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挽歌第759章 你猜呀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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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9章 你猜呀


更新時間:2025年04月05日  作者:攜劍遠行  分類: 歷史 | 兩晉隋唐 | 攜劍遠行 | 盛唐挽歌 


八月初,吐蕃茹本納囊·赤托杰帶兵再攻邠州,車光倩依舊在涇水兩岸谷地深溝壁壘以拒之。只是這次吐蕃人的打法很靈活,放棄了笨重的盔甲,采取輕弓對射的戰術,跟汴州軍耗時間。

一旦車光倩派兵反擊,他們便會暫時退卻。待汴州軍折返回戰線后,這些靈活的吐蕃輕步兵便會尾隨追擊,雙方你來我往互有死傷。

但總體而言,還是弓術更差,弓箭也更差的吐蕃人傷亡更大一些。只是納囊·赤托杰好像不是很在乎這個,依舊是嚴格執行“彈性進攻”的策略。

這種打法有點惡心人。

你不管他們吧,吐蕃人要打到邠州州治城下。

你防著他們吧,吐蕃人時不時就來跟你對射。

你要是反擊吧,他們拔腿就跑,等你跑不動了折返回營地的時候,他們便會一路尾隨。

一不小心就要吃點虧。

軍情有變,車光倩寫了封信,送到在長安都亭驛內坐鎮指揮的方重勇那里,直言吐蕃軍改變打法,或許即將有重大軍事行動!

方重勇立刻派人支會車光倩:按兵不動,守好邠州一線。

雖然表面上穩如老狗,但他心中也涌起一絲不詳的預感。

以目前的狀態來說,吐蕃人在涇川一線耗時間,完全沒有必要。他已經讓散員營的精銳,穿插到連云堡的西面,采取打了就跑的策略,襲擊吐蕃人的糧道。

越是拖時間,吐蕃人的后勤就越困難。就在前幾天,李承宏這一支的宗室及聯姻家族,已經被天子李琦下旨斬首,以儆效尤。

這是方重勇對外發出的政治信號,說明此事到此為止不會再波及到他人。也是警告那些關中天龍人,要作死請便,只要你們覺得脖子硬,可以隨便作。

到時候我把你們送上斷頭臺就行!

經過這么一鬧騰,達扎路恭想在長安找政治盟友,難度不是一般的大。也就是說,通過在長安制造混亂的辦法,來拖方重勇的后腿,那就是癡心妄想。

所以,達扎路恭的殺招是什么呢?

方重勇站起身,在臨時布置的簡陋書房內踱步。

正在這時,張光晟急急忙忙的走進書房,對方重勇低聲稟告道:“官家,吐蕃軍一部,已經突破李寶臣部設在鳥鼠山警戒線,奔著鳳翔府而來了!李寶臣之子李惟岳不戰而逃,已經被王難得逮住,請官家定奪!”

果然!

方重勇讓張光晟帶傳令兵進來,沒想到,這次負責送信之人,居然是南霽云!

“戰況如何?”

方重勇沒有二話,開門見山詢問道。

“回官家,吐蕃軍暫時還沒突襲,但李寶臣所部軍心渙散,王將軍指揮不動,只好命李惟誠將他們后撤到武功縣。王將軍已經放棄雍縣,屯兵陳倉,在此立柵建營壘,以待吐蕃軍來攻!”

南霽云說得很詳細。

“知道了,你去通知王難得,讓他把兵馬也撤到武功縣,讓李惟誠把他麾下那些雜魚撤到長安。

不守了,我們在長安城下跟吐蕃軍較量吧。”

方重勇擺了擺手,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

南霽云本來心中都急得冒火,但看到方重勇如此鎮定,心中也不由得松了口氣。

官家都不怕,他確實沒什么好怕的!天塌下來哪里輪得到他去頂啊!

南霽云匆匆忙忙而來,匆匆忙忙而去。等他走后,方重勇連忙將李筌找來,告知了他吐蕃人轉變進攻方向的事情。

“我們大意了,沒想到李寶臣之前贏得太過偶然。鳳翔府的防御,實際上千瘡百孔,是李寶臣以攻代守,給了吐蕃人鳳翔府固若金湯的假象。

現在吐蕃人調轉槍頭從這里進攻,該漏的時候還是會漏。之前在鳥鼠山伏擊,可一不可再,該補賬的時候還是得補上。”

李筌無奈嘆了口氣,也算是明白了目前他們所面臨的戰局。

現在的局面,吐蕃軍和汴州軍可謂是兩路交戰,哪一路都不能松氣。

主力對主力,偏師對偏師。

達扎路恭親自帶兵走鳳翔府,跟方重勇掰手腕。而納囊·赤托杰則是把車光倩的兵馬拖住,不讓他支援長安。

“本官已經讓王難得帶兵回撤到武功縣,把吐蕃人引誘到長安城下來打,你以為如何?”

方重勇詢問道。

要么就不打,要打就來長安打,不得不說,李筌很是欽佩方重勇的氣魄。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下這樣的決心。

類似的情況已經超脫了戰略戰術的范疇,涉及到一個更高的層次。

譬如說,當年巨鹿之戰前,項羽所面臨的情況,絕對是很不利的。就算司馬遷有吹牛的成分,項羽以弱擊強絕對可以確信沒有說謊。

要是按照正常的戰略戰術部署,很顯然應該把秦軍拉扯到淮南淮北這里打。渡河莽到河北作戰,從常理上說,是極端危險的。

可是,項羽就是贏了,贏在了破釜沉舟的氣魄上。

所謂主將,很多時候要打贏對手,除了冷靜的頭腦外,還需要有過人的氣魄。

安全的辦法,當然是層層阻擊,像車光倩之前對付吐蕃人那樣。可是長安以西的情況,還是稍稍有些不同。

汴州軍剛剛跟李寶臣的兵馬換防不久,跟異地作戰已經沒有區別,所謂布防也是做做樣子。

這個時候繼續西進,在前方部署防線,跟來勢洶洶的吐蕃人的針尖對麥芒,那就有些托大了。

一旦敗了,那些敗兵想撤都很難撤回來。

還不如故意露一個破綻,讓吐蕃人繼續深入,繼續西進,直到他們抵達長安城下,然后在僵持中后勤崩潰!

在達扎路恭看來,長安非守不可,是方重勇身上的一個巨大包袱,政治意義巨大。

但在方重勇看來,長安就是戰場,是給吐蕃人挖好的墓地,就算打爛了又如何?

這座城池,才是限制吐蕃人用兵的好地方!

“官家,下官以為,讓王難得撤回來,與中軍合兵一處,確為上策。

只是,此戰若敗了,官家前些年積累的人望與威信,恐怕也會蕩然無存。

事情真的被逼到這一步了嗎?”

李筌嘆了口氣詢問道。此刻他已經知道自己作為“謀士”,不如方清這位“主公”的地方在哪里了。

輸在了決斷的氣魄上。

在方重勇看來,讓關中百姓看看汴州軍,是怎么在長安城外,將吐蕃人打得丟盔棄甲的,這正是擺開戲臺子唱大戲啊!想找這樣的機會當真是不容易,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贏了,三軍氣勢如虹,一個新朝廷就如旭日東升一般,足以打消所有質疑。李承宏之流,便如跳梁小丑一般可笑。

可要是輸了,那就是丟大臉了。將來汴州軍要是再想進關中,可就未必如這次順利,指不定會出什么狀況。

當然了,方重勇現在也是沒有什么選擇。與其倉促派兵,在雍縣附近和吐蕃軍決戰,還不如把兵馬撤回來,在長安以逸待勞。

“你走一趟鳳翔府,去吐蕃軍大營,告訴達扎路恭:我已經在長安西面不遠的香積寺,布下了十面埋伏。他要是條漢子,就帶兵來這里跟我決戰。

他要是不敢來,就依照吐蕃的規矩,在帥旗上掛上一只老鼠。放心,此番邀戰,達扎路恭不會斬使者的。”

方重勇對張光晟吩咐道。

派別人他還有些不放心,張光晟是認識達扎路恭的,那位吐蕃大論多少還是會講一點人情關系,不會在這個時候斬來使。

斬了,就是做賊心虛,影響軍心士氣。以達扎路恭那種嚴謹肅殺的性格,肯定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官家,我們真要把吐蕃人引到長安城下決戰嗎?”

張光晟有些吃驚,或者說難以置信。

“你怕不怕?”

方重勇笑著問道。

怕肯定是怕的,但這個時候,張光晟怎么可能慫!

他拍拍胸脯道:“怕他個鳥!吐蕃人又沒有長三頭六臂,一刀下去不死,就再砍一刀,哪有殺不死的!只是……官家說邀約達扎路恭在香積寺決戰,那廝一肚子壞水,他會上當么?”

張光晟問了一個類似于“如何把老鼠藥喂到老鼠嘴里”的嚴肅問題。

你都公開說在香積寺決戰了,勢必埋伏妥當。吐蕃人進來決戰,沒打就輸了三分。張光晟當年就知道達扎路恭這廝十分狡詐。

怎么可能方重勇說啥,對方就認啥。

“此為疑兵耳,達扎路恭得知后,必定小心謹慎,不敢派兵突襲長安。

我們集結整頓兵馬也是需要時間的。”

方重勇輕輕擺手笑道。

你猜,我有沒有準備呢?你猜呀?你敢不敢賭一把,敢不敢莽一波?

方重勇覺得以達扎路恭的性格,絕對是不會去猜的,他沒事帶兵去香積寺作甚!

這一招只是要讓達扎路恭認為汴州軍掌握戰局,已經有萬全準備。那么他顧頭不顧腚的一路奔襲長安,可能性就非常小了。

就是在玩心理戰!

方重勇現在最怕的是達扎路恭瘋了一樣什么都不顧,拋棄輜重直接莽長安。這種亂拳打死老師傅的戰術,很多時候防不勝防。

“得令,末將這便啟程。”

張光晟轉身出了書房。

“官家,下官去查驗一下輜重糧秣。既然吐蕃人來了,那么我們在長安周邊建幾處營壘,也是應有之意。”

李筌對方重勇叉手行禮道。

既然決定了,那就不必嘰嘰歪歪繼續討論,直接干就完事了!這一戰是必然要打的,要不然,關中人心不服。

強者,就要有強者的姿態。失敗者肯定不是強者,汴州軍實力如何,吐蕃人是一塊試金石。

車光倩在邠州打得不錯,但長安本地人畢竟沒看到,體會不深。甚至他們看到邠州來的流民,還會以為吐蕃人正得勢呢。

所以,很有必要在長安城下,讓關中天龍人們都擦一下眼睛,看看強軍的姿態是什么樣的。

大唐社會風氣極端慕強。方重勇非常確信,只要這一戰打贏了吐蕃人,那么新朝的根基就已經奠定了。

要贏,才有話語權。

正如方重勇所料的那樣,達扎路恭確實沒有顧頭不顧腚的一路莽到鳳翔府。他也輸不起,一旦輸了,唐軍兵馬反擊的話,隴右與河西諸州,都會不穩。

達扎路恭帶兵穿過鳥鼠山的山道,抵達襄武的時候,在此地鎮守的李惟岳,選擇了不戰而逃。

達扎路恭立刻就知道,這么遠的距離,哪怕是急行軍,也不可能保密。

之后一路向東,李寶臣麾下兵馬,都是不愿意與吐蕃軍交戰,選擇了保存實力。等到八月中旬時,吐蕃軍已經占領陳倉。

一路不說是所向披靡,至少也是鬼影子都沒看到。

鳳翔府在寶臣大帥剛剛抵達的時候,本地百姓就跑了很多,之后時局動蕩,又是不斷逃離。現在吐蕃人來了,幾乎是能走的都走了。

當然了,也不排除是被人引導,集體遷徙走的。

總之,達扎路恭好像是占了很多地盤,卻又沒得到多少實實在在的好處。

吐蕃軍繼續西進,占據了虢縣,在本地大戶家中找到一些來不及運走的糧草,總算是緩解了一點后勤壓力。

目前種種,讓達扎路恭心生警惕。如果是唐軍被他們打得丟盔棄甲也就罷了,但現在這樣一路都是空城,完全看不到軍隊影子的情況。

多少有點誘敵深入,堅壁清野的意思。

接下來是選擇緩慢推進,還是一波莽到長安,達扎路恭有些拿不準。而且他與納囊·赤托杰也中斷了聯系,兩軍間隔太遠,已經無法互相支援了。

這天夜里,正當達扎路恭查看在虢縣搜尋到的關中地圖時,親兵稟告唐軍有使者前來交涉,正是張光晟無疑。

看到老熟人,達扎路恭也是心中感慨。當年在方清身邊的小跟班,現在變成了大跟班,看似地位不變,實則已經不可小覷。

“咱們也不是第一次見了,方清有什么要說的,你直接說吧。”

縣衙書房內,達扎路恭對張光晟點點頭道,壓根不需要翻譯,直接說的漢話。

“官家已經在長安以西不遠的香積寺,設下了十面埋伏,邀約吐蕃軍來戰。輸了我們直接退出關中。”

張光晟面色平靜說道。

達扎路恭臉上閃過一絲驚訝之色,隨即微微點頭道:“我知道了,你可以回去了。”

他竟然沒有表態!

事實上,達扎路恭為人極端謹慎,要不是這樣,他在吐蕃國內激烈的政治斗爭中,也不可能是最后的贏家。

不謹慎的,早就墳頭長草了,哪里能在這里以吐蕃大論的身份和張光晟說話!

“告辭。對了,官家說你一定不敢來。不如按照你們吐蕃的規矩,在帥旗上掛一只老鼠。”

張光晟對達扎路恭行了一禮,隨即轉身便走。

“該怎么用兵,本大論自有章法,無須你激將。”

達扎路恭面不改色淡然說道,卻也沒有讓張光晟帶話給方重勇。面對這樣心思極多的對手,多說多錯,所以達扎路恭選擇什么也不說。

等張光晟走后,達扎路恭環顧空空蕩蕩的書房,他猛然間發現,自己居然在軍務上都找不到一個能夠商議的人!

吐蕃國內極端險惡的政治斗爭,讓他無法找到志同道合的人。

“你究竟是在打什么主意呢?”

達扎路恭在書房內踱步,嘴里不停的自言自語,內心異常焦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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