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挽歌第673章 是左還是右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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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3章 是左還是右


更新時間:2025年01月08日  作者:攜劍遠行  分類: 歷史 | 兩晉隋唐 | 攜劍遠行 | 盛唐挽歌 


河陽三城是一個大稱謂,它是在洛陽西北不遠,連通黃河南岸與北岸的最重要防御工事。

然而河陽三城,從形成過程看,它是先在北岸構筑了“北中城”,然后因為黃河泥沙淤積,在河中心形成了沙州,后來北魏便在此修建了“河陽關”。

再后來,南岸的渡口,因為洛陽成為戰區,也有了防御的需要,所以便將南岸渡口也筑城并軍事化了。直到此時,河陽三城防御體系才算是正式落成。

從河陽三城的形成歷史就能看出,北岸的北中城,才是其防御核心。

黃河中心的沙洲,因為面積極為狹小,關城的面積也很有限,能屯扎的部隊數量不可能多。

險則險矣,卻無法獨立存在。

至于南城,更多的只是囤積船只的渡口,順帶預警。它的城墻異常低矮,且防御薄弱。

聊勝于無而已。

李懷光和他麾下的控鶴軍攻克河陽關,打通了河陽三城。從戰略上說,算是摸到了洛陽的邊,但要說勝利在望,還為時尚早。

果不其然,在南城被攻克的第二天,安守忠親自帶兵,將南城奪回。

入夜后,李懷光派麾下猛將韓游瑰帶敢死隊,再次奪回南城,將洛陽軍全部趕出城。

然而,事情并未如李懷光所想的那樣一帆風順,安守忠也不是插標賣首的庸才,等著他來殺。

又過了一天,似乎早就知道南城會失守,安守忠再次帶兵將這座防御薄弱的城池奪了回來!

控鶴軍雖然也想打反擊,但奈何河陽關狹小無法屯兵,反攻受挫,碰了一鼻子灰。等北中城的兵馬支援而來的時候,在南城早就跟洛陽軍打成了添油戰術!

這下李懷光也回過味來了,連忙讓韓游瑰退守河陽關,不再帶精銳沖擊南城。

這天正午,陽光和煦,春天似乎已經到來,岸邊的水面上隨處可見野鴨在游蕩。河陽關城頭,李懷光正在眺望不遠處的南城,看到洛陽軍的旗幟,眉頭皺成了川字。

“安守忠這狗賊,他這招反客為主之計,真是陰險!”

一旁的韓游瑰忍不住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他的皮甲上全是暗紅血痕,不知道是手刃了多少敵人才能留下這么多血跡。

“安守忠要是這點道行都沒有,那本帥還真要看不起他了。”

李懷光瞇著眼睛,腦子里琢磨著辦法。

安守忠的意圖倒也不難猜,他擺明了就是引誘控鶴軍攻洛陽。要么,就南城和洛陽一起拿下,要么,就只能守著河陽關,無法寸進。

利用河陽三城無法展開的地形,跟控鶴軍拼消耗。再怎么說,洛陽軍的人數,還是比控鶴軍多了不少,且一直在洛陽修整,體力充沛。

現在耗著,好像雙方還是勢均力敵。但繼續耗下去,結果就很難說了。

“必須要速戰速決,我們拖不起。”

李懷光斬釘截鐵的說道,他雙手握拳,心中充滿了不甘。

他與韓游瑰,都是少年從軍,一路殺過來的。他們這樣的人,自出道開始,所面對的同僚與敵人,大半都是強過自己的。

在一次又一次逆境乃至絕境的時候,一次又一次反殺,殺出一條血路,不斷成長,方有今日之能耐。

方有德就不提了,用兵如神天下莫有人能及,那不是李懷光敢逆反的。

其后李懷光所遇到的皇甫惟明、李歸仁,再加上關中那些老謀深算的天龍人,如顏真卿這一類的,無一不是詭計多端的老登。

現在多安守忠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也確實不少了。

“大帥,安守忠必有后手,想來在河陽三城到洛陽的這一段,必有血戰。還是要早做應對為上。”

韓游瑰面色凝重說道。

其實也不必他多說,南北朝末年,東西兩魏,北齊北周,乃至大隋大唐,在這條并不長的路上打生打死,血戰無數。

那些尸體都能把這里的路面鋪幾層。

這壓根就不是什么陰謀,而是徹頭徹尾的明牌。但凡知道點戰史的,都會明白,安守忠這是在邀戰,準備在河陽三城與洛陽之間的這條路上,兩軍擺開陣勢決戰!

誰輸誰就卷鋪蓋,退出游戲,自此以后或死或逃,銷聲匿跡。

安守忠這是在跟李懷光賭命!

“明日三更時分,突擊南城,然后倒卷珠簾,追擊他們。想來安守忠便在這條路上等著我們。”

李懷光冷哼一聲道。

一場血戰在所難免,至于倒卷珠簾,肯定是卷不死安守忠的,這里又不是一條窄巷子,寬敞得很。指望潰兵把安守忠麾下軍陣沖散,屬實想多了。

韓游瑰默默點頭,沒有說什么廢話。

其實如果大家都是初出茅廬的小白,啥也不知道也就罷了。

既然不是第一天出來混的,那么河陽三城以南,洛陽故城金墉城以北,邙山以西的這一片,自古便是擺開陣勢死磕的好地方。

也就是雙方決戰的地點了,這里同樣是當年蘭陵王高長恭成名的地方。

安守忠贏了,那控鶴軍便再無機會,師老兵疲的他們,前途堪憂,即便逃走了,也不過是孤魂野鬼。

安守忠若是輸了,洛陽軍為之奪氣,接下來會如何不問可知,大概率是去洛陽燒殺搶掠一番后,遁入山林,成為流寇。

安守忠給的選擇題是:要么你們這群比崽子跟我的人馬在南城拼人命,鈍刀割肉慢慢磨死。要不咱們就干脆點,擺開陣勢打完收工!

看你們怎么選!

換做別人,如方重勇這般的,肯定是陪著安守忠慢慢熬,在對峙中想辦法反殺。

但李懷光不同,他要是老畢登,當初就不會把長安給霍霍了。

不就是忍不下那口氣么?

你要戰,那便戰!看是老子刀快還是你的計謀陰險!

李懷光心中義氣激蕩,憤憤不平。

“安守忠想殺,我們就給他殺個痛快!”

李懷光拔出橫刀,一刀斬在河陽關的女墻上。

刀鋒為之折斷,一截掉入黃河之中!

“可惜了一把好刀。”

李懷光將佩刀也扔進黃河里,沒有任何疼惜的情緒。

如他,或者說控鶴軍這般的人,都是將人生當成了一場體驗的旅行。沒有什么東西是放不下的,重要的是心情如何。

對于一個明日便可能戰死沙場的人來說,今日的一切,不過如夢似幻罷了。

忽然,李懷光想起當初方有德耍過的一招,對著韓游瑰輕輕招手。待對方湊過來,他才壓低聲音說道:“倘若明日戰局焦灼,勝負難分,那你便這般,聽某吩咐……”

李懷光對著韓游瑰嘀嘀咕咕說了半天。

“安守忠難道會沒有防備?”

韓游瑰一臉古怪詢問道。

“方大帥之法,戰無不勝。安守忠若是能破,那他也算一號人物了。”

李懷光冷笑道,顯然是對此不屑一顧。

韓游瑰微微點頭,當年方有德留下的“秘密武器”,一直沒機會用,不知道安守忠的人頭夠不夠分量。

這一天格外漫長,李懷光傳令下去,晚上吃頓好的,除了無酒,肉菜管夠。

控鶴軍皆老卒,知道最后的決戰來了,也沒有載歌載舞,而是吃完飯后默默的準備戰陣所需之物,檢查盔甲是否有破損之處,檢查兵刃是否合用如初。

一個個都在磨刀霍霍。

安守忠這邊也沒有閑著。

李庭望到底是沒有借到汴州軍,但他在收到安守忠那封意義不明的信后,心中甚是不安,最后一咬牙,還是回了洛陽。

安守忠也不見外,依舊讓他擔任副將,看起來信任有加,只是心中如何做想,外人不得而知。

這天得知南城被攻下,安守忠便在金墉城以北擺開陣型,準備與李懷光決戰。洛陽距離河陽三城說遠不遠,說近也有二三十里地。

這么遠的距離,安守忠是如何做到和李懷光反復爭奪南城的呢?

答案是他將中軍大營設在了金墉城內。

金墉城是北魏洛陽城的西北角,而現在的洛陽城,是隋唐洛陽城,位置更靠西南面。雖然隋唐洛陽城離河陽三城稍有距離,可金墉城卻是出門即可看見河陽三城!

也就是說,安守忠利用已經廢棄,但仍然可以作為軍營使用的故城,獲得了比李懷光更好的出戰距離優勢。

沒錯,出營地后到達戰場更近也更快,這便是南北朝末年,北齊名將斛律光獲勝的不二法門,號稱是“出營三里則戰,三里之外則守”。

每次戰場都在他大營三里以內,敵人想贏當然很難啊!北周名將韋孝寬便是因此吃了大虧。安守忠也將這一招學到了。

“大帥,李懷光今夜會不會不來?”

李庭望湊過來小聲詢問道。

“他們一定會來的。”

安守忠十分確信的說道。

其實在他盤算里,李懷光他們今夜來不來都無所謂。不來的話明天繼續在南城磨,這便是所謂反客為主之計,不管你來不來,反正最后你總得來。

只要來了,就進了我的套!

“大帥,李懷光若來,末將要如何做?”

李庭望疑惑問道,他實在是看不出,安守忠獲勝的贏面在哪里。

這地方只能在邙山上埋伏,其他地方雖有坡度,但甚為開闊。李庭望也不是說把李懷光想得太聰明,只是再傻的人,沒事去爬那邙山作甚?

人家肯定直接就莽過來了啊!

“看到那些木樁了嗎?”

安守忠指了指面前不遠處,他此前命人捶進去的木樁。

“末將看到了,只是不知何意。”

李庭望有些莫名其妙的詢問道。

“等會你帶著人,把木柵欄安置在木樁上,便可以了。

控鶴軍善于沖擊,用這些木柵欄把他們攔住,你在中軍前方頂住,不要越過柵欄,隔著柵欄和他們廝殺。

本帥到時候,會在控鶴軍力竭之時,再來反擊。

我軍兵馬,會集中于左翼,引李懷光來攻,徐徐誘而殺之。待他發覺之時,已經無力回天了。”

左翼?

李庭望一愣,不知道安守忠是想搞什么鬼。

看到李庭望似乎不明白,安守忠好為人師的毛病又犯了。

他湊過來,壓低聲音說道:“我軍右翼廣樹旗幟,只留一點點人做做樣子。李懷光見中路突破不暢,必攻我左翼。”

這是經典的戰陣操作,李庭望自然是明白的。

至于那種說什么戰陣要面面俱到,一點破綻沒有的,都是純外行,不管是他還安守忠,遇到這種人,都是能給耳光就要給一耳光。

所謂處處設防,便是處處不防。將兵力用在該用的地方,正確的使用,這便是主帥的職能。

想好了要怎么用兵,需要多少正面扛線的,需要多少奇兵,需要多少預備,湊足數就夠了。明明打贏只需要一萬人,非得帶十萬兵出戰,這種主帥只會把三軍將士都葬送掉。

李庭望不放心,追問道:“何不嚴防右翼?”

安守忠瞥了他一眼,只覺得這位能力平庸,確實不如李懷光,頓時有些無奈,不知道該如何評價。

他只好反問道:“你若想毆打本帥,會想怎么動手?”

李庭望下意識道:“出右拳……”

他忽然恍然大悟,出右拳,便是打對手左邊。這不但是人們打人時的習慣,兩軍交戰,通常也是喜歡右路軍迂回包抄。

李庭望懂了,安守忠就是右路虛,左路實,算準了李懷光必攻己方左路。至于李懷光為什么不選擇“兩路齊發”,或許控鶴軍有限的兵力,就已經是擺在臺面上的答案了。

對于李懷光來說,兵力同樣是要用在該用的地方。這場戰斗就像是一場開卷考試一樣,只是不能探究對手的答案。

李庭望把自己想成是李懷光,與敵軍人數眾多,用兵老辣的主將過招,在戰局焦灼的時候,己方兵馬精銳卻少,敵軍人數眾多卻不精。

顯然要盡快的打開突破口,出奇制勝,越拖下去越是不利。

左路……還是右路?

要不兩面都加碼,把中軍放了不管?

處處加強就是處處削弱,到底怎么出牌?

李庭望一時間竟然心亂如麻。

老子果然不該回洛陽啊!

這一刻他十分后悔,李庭望看到了他和一些主將之間的差距。如果說安守忠還有能力跟李懷光過招的話,那么他這個敗軍之將,似乎敗得不冤枉。

漫長的夜晚,格外的焦灼,內心好像是有蟲子在爬一樣,又像是被放在火上烘烤著。

正當天空吐出魚肚白的時候,遠處傳來“砰!砰!砰!”的三聲巨響。

星月同框的空中,綻放出三朵美麗的煙花。這是安守忠安排的斥候,在發準備接戰信號。

“李將軍,可以去安置柵欄了。”

安守忠對李庭望下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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