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挽歌第675章 破軍射天狼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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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5章 破軍射天狼


更新時間:2025年01月10日  作者:攜劍遠行  分類: 歷史 | 兩晉隋唐 | 攜劍遠行 | 盛唐挽歌 


這天深夜,位于洛陽以西,距離不過七八十里的新安縣內,有一支軍隊正在埋鍋造飯。

新安縣城頭簽押房內,李寶臣面色沉靜,盤坐于地。他閉著眼睛,手指敲擊著大腿,似乎在思考著什么,又像是只在假寐。

忽然,有人推門而入,正是李寶臣庶長子李惟誠。

和喜歡走極端的“霸總”史思明不同,寶臣大帥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正常人,只是他這樣的正常人,在亂世反倒是一種不正常。

史思明將庶子史朝義視為仇寇,而李寶臣雖然偏愛嫡子李惟岳,對庶子卻也不算太差。屬于那種給嫡子買奧迪的時候,也會給庶子買奧拓的老爹。

所以李家內部的氣氛還算和睦,諸子間有競爭,倒也沒有想弄死自家兄弟。幾個兒子都在幫李寶臣做事,跟方重勇前世的家族企業一樣。

真要形容的話,就是平常,李寶臣身上的一切,都是那樣的平常,除了會打仗外沒有什么特別突出的地方。

有普通人的貪婪和好色,也有普通人的憐憫和慈悲。

家中有親情,也有競爭和防備。

“情況如何?”

李寶臣睜開眼睛問道。

他非常謹慎,下令只許兒子李惟誠進來稟告,所以也不需要問是誰進來了。

“父親,居然是李懷光贏了。”

李惟誠話語里透著難以置信。

“戰斗經過呢,不是派了斥候去觀摩嗎?”

李寶臣有些不滿的抱怨了一句。

李惟誠連忙將斥候報來的戰況和盤托出,簡單說,便是安守忠選擇在金墉城以北的開闊地決戰,那個地方也確實是洛陽周邊為數不多,適合決戰的地方。

安守忠先讓士卒在陣前立下柵欄,防止中央被迅速突破,然后將大量部曲安排在左路,引誘李懷光突襲,右路則是虛晃一槍做做門面。

戰爭過程大半都如安守忠預料,只是最后李懷光選擇突他空虛的右路,直接把安守忠給突死了。

說是這么簡單,戰場上一定還有大量細節,只不過這不是區區幾個斥候可以觀察到的。

聽完驚奇的戰爭過程,李寶臣只是微微點頭,面色平靜,并無驚訝之色。

“控鶴軍果然名不虛傳。”

他點評了一句,然后就沒有下文了。

李惟誠還想說什么,但看到李寶臣似乎沒有開口解釋的興致,只好訕訕閉嘴。李寶臣自從開啟“修仙之旅”后,就變得穩如老狗了,平日里很難在他臉上看到什么情緒。

現在雖然重操舊業繼續當大帥,但習慣還是跟修仙那會一模一樣。

他擺了擺手,李惟誠叉手行禮告退,簽押房內就又剩下李寶臣一個人了。

這也是他現在的常態,李寶臣回歸后,依舊是戒色戒酒,飲食清淡,不住大宅不睡軟床,每日長時間靜坐。

或許這兩年修仙歲月,讓李寶臣明白了一個道理:修仙或許是假的,修身養性絕對是真的。

“是時候拔刀了。”

李寶臣睜開眼睛,站起身在簽押房內踱步。

他已經下定了決心,現在便是出手的最佳時機。

兩虎相斗,一死一傷。如今,一旁等候許久的獵人,也該出手了。

李寶臣走出簽押房,見李惟誠還在外面候著。他拍拍對方的肩膀說道:“去把王武俊叫來,某與他有大事要說。”

李惟誠心中一動,壓低聲音問道:“父親,要發兵洛陽了么?”

“那是自然。”

李寶臣淡然擺手,氣定神閑,一股難言的霸氣了涌現出來。

“孩兒這便去辦!”

李惟誠激動起來了。

不激動不行,名義歸順關中朝廷管轄的兩大刺頭,一個是洛陽的安守忠,一個是澤州的李懷光。

二人皆能征善戰之輩,不好對付。

如今驅虎吞狼之計成功,二虎相斗一死一傷,沒有比這個更高興的事情了!

不一會,王武俊來到簽押房,一見面,李寶臣示意他坐下,說不著急。

二人落座之后,李寶臣這才面色肅然說道:“李懷光贏了安守忠,現在控鶴軍已經奔著洛陽去了。我們過往在洛陽的時間也不短了,熟悉地形。趁著控鶴軍大勝后損失慘重又放松警惕,你即日起便從新安縣出發,蕩平洛陽賊寇!”

“現在?”

王武俊一驚,下意識的反問道。

“倘若是安守忠贏了,此戰必定無法速勝,只能徐徐圖之。但李懷光和控鶴軍贏了則不然,他們兵少,守城必定捉襟見肘,擅長的突襲戰也打不出來。

不現在出兵,真要兩軍對壘,本帥未必能輕松贏李懷光。

這就出發吧!就現在!”

李寶臣斬釘截鐵的說道,態度異常堅決。

“得令,末將這就去準備!”

王武俊點點頭,沒有討價還價。打仗就是這樣的,說要出發,哪怕嘴里含著酒,手里拿著肉,也要立刻放下。

“為防步安守忠后塵,你先領兵一萬先鋒軍圍困洛陽宮城。本帥中軍在幾里之外跟隨,你部戰斗不利時,本帥自有接應。”

李寶臣提醒了王武俊一句,讓他安心在前面開路。

如今,他也是老謀深算的老登了,起碼上了戰場是這樣。

面對控鶴軍這種兵少且精的強軍,一哄而上是最差的應對方法,容易被對手打出暴擊,一旦對手形成了勝勢,自己這邊多少兵都沒有用。

李寶臣研究控鶴軍已經研究過很久了,自有一套應對的辦法。

人力有時而窮,這便是破綻。無論是誰,力竭之時,都是最虛弱的時候。

此刻,便是控鶴軍力竭之時。

錯過這個機會,待李懷光緩過勁來,再收拾他就不知道要到猴年馬月了。

“請大帥放心,末將必定不辱使命。”

王武俊抱拳行禮,領命而去。

李寶臣這個人,其他方面的能力很平庸,唯有打仗的能力很不一般,他的部下,對此也非常信任。

待王武俊走后,李寶臣的眉頭這才皺了起來。

沉默的巨人一直沒有出手,讓他心中極為不安,可是又沒有什么好的應對方法。畢竟,每個將領手頭的資源都是有限的,那種既要又要還要的人,通常都是一個也抓不住。

這次收拾李懷光,絕不可與汴州開戰!

李寶臣對此有著極為清醒的認識。

他有些不放心,又將李惟誠叫到簽押房。

“登州那邊的消息屬實么?汴州軍在登州演武,方清還在場?”

李寶臣有些急切的詢問道,不再有剛才的淡然。

李惟誠連忙解釋道:“父親,千真萬確,這件事鬧得很大,汴州軍極為兇悍,演武打死了幾十人,打傷了數百人。登州海港,各家船隊皆有死傷,現在人人談之變色。方清與渤海國那邊的大欽茂都在,還召見了海港內各家船隊的主事人,似乎有海路去渤海國的圖謀。”

聽到這個消息,李寶臣這才松了口氣。

“原來他們是圖謀渤海國了,不過這也不奇怪,畢竟渤海國的濱海馬天下聞名。汴州軍的坐騎便是來源于此。

渤海國國主病故卻秘不發喪,正是出手的好時機。”

李寶臣點點頭,有些理解方重勇的選擇了。

中原這邊一時間不好打開局面,選擇從渤海國切入,待控制渤海國后,便可以獲得充沛的物資。

有了財貨,還怕養不起兵?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肯給錢,便自然有敢于效死的猛士。

這個道理李寶臣都明白,方重勇如何會不明白呢?

“你也準備準備,最遲明日,你便要一起隨軍出征了。”

李寶臣對李惟誠吩咐道。

二人一起出了簽押房,只見外面滿天星斗,好似星河倒映蒼穹,瑰麗不可名狀。

李寶臣一陣唏噓感慨,指著天邊的紫微星道:“你看,現在七殺、破軍、貪狼的格局,正是破軍星強勢無比,形成了破軍射天狼之局,有不出世的將才大顯身手了,正是對應了李懷光。”

跟了邢和璞兩年多,李寶臣多少還是學了點干貨。修仙雖然沒學到一丁點,但是陰陽數術,占卜星象之類的知識,在邢和璞填鴨式教學的熏陶下,寶臣大帥現在也算是半個神棍了。

“李懷光,他也配?不是馬上要成父親的刀下亡魂么?”

李惟誠迷惑不解的詢問道。

他只能看到天上的星星很美麗,然后就沒有然后了,至于殺破狼什么的,聽聽也就得了,研究是不可能研究的。

“這種事情誰知道呢。”

李寶臣嘆了口氣,為自己不能修仙感覺惋惜。他現在向往的是長生不老,與日月同輝。打個仗而已,贏了又如何?最后不過是化為黃土罷了。

兩年多的修仙經歷,讓他對于某些事情已經看淡了。

或者說思維的層次變得更高,從前的那些“俗物”,已經無法打動他了。

正當李寶臣打算出兵洛陽的時候,汴州府衙也迎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汴州府衙書房內,左相兼吏部尚書嚴莊正一臉古怪盯著一身狼狽,穿著破爛衣衫如同乞丐的李庭望,良久后才嘆息問道:“李將軍,你這么來來回回的跑汴州,不覺得累么?”

當然累啊,老子怎么就不累了!

李庭望在心中瘋狂咒罵,卻只能面露苦笑道:“時局如此,李某也是身不由己。”

嚴莊不動聲色的點點頭,隨即有些無奈的說道:“控鶴軍攻克洛陽,大概也是時間問題了,本官會派人去探查的。除此以外,也做不了什么。方大帥確實在登州,汴州軍主力也在登州。這些事情李將軍不信,可以找外人打聽,不會有第二種答案。”

“非也非也,李某不是來替安守忠找援兵的,而是……方大帥這邊缺不缺能上陣廝殺的漢子?”

李庭望有些不好意思的詢問道。

嚴莊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是來求官的!

“這個事情吧,還是得等方大帥回汴州后,再從長計議。

嚴某不涉軍務,刀筆小吏之流,倒是可以給李將軍安排,只是,有些埋汰李將軍了,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呀。”

嚴莊皮笑肉不笑的問道,輕視之意,已經溢于言表。

李庭望無言以對。

將校之重,在于軍旅。麾下軍隊就是他們的腰桿,他們的膽魄!

這也是為什么李庭望當初明知道安守忠情況不妙,也堅持要回去的主要原因。

將軍沒了兵,那就啥也不是,一個農夫都敢對他揮舞鋤頭。

李庭望也知道現在自己已經成了孤魂野鬼,必須依附于方清,才能談未來如何如何。

他強笑道:“那在下就在開封城外上源驛等候方大帥吧。”

見李庭望沒什么特別要求,還算恭順,嚴莊面色淡然點點頭道:“嗯,此事易耳,本官這便給你安排。”

李庭望千恩萬謝,點頭哈腰的走了,卑微得像是一條被人拋棄的家犬。

等他走后,車光倩才從書房屏風后面走了出來。嚴莊見他出來了,連忙叉手行禮道:“車大帥,您看此事要如何部署?”

車光倩全權負責汴州軍務的事情,嚴莊自然知道。方重勇給的命令是,讓他全力配合,只要車光倩不殺天子李璘,隨便他怎么安排,你都配合就是。

到時候出了亂子,自然會找車光倩算賬,不會找你的麻煩。

因此嚴莊也很識趣,反正就當自己沒長腦子,車光倩說啥那就干啥完事。

“車某決定出兵洛陽,痛擊李寶臣。待方大帥回汴州后,汴州軍便可以入主關中了。”

車光倩面色凝重說道。

“車大帥,您不再考慮下?”

嚴莊嚇得大驚失色。

雖說方重勇是交代了隨便讓車光倩怎么操作都行,可沒說這時候打洛陽啊!

汴州的兵馬都不齊整!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錯過這一時,再想找這么好的機會就難了。

關中那邊有內線消息,李寶臣為主將,他已經悄悄將軍隊部署到了新安縣。

他們要辦的事情,不過是坐山觀虎斗罷了。現在兩虎一死一傷,正是李寶臣出手的時候。

這個時候我們不出手,難道要等李寶臣控制洛陽以后再動手?”

車光倩反問道。

“辦砸了事情,你如何跟方大帥交待?方大帥如此信任你,委托你大事,你就是這么輕佻去報答他的知遇之恩?”

嚴莊毫不客氣的懟了回去。

“嚴尚書,方大帥的恩情,車某這輩子還不完。

正因為如此,車某才不能尸位素餐。

如此良機若是從手中溜走,大帥入主關中,平定天下的時間,起碼是要往后推遲十年!

你我一生之中有幾個十年可以蹉跎?

倘若作戰不利,車某會自刎謝罪,不會茍活于世。但現在,嚴尚書你必須聽車某的。

一切都等方大帥回來再說。”

車光倩態度甚為堅決。

沉默很久,嚴莊這才長嘆一聲,微微點頭,算是暫時忍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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