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挽歌第594章 先入關中者為王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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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4章 先入關中者為王


更新時間:2024年10月18日  作者:攜劍遠行  分類: 歷史 | 兩晉隋唐 | 攜劍遠行 | 盛唐挽歌 


把新納妾室都送走的寶臣大帥,今夜感覺有些坐立不安。

寂寞的夜,寂寞的人,渴望懷抱里,擁著軟媚裙衩。

冰冷的心,冰冷的床,往日之美夢,已經無處安放。

臥房里,李寶臣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將其一飲而盡。

入口全是苦澀,一如自己現在的心情。

李寶臣早就從洛陽皇宮里面搬出來了,把臨時住所,安置在了洛陽宮東側的含嘉倉。

寶臣大帥認為,糧食,糧倉,就是他目前最大的弱點。

所以無奈之下,他只好把住處也搬到糧倉里面,日夜守著,才能確保不會出錯。

不得不說,李寶臣這種謹慎的態度,確實起了一些作用。

他還真抓到了企圖在含嘉倉放火燒倉的細作,只是那些人自盡了,沒查出是誰派遣的。

“繼續困守洛陽,也不是個事啊,還是得進軍關中才行。”

李寶臣托起下巴沉思,自言自語說道。

在唐代,長安與洛陽天然就是一體的,若是分開,二者則很難發展得好。

長安是洛陽的后援,洛陽是長安的前哨。二者一個在關中,一個在關外,互為表里。

李寶臣做夢都想拿到長安。

咚咚咚!

忽然,房門被人敲響了。

不是親兵!

如果是親兵肯定會通報的!

李寶臣悄悄的將掛在墻上的佩劍,緊緊握在手里。然后站起身,慢慢的靠了過去。

“誰啊?”

他走到門后面,低聲問道。

“大帥,是我啊,李史魚!”

門后傳來李史魚的聲音。

李寶臣這才松了口氣。

瑪德三更半夜來訪也就罷了,居然還叮囑不讓親兵來通報。

要不是李史魚是個文弱書生壓根打不過自己,李寶臣都不打算讓他進來了。

將房門打開,李寶臣卻是看到李史魚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樣,似乎有什么機密的事情要稟告于他。

“進來吧。”

李寶臣將李史魚引進屋內,示意對方落座,給他倒了一杯酒,這才慢悠悠的問道:“李長史深夜有何要務啊?”

“大帥,探子回報,控鶴軍在長安兵變了。”

李史魚湊過來壓低聲音說道。

“兵變?控鶴軍?你確定嗎?”

李寶臣霍然起身,驚出一身冷汗!

“大帥,莫要緊張,這是好事,好事啊!”

李史魚連忙示意李寶臣坐下。

后者定了定神,有些難以置信的繼續追問道:“控鶴軍驍勇善戰,居然在長安兵變了?難怪關中的軍隊遲遲不到。”

李寶臣心中的一系列疑惑,此刻全都迎刃而解。

正因為是控鶴軍兵變了,所以關中的軍隊無暇分身,只有河陽三城以北的濟源,遭遇到他們的遇襲。也就是說,只有一路提前出發的偏師在進攻,而這支軍隊,也不過是暫時還不知道消息而已。

其他的官軍,已經可以確定,不會出現在關中以外的地方了。

這讓李寶臣不由得松了口氣。

“說說看,細說。”

李寶臣沉聲說道,瞬間就來了精神。

“那位密探,下官已經將其軟禁在一處絕對安全的地方,不會被外人知曉。

至于長安發生的事情,是這樣的。”

李史魚將密探匯報給他的所見所聞,全都告知了李寶臣。

包括控鶴軍為什么會兵變,以及在長安兵變后又發生了什么事等等。

除了不清楚李琩是不是依舊存活以外,其他的事情,基本上跟顏真卿他們知道的差不多。

李史魚可謂是和盤托出,事無巨細。

不說十全十美吧,但這些消息,也足夠讓李寶臣作出判斷了。

“好啊,太好了!哈哈哈哈哈!”

李寶臣開懷大笑,自開戰以來的陰霾一掃而空!

什么三路包夾,什么精兵名將!

還不是敵不過天命二字!

李寶臣篤信,他,就是上天眷顧之人!可以戰無不勝!

“好,明日便點齊兵馬,把方清那廝給剁了!”

李寶臣猛拍桌案,卻發現李史魚正一臉疑惑的看著自己,于是有些心虛的詢問道:“李長史是覺得有什么不妥么?”

何止是不妥,簡直是腦子有病啊!

李史魚差點破口大罵。

他要是提前知道李寶臣第一想法是這樣,早就提桶跑路了!

“大帥,先入關中者為王啊。

秦末便有劉邦先入關中,奪得先機。您跟那方清較勁,輸了前功盡棄,贏了浪費良機,到底圖個什么好處呢?

入關中,則可以挾天子以令諸侯,以掃平各路不服。

五年十年之后再看,今日便是在奠定王霸之基。

此刻關中無主,就等著您來取。若是跟方清和他的銀槍效節軍,去拼個你死我活,難道大帥就這么篤定,其他人不會進關中么?

那么多的宗室親王,只要有人控制住了局勢,大帥再出兵可就晚了!

他們打出潼關雖然不可能,但守住關中卻不難。

到時候的局面,又跟今日大同小異。大帥又何苦要意氣用事呢?”

李史魚走上前來,拉著李寶臣的袖口苦苦勸說道。

“哎呀!本帥險些誤了大事啊!”

李寶臣一拍腦門,恍然大悟。李史魚剛剛可謂是一語點醒夢中人。

方重勇無非是個地方軍閥,跟他較勁有個屁用,趕緊的去關中,把李琬這面旗幟豎起來,把掉地上的神器撿起來啊!

李寶臣這個人對“怎么打仗”十分精通,然而一旦涉及到“該打誰”“先打誰后打誰”“該怎么行動”之類的戰略問題,他的腦子就有點不太夠用了。

很顯然,李史魚在戰略上的認知,比寶臣大帥要強不少。

“那,明日就開拔進關中?”

李寶臣有些不確定的詢問道。

剛剛聽了李史魚一席話,他也是搞明白了,確實沒有必要跟方重勇這癟三,在滎陽以西打無聊的攻防戰。

直接拿下關中,才是最優先事項。

不過似乎還有個問題。

“萬一,本帥是說萬一我們進軍長安的時候,方清帶兵尾隨偷襲怎么辦?”

李寶臣說出了內心的擔憂。

人無傷虎意,虎有傷人心。到時候他是不想跟方重勇糾纏了,但若是對方死死咬住不放,那該如何是好?

這也是個很現實的問題。

“大帥這話算是說對了,我們現在不僅不能挑釁方清,反倒是要派人過去講和。

只要能進關中的同時保有洛陽,這盤棋就活了。”

李史魚慢悠悠的說道,似乎并不為此擔心。

結果李寶臣一臉愁容,他有些不甘心的摸了摸腦袋,滿臉無奈的嘆息問道:“我們還得去找方清講和啊?本帥可丟不起這個人。”

李寶臣很不甘心,現在他不去打方重勇就算客氣了,居然還要跟對方約定停戰!

當初對方可是狠狠欺騙過他的!

簡直豈有此理。

李寶臣一想起那件事就感覺羞怒難當。

“大帥,跟關中比起來,跟長安比起來,方清就算以前捅過您一刀,現在也不得不忍著。

待關中安定后,不過一兩年時間休養生息而已,十萬大軍便可以殺出潼關。

到時候您想怎么報仇都行,又何必急于一時呢?”

李史魚苦苦勸說,幾乎是要給李寶臣跪下了。

每個人的一生,常常都會有很多所謂的“機遇”。有的人可以抓住,有的人則是抓不住。

現在一個天賜良機掉到李寶臣面前了,他若是抓不住,絕對不需要一年時間,就必定會敗亡!

這便是人們常說的“天予不取,必遭其咎”,也可以說是“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這種時候,還有什么是不能忍的呢?

看到李寶臣不說話,李史魚這才跪在他面前繼續勸說道:

“大帥,下官替您跑一趟宣武軍在滎陽西面的大營。

只要能說服方清按兵不動,那么大帥入主關中,幾乎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控鶴軍冢中枯骨而已,擋不住大帥的!

大帥,現在關中人乃至長安人,他們都盼著有人能穩定混亂的局勢。

您只要帶兵去了,您就是掌控神器的人,沿途絕對不會有人負隅頑抗的!

大帥,到時候您就是人心之所向啊!打出李琬的旗號,一定可以成功的!”

李史魚跪在地上直磕頭,生怕李寶臣又臨時改變主意。

如果是劉邦項羽這種人物,聽到控鶴軍嘩變,關中無主的消息,根本不需要別人提醒,他們自己就能專斷獨行了。

可是寶臣大帥只是個普通人,他的技能點都點在了排兵布陣上面,擺脫不了普通人庸俗而猶疑的一面。

他不喜歡濫殺,卻也缺乏魄力。

一遇到生死抉擇,寶臣大帥要么就是意氣用事,比如說剛才第一反應就是想把方重勇給錘了。要么就是猶豫不決,對于要不要跟以后鐵定要翻臉的人暫時和解,拿不定主意。

“唉,不必如此,不必如此。快起來,本帥依你便是。”

李寶臣連忙將李史魚扶了起來,替對方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那就麻煩你跑一趟了。”

李寶臣終究還是被李史魚說服了。

該怎么說呢,寶臣大帥這個人的意志很不堅定,耳根子軟。像李史魚這樣忠心耿耿的人在他身邊,李寶臣把話聽進去了,政務軍務就能正常運轉,不會出大事。

但若是有人只撿好聽的說,寶臣大帥最后還信了,那就不知道會發生什么鳥事了。

“全軍止步,停下來暫歇一個時辰!”

傳令兵騎著馬,沿著行軍的隊伍一路跑一路喊。馬兒踏在雪地上,留下一個又一個又深又小的腳印。

櫟陽縣外,高仙芝的部曲正在停下來歇息。為了避免與控鶴軍發生不必要的沖突,他們沒有直接去長安,而是向北繞了一點路。

“等會派些人,去櫟陽縣縣城內,把那邊府庫里的糧食搬空。府庫里找不到糧食,就去搬當地大戶的。”

高仙芝對程千里下令道,面色嚴肅,語氣中帶著不可置疑。

至于這些會不會違反規定什么的,完全不在高仙芝的考量之中。連朝廷都沒了,國法家規也就變成了一紙空文。

只搬府庫,府庫不夠大戶來湊,不去普通人家里搶食,就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長安距離安西何止兩千里,若是在長安不劫掠,大軍是無法走回老家的,半路他們就得餓死。

正在這時,一個親兵急急忙忙的走到高仙芝身邊,壓低聲音稟告道:“大帥,顏真卿顏相公來了,就在隊伍后面,現在朝這邊來了。”

顏真卿?

高仙芝一愣,沒弄明白怎么回事。

他來是為了什么呢?

高仙芝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

不一會,風塵仆仆,顏真卿被親兵帶到他面前。此刻這位大唐右相,看上去很沒精神,甚至連眼圈都是黑的。

顯然,這一路追趕,讓他這個年過五旬的老人身心俱疲。

“不知道顏相公在此,所謂何事呢?”

高仙芝揣著明白裝糊涂問道。

“高將軍,就不必繞圈子了吧,本相已經去過一趟潼關了。”

顏真卿面無表情的說道。

高仙芝也收起臉上的笑容,露出一副玩世不恭的痞態反問道:

“所以說到底,顏相公來此是想做什么呢?”

“唉,本相希望你們不要回西域,你們若是走了,李寶臣就要進關中了。”

顏真卿無奈嘆息道。

聽到這話,高仙芝并沒有感覺憤怒,只是覺得非常好笑。

這些朝廷中樞的大官們,對他們從來都是只講義務,不講權利的。

聽朝廷之命是理所應當;

拖欠軍餉是時局所限;

迎戰強敵職責所在。

反正,這些人總有話說,但你能指責他們嗎?

好像也不能,顏真卿會說,我們顏氏一族全家能上的都上了,你們還有什么怨言。

“顏相公,將士們自安西北庭出征以來,已經有幾年了。現在他們也不知家中如何,軍中上下,歸心似箭。

至于朝廷的軍務,自然是能者多勞。您找其他人便是,反正我們是使不上氣力了。”

高仙芝婉言推拒說道,一點都不給顏真卿面子。

“長安喪亂,天子駕崩,本相也是實在沒辦法了。

如今唯有你部南下荊襄,擁戴穎王入關中,才能挽救危局!

高將軍,請受顏某一拜!”

顏真卿直接要給高仙芝跪下,卻是被對方死死拉住,膝蓋始終無法碰到地面。

“顏相公,是您要受高某一拜才是啊!求您放過我們這些邊軍將士吧!”

高仙芝扯著顏真卿的雙臂,嚎啕大哭起來。

他一邊大哭,一邊指著身旁的某個親兵說道:“他,老家龜茲鎮,家中婆娘還身懷六甲的時候,就隨高某出征了么。如今孩子估計都能下地跑路了,卻連是男是女也不知。”

隨后高仙芝又指向身邊另外一個人說道:“他,兄弟三人一起出征,其中兩人死于汧源,家中還有老母要供養!”

高仙芝又指向身后一個正在悶頭吃胡餅的火長說道:

“他,胸前十多道傷口,鬼門關前轉過好幾次。每次我們都以為他必死無疑了,結果傷好了以后,依舊是活蹦亂跳的,繼續從軍。

這么多人,誰家沒點事情,誰身上又沒有受過傷,誰的日子過得容易了?

現在,高某終于可以帶他們回鄉休養生息,供養父母子女了,顏相公又何苦推他們去送死呢?

穎王是誰,其人如何,我們既沒有見過,也不知道,更是對他不上心。

顏相公要為國操勞,請自便。我們這些不通文墨的丘八,就不陪著您鬧騰了。

李懷光欠大唐一個交代,我們可不欠!”

說完,高仙芝轉身便走,沒有繼續跟顏真卿說話的興趣了。

后者在原地站了好久,既不說話,也不邁步,就好像是被人施加了定身法一般。

“唉!”

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顏真卿緩緩轉身,然后他翻身上馬,調轉馬頭,朝著南面疾馳而去。

人心有沒有散,他不知道,也沒有機會去問。

但軍心已經散了,還是無可挽回的那種散了!

西域的將士們不是想投靠什么人,也不涉及什么忠誠和背叛。

他們只是單純的不想打,不想再為大唐流干最后一滴血了!

他們有錯嗎?

顏真卿認為是沒有的,錯的只是這個世道罷了。

可是今后,該怎么辦才好?

騎在馬上,顏真卿陷入了沉思之中。

穎王李璬,就能扛得起復興大唐的旗幟么?

永王李璘,真的難逃方重勇的掌控么?

其他親王,誰還有實力站出來力挽狂瀾?

顏真卿在心中反復的權衡利弊,一時間,竟然也不知道哪個人才是“天命之主”。

他,徹底迷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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