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托里奧、托里切利、羅貝瓦爾先生花了很多時間計算，伽利略和吉拉德先生又重新設計了圖紙，工廠正在趕制零件。再有一個多月時間，應該就可以見到蒸汽機的成品了。
我個人對這次的作品充滿了期待，新尺寸的活塞、曲軸、飛輪，再加上全新結構的滑閥配氣裝置，如果橡膠密封真起作用的話，它的能量將會翻倍，足夠帶動好幾臺織布機運轉。
但如果需要更強的驅動力，必須具備更大的缸筒和活塞，計算和設計方面問題不大，可工廠的加工能力卻無法滿足了。”
笛卡爾居然也中計了，一聽到蒸汽機的用途以及對人類可能產生的影響，馬上把由剛才話題所引起的諸多惆悵全放下，興致勃勃的介紹起了新機型的參數。言語中雖然沒有提及自身的貢獻，自豪之情卻無法掩飾。
剛開始接觸蒸汽機時誰都沒有經驗，僅憑皇帝的設想和幾張草圖摸索著來。前三款機型其實也算成功，至少能正常運轉了，只是因為存在各種各樣的重大缺陷而無法投入實際應用。
但沒人因此而氣餒，反倒是越挫越勇。因為大家從中發現了很多值得推敲的題目，如果能把這些都解決掉，不光可以推動物理學的發展，還將在數學方面取得突破。
現在就算皇帝說不想要蒸汽機了，他們也不會停止研發。在第四款試驗機定型之前，大家利用收集到的實驗參數，在學院里召集了十多位有天賦的學生進行演算，理論上應該是萬無一失了。
“先在海河機械廠試試，只要能投入實用的機型研發成功，工廠的加工能力也會跟著提高，且時間不會太長，這一點可以肯定。”
但洪濤卻不是很擔心加工能力，有了蒸汽機替代傳統的水輪和畜力做為驅動力，最先受益的就是大型機械廠。經過一段時間的熟悉和摸索，反過來又可以提供更高質量的零部件，用于改進蒸汽機的性能。
科技研發就像是人的兩條腿走路，一只腳邁一次，交替前行最穩也最快。一條腿蹦和兩條腿跳，短時間內可以加快進度，卻無法長久。
“非常感謝陛下的大力支持，蒸汽機的誕生我們只是士兵，充其量是中級軍官，真正的指揮官是陛下您。若是沒有天才的靈感和大量財力物力投入，進度不會如此順利。”
聊到這里，笛卡爾又不得不把腦子里那個企圖統治全球的獨裁者形象暫時抹去，換上一副思維敏捷、奇思怪想層出、本身具備了很多發明創造，又十分支持研究的偉大皇帝畫像。到底哪個才是真實的，他一時半會也琢磨不清。
“在科學研究方面靈感確實比努力更重要，這份贊譽我就笑納了。說起靈感，我又想起個事情，你絕對應該親眼看看！走吧，它不在宮里，需要出城。但我敢保證，你絕對想象不到它的美妙！”
看著笛卡爾的表情一會兒興奮一會兒又心事重重，洪濤就知道他正在內心里天人交戰，不知道成為帝國科研的領軍人物，是為虎作倀還是如虎添翼。
現在不能等他慢慢想清楚，那樣成功率不高，所以還得繼續刺激，用巨大的誘惑促使其喪失部分理性思考。除非他能完全摒棄人性，否則就得乖乖就范。
出西直門向西北行15里有座小土山，名曰甕山。山下有洼地，聚西山之水成一片自然湖泊。遠有西山迭影，近有碧波蕩漾，風景獨好。
金代完顏亮在此修建金山行宮，對自然湖泊進行了少量人工改造。元代建大都，命都水監郭守敬在此修繕河渠，為都城供水，又進行了不少修整。
到了明代，明孝宗乳母羅氏在甕山上修了一座圓靜寺，受此影響，附近的園林逐漸增多。到了明武宗時期干脆建了一座行宮，把甕山和下面的湖泊都圈了起來，成為正正經經的皇家園林。
聽到這個距離和有山有水的地貌特征，熟悉京城的人就該猜到了，甕山很可能是后世的萬壽山，下面的湖泊自然就是昆明湖了。
沒錯，就是頤和園，只是明代的皇家園林沒有清朝時氣派，只在山的陽面靠近湖邊的地方建了座小型宮殿，修了個小碼頭，平日里安排十多名老太監打理，僅此而已，曰甕山園，屬于皇帝避暑的選擇之一。
但自打景陽皇帝登基，大力倡導開源節流，甕山園做為純粹的支出項目，一家伙就被廢黜了行宮屬性，轉而成為了御馬監的校場。
“勒內，你暈高嗎？”此時洪濤與笛卡爾正走在通往山頂的石階上。
“暈高？”笛卡爾至此也沒搞明白皇帝把自己帶到這里來做什么，可也沒法拒絕，只能亦步亦趨。
“就是怕不怕高……比如站在桅桿頂上……哦對，你可能沒機會上桅桿。那就站在懸崖邊上……反正就是站在高處往下看會不會頭暈目眩、四肢發軟、身體不受控？”
簡簡單單一個詞，但要用拉丁語說明白還真不太容易。洪濤連著舉了兩個例子都沒成功，只好把暈高的癥狀仔細描述了一番。
“不，絕對不！我在參軍的時候學過滑雪和登山，非常非常高的山都沒問題！”笛卡爾好像聽明白了，毫不遲疑的做出了回應，顯得有點反應過度。
“那就好，看到上面的高塔了嗎？我們一會要到頂上去。”洪濤倒是沒覺得意外，笛卡爾出生在貴族家庭，父親是國會議員，從小衣食無憂。
如果非說他有什么煩惱的話，就是身體天生孱弱，大病沒有小病不斷。成年之后選擇去當兵也是為了鍛煉身體，但凡有人說他身體不好就會非常激動。
“那座塔很奇怪，是您下令修建的嗎？”笛卡爾抬頭看著山頂，更迷茫了。
上面有座木塔，外形很潦草，說成木架子也可以。因為它就是用木料搭建起來的，有十多層樓高，四處漏風，孤零零的矗立在甕山頂，既不美觀也沒詩意。
“當然，但它不是塔，準確的說不是普通意義上的塔，我更愿意稱之為起點。來，走快些，把身體活動開，稍微出點汗對一會兒的安排很有益處。”
看著自己的杰作，洪濤不懷好意的笑了。卻不想過多解釋，為了避免遭到追問索性小跑了起來，美其名曰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