感受到高速下墜的跡象,反倒是有股力量不斷向上拉扯,以至于厚布帶勒著身體有點疼。
“你要是再折騰我們就真要摔死了!請馬上深呼吸,雙腿雙臂伸直,盡量展開身體。”還沒琢磨出自己到底處于什么狀態,耳邊又響起那個可惡的聲音。
“我滴天……上帝啊……我、我這是在天堂里嗎!”
緩緩睜開一只眼,笛卡爾馬上就驚了。自己居然漂浮在半空中,不僅僅是漂浮,還在快速移動,因為腳下的山坡、樹林正在向后高速掠過,眼看就要到湖面上了。
即便身體的姿勢不太舒服,風力非常大,也擋不住努力收回伸出去的右手,在胸前來回劃著十字架。自己很可能碰到魔鬼了,但最終卻進入了天堂。為什么要這么想呢,因為死也不肯承認把自己害死的人是天使!
“如果是的話,那所有的鳥都是天使。你好歹是名學者,還精于哲學,能不能理智些,先看清楚情況再大呼小叫?”魔鬼又在腦后說話了,還是那副懶洋洋的腔調,同時伴隨著動作,使勁兒踢自己的小腿。
“……我……我們真的在飛?用一把傘……施過魔法的傘?”
這時笛卡爾才意識到好像還活著,用眼睛四處看看,不管在天堂還是地獄都應該是無罪的。于是脖子開始轉動,眼睛越睜越大,哪怕強風吹得眼珠子發干發痛,也不肯眨巴一下。
太神奇了,身后的皇帝正騎在自己腰上,雙手拽著幾根繩索,盡頭就是那塊厚絲綢。此時它已經被風吹得鼓鼓的,完全張開。就是它帶著兩個人在空中飛翔,笛卡爾很確定。
可傘再大也不可能把人帶到天空,否則船上的水手們全能拽著風帆飛揚,船帆可比這把傘大多了。那么答案就呼之欲出了,皇帝不光是惡魔,還會法術。
“具體的原理我們下去再討論,現在應該盡情感受飛翔的滋味,順便再聽我講講如何降落。忘掉一個字,你就可能被摔斷幾根骨頭,也沒準一命嗚呼!”
洪濤騰出一只手掐住笛卡爾的脖子,迫使他把腦袋轉回去。然后拉動右邊的操控索,借助一股從湖面上升的熱氣流,進入了螺旋上升狀態。
滑翔傘,也叫翼型傘,是后世一種很流行的運動。它與傳統的降落傘不同,傘面是流線型的,就像是一片機翼。傘面也不是一層,而是上翼面和下翼面雙層,并分前后。
兩層翼面的前端有開口,后緣封死,形成了很多個氣囊。氣流在經過氣囊時改變流動速度,上面快下面慢,于是就有了升力。
洪濤本來想做翼裝來著,可是找不到輕薄還堅韌的材料只好作罷。但沒有放棄,轉而琢磨起來了滑翔機,順帶著又把滑翔傘弄了出來。經過好幾年的測試和改進,基本上可以使用。
危險嘛,肯定有,且比后世的滑翔傘大。可這玩意要是一點危險不帶,玩著也就沒什么意思了。樂趣就在于這次上去能不能活著下來是個未知數,全程都要克服內心的恐懼和無助。
習慣了之后,會對人生有不同的理解,內心變得堅強起來,不再畏懼一些令常人恐懼的事情。談不上視死如歸,卻可以更加平淡的面對危險。在很多時候越害怕死的越快,反之則可能逃出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