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挽歌第674章 璀璨流星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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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4章 璀璨流星


更新時間:2025年01月08日  作者:攜劍遠行  分類: 歷史 | 兩晉隋唐 | 攜劍遠行 | 盛唐挽歌 


自古以來,邙山腳下的大戰就不少,而南北朝末年的時候則更多,也更精彩。

李懷光騎在馬上,看著對面旌旗獵獵,陣型嚴整,心中也不得不服氣:安守忠確實是良將,比李庭望強不少。

他們之前輕松贏了李庭望,這并不代表可以輕松拿下安守忠。

還是和從前的那種感覺一樣,不服輸的少年郎面對詭計多端的老壁燈,又是對方安排的主場。

要怎么破局?

李懷光緊緊握著手中的橫刀。

迷茫,苦悶,遲疑乃至絕望的時候,要如何破局?

唯有手中刀以破之!沒有路,那便殺出一條路來!

正在這時,韓游瑰領著幾個斥候快馬策入大陣,他翻身下馬對李懷光稟告道:“大帥,安守忠在正面立柵欄,刀盾兵在其柵欄之后,末將以為或有拒馬也未可知。兩翼敞開并無阻礙,他大概是想誘使我們選其一路突破。”

韓游瑰是老斥候升上來的,探查地形水平一流,順帶就把眼前的敵軍分布,給李懷光分析了一番。

當然了,是他目光所及之處而已。

真正能打的主將,誰在對敵的時候不藏著一手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懷光忽然仰天長笑。

他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很久之后才感慨嘆息道:“方大帥歸隱,世間不少阿貓阿狗,都敢跑出來自稱名將了。”

聽李懷光這么說,顯然是成竹在胸。

韓游瑰走近低聲問道:“大帥,要如何破敵?”

“你帶步卒中路與之敵軍接戰,能破則破,保住戰線不崩即是大功。

本帥自帶兵馬,迂回破陣!”

韓游瑰松了口氣,跟之前的安排差不多,不同的是李懷光這次決定親自破敵。

其實大戰略上,沒有那么多花活可以玩,真要玩,士兵們聽到復雜的軍令,不可能也不知道應該怎么去執行。

在士氣差不多,技戰術執行無誤的情況下,更多的時候是類似石頭剪刀布的比拼。

能克制對手,就能獲勝;被對手克制,那就會失敗。

終究是逃不出這個圈子。

只不過,迂回破敵李懷光能想到,安守忠如何會想不到呢?

大家都是懂的,就看誰更會玩。

韓游瑰有些擔憂,他想了又想,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對著李懷光抱拳行禮。

都這個時候了,啥也別想,直接干吧!

他也沒騎馬,吩咐掌旗官把帥旗豎起來,然后拔出橫刀,跟在刀盾兵后面,步軍主力緩緩向前。

慢慢朝著柵欄的位置靠近。

洛陽軍已經在這里列陣完畢,那些被倒卷珠簾的潰兵,早就被他們收容,躲到陣線后面去了,沒有驚起任何波瀾。

兩邊一點點靠近,最后終于戰線接觸,殘酷的廝殺開始。

待在中軍觀摩的李懷光瞇著眼睛觀戰,這一類的戰斗,可謂是克制住了控鶴軍善于沖陣的特點。隔著柵欄,就算殺得對面連連倒地,也很難形成“連擊暴擊”。

馬上就會有人頂上。

這就是個純粹拼體力的打法。

當然了,控鶴軍肯定熬不到最后,但安守忠也落不到好,這么贏也是慘勝。

不過先沉不住氣的,絕對是控鶴軍,他們更加耗不起。

黃河岸邊吹來的風有點大,吹得馬兒頭上的毛發亂擺。不知為何,李懷光忽然想起過往方有德問過自己的一個問題。

當時方有德問:搭弓就搭弓,射箭就射箭,為何會有“左右開弓”一說?射箭,不都是射同一個方向么?為什么還要分左射和右射呢?

李懷光不知道,畢竟他本人就能左右開弓,已經習以為常了。自幼習武便是如此要求的。

該什么時候用,他可以自如切換,但你要他說個一五一十出來,李懷光表達不出來。

但是方有德卻說,小成語之中,蘊含著大智慧。不如此,智慧不得以流傳后世。

方有德介紹說:騎軍破陣,鮮有直沖其陣的,具裝鐵騎早就是過往云煙。一般而言,都是騎射手逆向(逆時針)迂回,騎射拉扯敵陣,尋找破綻一擊必殺。

敵陣若是稀疏平常,則輕騎直沖其陣。

而右射是普通射手常用之法,只能從右翼包抄。當他們從左翼順勢(順時針)包抄時,因為無法左射,故而戰斗力大打折扣。唯有善左射者,方能左翼包抄。

左右開弓,方能出奇制勝。

此后,方有德在控鶴軍中挑選了左右開弓俱備者,為一營五百人,李懷光便是第一任指揮。

此營名為:左射營。該營所有士卒,皆為左右開弓之人,善射。

這支奇兵,一直沒有當過抗線的主力用過,也用不上他們。只不過今日,便是左射營建功的時候了。

“把左射營的旗幟打出來,跟本帥從左翼包抄。”

半個時辰后,見安守忠還不出招,李懷光對傳令兵吩咐道。

“大帥,只有左射營么?”

傳令兵迷惑不解問道,左射營就五百人,這點人能沖什么陣?

“不是只有左射營,而是左射營為先鋒,其他人跟在后面。

若是有敵軍阻攔,則掩護左射營突進!”

李懷光不耐煩的呵斥了一句!

“得令!”

傳令兵領命而去。

很快,掌旗官便來到李懷光身邊,豎起了左射營的旗幟。

“沖!”

李懷光大吼一聲,一馬當先沖出軍陣。

他在后方軍陣之中,自然是可以考慮如何破局,可是如李庭望這樣,在柵欄處抗線的人,可就沒功夫去想這些了。

此時此刻,兩軍正面戰線激戰正酣。

隔著木柵欄,在不到一里寬的柵欄兩旁,洛陽軍的士卒正在和控鶴軍的士卒們互相拿著長矛在捅。

兩軍交鋒的戰線并非只能這么寬,也不是場地只有這么寬,而是木柵欄的寬度只有這么寬!

隨著戰線的延展,兩邊都想從側翼包抄。這邊在往兩邊擴展,對面自然有人會跟上。因此兩邊的陣線,厚度越來越薄,寬度倒是迅速擴展。

控鶴軍能打,往往一個士卒可以在線上扛很久。但洛陽軍這邊人多,死了一個馬上有人頂上。一時間戰局異常焦灼。

就跟雙方主將預測的一樣,這里很重要,但并非是決定戰斗勝負的關鍵所在。

李庭望在戰線后方督戰,身旁所有的親兵,都是督戰隊。自己這邊只要有士卒敢轉身,立刻就會有督戰隊上前將逃兵砍死!

他雖然沒有直接上陣廝殺,但額頭上的冷汗,像是不要命一般的往下掉。控鶴軍戰力之兇悍,遠遠超出預料。

原本按他的估計,自己這邊在中間的兵力,起碼是對面的三倍以上。

三打一,怎么說也該穩如泰山吧?

然后他看到離自己最近的一個柵欄,被控鶴軍的士卒們給頂翻了,自己這邊戰線被捅出來一個缺口!

“親兵隊頂上去!頂上去!”

李庭望拔出橫刀,歇斯底里的叫嚷著。他急急忙忙沖上前去,在他的帶領下,親兵隊補上了戰線的缺口。

忽然,李庭望眼角余光,看到自己右手邊,有一隊騎兵忽然閃過。

控鶴軍強攻右翼?

這是在搞什么?

李庭望嚇得亡魂大冒!

安守忠不是信誓旦旦的說,控鶴軍會從左翼突破嗎?他還在左翼埋伏了重兵!

“分兵!快攔住他們!”

李庭望尖叫道,他知道安守忠的預備隊離得太遠,現在指望不上了。

他也不管正面如何了,直接讓掌旗官跟著自己,迅速脫離正面,朝著右翼突襲的控鶴軍騎兵而來。

嗚!嗚!嗚!

奇怪的哨音響起,異常尖銳刺耳,似乎是某種“非主流”的戰場傳信方式。

正在這時,李庭望看到一支箭直接朝著面門而來,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一陣劇痛。

箭矢射穿頭盔,射入他額頭之中,但是入肉不深,只感覺到一股鉆心的疼痛。

額頭上有鮮血流下來,視線變成了紅色,自己這邊立刻有兩個刀盾兵上前護住李庭望。

他一股腦拔出箭矢,將頭盔摔到地上,被親兵扶住了身體。

踏馬的,多虧當初打造盔甲的時候,在頭盔前額處多鉚了一塊鐵皮,要不然今日便被人一箭爆頭了。

李庭望在心中大呼僥幸。

其實他沒被爆頭的原因還有一個,那便是騎射是馬弓,準頭如何不好說,穿透力是遠不如步弓的。倘若中了步弓的一箭,他今日也得把狗命交代在這里。

李庭望環顧四周,發現敵軍那股騎兵已經走遠,似乎并無與自己糾纏的意思。但這支部隊的弓術令人驚嘆,自己身邊的掌旗官,一個都沒有活下來,舉著旗幟的人全都被射死了!

媽誒!這是要完蛋啊!

“撤!安守忠完了,我們快回洛陽!”

嗅覺極為敏銳的李庭望,立刻察覺到此戰安守忠必敗無疑。戰爭的天平,已經開始逆轉了。

此時若是不走,那就走不脫了。

“李將軍,您糊涂啦?”

親兵面色大驚。

雖然他們是李庭望的親信,但戰場上臨陣脫逃,那可是大罪啊。一旦安守忠事后追究起來,李庭望肯定必死無疑,他們這些親兵,一樣落不到好的。

“閉嘴,你們才是糊涂。剛才那支精騎,若是沖垮了右翼,裹挾著潰兵再去沖左翼,安守忠怎么可能擋得住?

李某再怎么說也見過豬跑的,還不如你們有見識?”

李庭望大聲呵斥道。

周圍幾個親兵都被嚇壞了。

仔細想想,李庭望說得很有道理啊。

只看這一波騎兵沖過去,這掌旗官就死了個一干二凈,他們就看得出這支騎兵絕非庸手。

自古征戰,哪怕是十萬人的軍隊,其實也是一個方陣一個方陣拼起來的。要不然這么多人沒法指揮。

每一個小方陣前排,都是裝備最好的兵在列陣。而這支小部隊的指揮官,也包括掌旗官,都在這一排,負責指揮調度。

絕對不是被一群人圍起來保護起來的。

所以就有不講武德的家伙,專門訓練騎射的狙擊部隊,戰場上專門冷箭射這種小方陣的指揮官。

有集大成者,將這些神射手組織起來,編練成軍統一行動,不僅可以提高己方的存活率,還能確保狙殺的成功率。

李庭望從前只是聽說有這種人這種事,沒想到今日被自己碰到了。

事有不諧,先潤再說。

他這一走,中間抗線的那幫人看到旗幟都倒了,一時間軍心大亂!木柵欄又不是什么銅墻鐵壁,拼的終究都是士卒的技戰術和體力。

洛陽軍的正面戰線,開始出現崩潰的征兆。

可是此時此刻,安守忠已經完全顧不上正面了。

他的軍陣部署,本就是正面抗線,左翼做局。結果控鶴軍不按他設想的套路出牌,直接攻打右翼。

那些表面上看起來光的花活,就像是一張畫皮。不碰的時候是絕色美人,摸一下就成了面目恐怖的妖魔鬼怪了。

在左射營的沖擊下,洛陽軍右翼連一炷香的時間都沒撐到,就立刻崩潰,兵敗如山倒了!

“大帥,右路崩潰,敵軍騎兵正朝著左路而來,請大帥定奪!”

一個傳令兵急急忙忙的跑來,對安守忠抱拳稟告道。

“隨本帥殺敵!”

安守忠策馬朝著右手方向,那亂糟糟一片的人群沖去。

他眼角余光看去,居然身后大半的軍士,朝著洛陽城的方向而去,距離他越來越遠,壓根就不隨他一起去沖陣了!

“你們回來啊!本帥沒有下令撤退!”

安守忠勒住韁繩,對著逃兵的方向大喊道。

無人搭理他,想跑的人,心冷如鐵,頭更是鐵,還理安守忠作甚。

這一刻,安守忠忽然明白了兵法要義的最高境界:勢!

戰場上,只要形成了勢,哪怕三萬人也能打六十萬人!這個時候,哪怕再給失敗那一方六十萬人,他們也一樣是輸!

在右翼崩潰的那一刻,軍中沒有被擊潰的丘八,也看到了同僚們的下場。

從那時候開始,無論多少兵馬,在丟失了“勢”以后,也都成了土雞瓦犬。然后,就得看平日里將領有沒有做人,有沒有積德行善了。

要是有,估計士卒里面還有人肯留下報恩,要是沒有……那大概就如安守忠此刻的情況一樣。

須臾之間,李懷光已經領著左射營的精騎殺到了安守忠的面前。

二人雖然不認識,但從盔甲看就知道是對面的重要將領。

李懷光右手持弓,左手拉弦,箭如流星脫手而出。

直接射瞎了安守忠坐騎的眼睛!

安大帥被瘋狂的戰馬摔到地上,身后無數親隨所騎乘的駿馬,無可避免的將馬蹄踩在他身上各處。

安守忠便如同行船中落入大海的人一般,縱使大羅金仙轉世,也救不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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