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此話一出，無論是太監還是軍官，也不管出自大內還是海戶司，全都猛的一激靈，誰也不搭茬了。
“還能不能成啊，男子漢大丈夫，打個賭都畏畏縮縮的……啪啪啪……嘟嘟嘟……嘟嘟嘟……”
正當洪濤要進行精神鞭撻，逼著這幾位答應賭局時，東西兩邊幾乎同時響起了槍聲，越來越密集，然后就是銅號聲連綿不絕。
“陛下，臣告退！”第一個溜號的就是丁順，估計此時他已經在心中為敵人唱起了贊歌。來得太及時了，與注定輸相比，指揮作戰獲勝的可能性要大的沒邊了。
“臣順路去南邊的防線看看，雖然敵人從東西而來也不能掉以輕心。”
杜文煥好歹也在陸軍里混了一段時間，對這位皇帝某些太過特別的品質還是有所了解的，深知此地不能久留，也找了個聽上去很不錯的理由跑了。
“御馬監勇士，布陣、立盾！”
張然一看，啥，你們倆都跑了，那老子的賭注豈不是要翻倍了。不成，必須也得想個辦法，于是二百名手持舉盾的御馬監勇士憑白受了連累。
“奴婢向來站在萬歲爺一邊……”王承恩既不能跑也沒有防御任務，這時候就體現出不要臉的好處了，當賭客必輸無疑，那和莊家站在一邊豈不是就贏定了！
“哼，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咱們走著瞧！”眼看就要大殺四方的賭局就這么輕易被蒙古騎兵破壞了，洪濤很生氣，抬頭看了看北方的星空，臉上浮現出一片肅殺。
其實他們四個如果能仔細看皇帝在地圖上手指的位置，應該就不會這么倉皇而逃了。聽上去皇帝說的此城應該是這座破敗不堪的興和城，實際上指的卻是西北方向的歸化城。
從大同到歸化城剛好300里出頭，而從殺胡口關隘算也就200里，非常符合皇帝的防御布局。而這座城不僅是土默特和鄂爾多斯兩部的核心區域，還是整個右翼蒙古的中心，水草豐美、耕地肥沃、人口眾多。
如果大明軍隊控制了這里，就等于在漠南腹地的腰上插了一刀，不光可以依托堅城和富饒的土地防御，還能以此為基地向周邊地區繼續擴張，讓整個右翼蒙古全都寢食不安。
能不能順利攻陷歸化城呢，洪濤認為概率極大，因為當地的蒙古精銳此時正在圍困自己。只要把這些人擊潰或者殲滅，歸化城就等于一座空城，再想集結大軍已經來不及了。
那歸化城的鄂爾多斯、土默特兩部蒙古大軍為什么會突然現身興和城，不問來由的向大明皇帝發起圍攻呢？洪濤還不是很清楚，但能從蛛絲馬跡中推測出大致輪廓。
此次獨領陸軍前衛到邊關巡視，中途還要出關與蒙古首領相會，多一半都是疑兵之計。目的就是要把大明內部的反對派，尤其是軍方將領引出來。
帶兵少、走北線，就是給他們準備的大好時機。只要有人動了歪心思，想拼死一搏，興和城必然就是最佳伏擊地點。
即便大明內部沒有叛臣賊子，也要借這次機會為出兵歸化城找個非常合理的借口。
根據這幾年統計司和錦衣衛借邊榷互市之便對蒙古各部的滲透打探，喀喇沁、土默特內部都存在極深的裂痕。倒不是有誰故意破壞，而是他們兩部的歷史遺留。
喀喇沁和土默特只是統稱，實際上內部分成了好多個部族，來歷還都不太一樣，沒有血緣上的關系。
在這種情況下，無論是順義王還是白洪大臺吉都不能做到大權獨攬。尤其是順義王，在三娘子死后，人家的親兒子素囊臺吉就明確要繼位，族中支持者也不在少數，兩邊劍拔弩張的局面已經維持很久了。
順義王以其支持者為了穩固統治，慢慢的開始向鄰居喀喇沁部靠攏，試圖通過這條路獲取更多來自大明的貨物，增強實力。
而素囊臺吉也不愿坐以待斃，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向另一邊的鄰居靠攏，恰好就是鄂爾多斯部。至于說鄂爾多斯部為什么要趟這塘渾水，目前還沒有確切消息。
不過應該也玩不出什么花樣兒來，在對權力的爭奪上北方游牧民族比漢人更直接更干脆，各部落之間常年存在互相吞并的現象。趁你病要你命不光不會被詬病，還是一種能力的體現和被后人稱贊的美德。
成吉思汗就是這么統一蒙古的，努爾哈赤同樣也做了一遍，而雄心勃勃的林丹汗一直也沒閑著，只是在能力上好像不如前兩位，所以進展有點慢。
實際上洪濤也是這么想的，啥世代交好永為兄弟，和平的屬性壓根兒就不是人類的本性，貪婪才是。即便自己能克制本性遵守約定，別人也能嗎？只要有一方不能，任何契約都等于白紙。
古人云，先下手為強，后下手遭殃。既然不能確保和平相處，那就必須在己方占優的時候率先出手，搶得先機。
現在就是個非常不錯的契機，土默特、鄂爾多斯兩部出兵襲擊大明皇帝，別的啥也不提，光這個理由就足夠開始一場國戰的了。
栽贓陷害？真對不起，被一起襲擊的還有土默特和喀喇沁兩部的大首領，就算大明皇帝不想報復他們倆也不會善罷甘休的。
此時其他蒙古部族就不太好插手了，有仇報仇有怨報怨是游牧民族的習俗，最好連夜都別過，哪兒來的十年不晚。人家是私人恩怨，你非強出頭，于情于理都說不通，很難獲得本族臺吉們的擁護。
等歸化城被占領，順義王和白洪大臺吉不光不能翻臉，還得感謝大明皇帝幫他們處理了族中的不安定因素，然后繼續與大明結盟，共同對付周邊潛在的威脅。
比如遭受重創的鄂爾多斯部，空出來的大量草場全是香餑餑，順義王和白洪大臺吉只要不堅決反對都可以分一杯羹。這就是利益上的一致，比任何感情、約定都牢固且方便預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