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陛下,我軍順利拿下盛樂城,慕容垂八千騎于北嶺擊敗拓跋什翼健,正召集舊部,反攻太原。”崔宏匯報著最新的軍情。
“慕容垂還能起死回生?”李躍有些佩服。
不愧是燕國雙璧之一。
慕容垂在軍略上其實不弱于慕容恪,只是沒有慕容恪的人格魅力大。
“拓跋什翼健在何地?”
“率領殘部退往漠北。”
他這一退,等于將河套拱手相讓。
不過這也是最聰明的辦法,柿子挑軟的捏,拓跋什翼健欺負欺負漠北的柔然人還是沒問題的,這時段的柔然人還沒到達歷史上的巔峰,漠北大有可為。
黑云驍騎出現在云中,已經意味著拓跋什翼健的敗北。
鮮卑人不擅守城,在黑云軍的強大攻勢下,死守河套,只會輸的傾家蕩產。
拓跋什翼健最愚蠢之處在于過早的卷入這場大戰之中。
明明是梁秦角力太原,他偏要來搶個風頭,還被慕容垂暴揍了一頓。
“慕容垂求援沒有?”到了現在,李躍隱隱知道慕容垂的心思,以他的性格,從他手中失去的東西,一定要親手拿回。
這是一個男人的堅持。
崔宏道:“仍未求援,慕容垂擊退拓跋什翼健之后,聲威大震,舊部重新歸于麾下,慕容垂征集諸部,消息傳出時,有兩萬大軍,如今應該更多。”
“既然他不求援,我軍不必著急,再等一等。”李躍笑道。
蘭建勾結氐秦偷襲了晉陽,慕容垂與他們有不共戴天之仇,投奔梁國是他唯一的出路。
經此一事,慕容垂已經不能如往常那般維持半割據的狀態。
河套拿下后,戰略平衡被打破。
至于并州戰場,苻堅不動,李躍也不需要動。
讓慕容垂與蘭建、梁平老先斗一斗再說。
越晚下場,優勢越大,利益越大。
太原和慕容垂已在碗中。
反之,只要苻堅走出蒲坂,將面臨狂風暴雨一般的打擊。
魏山率一萬精銳入駐安邑,王猛的四萬大軍集結于弘農,秦彪、糜進一萬三千步騎進駐上黨,張生野兩萬幽州鎮軍出上谷,入代郡。
北面還有高云、張蠔的四萬驍騎,隨時切斷秦軍從河南地的退路。
太原夾在太行、呂梁二山脈之間,中間是一個盆地,仿佛一個魚籠,進去容易,出來就沒那么容易了。
不過苻堅仿佛意識到了什么,一直在蒲坂按兵不動。
也不支援太原,更不出兵攻打河東重鎮安邑,就這么對峙著。
“拓跋什翼健兵敗,苻堅斷了一臂,太原已是我軍甕中之物,只怕不會輕易出手。”崔宏推測道。
“關中亦有多謀之人。”李躍嘆道。
苻堅惜才如命,來者不拒,什么人都敢收,也敢重用。
這是他的長處,也是他的弱點。
“可惜拓跋什翼健敗的太快,竟不敵慕容垂數千人馬……暴露我軍戰力。”崔宏反倒怪罪起拓跋什翼健來。
李躍頓感啼笑皆非。
不過話說回來,弄成現在僵持局面,的確跟拓跋什翼健有些關系。
三四萬人撲上去,連個響聲都沒有,被慕容垂迎頭捶了一頓,然后夾著尾巴就遁逃漠北,河套也不要了,提前暴露了梁軍的戰略意圖和戰力。
跟他做盟友要防著他壞事,沒想到成了敵人,也如此不堪。
如果他能抵擋個一兩月,說不定苻堅按捺不住,援助太原。
不過做人不能太貪心,路要一步一步走,飯要一口一口吃。
“苻堅不出,那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朕吞下河套,再收取太原和慕容垂!”
其實李躍也不愿此戰演變為梁秦的全面大戰。
原因很簡單,即便贏了,也沒一口吞下關中的國力,除非真的能生擒苻堅。不過希望終究渺茫,苻堅雖然年輕氣盛好大喜功,卻并不蠢。
所以就這么穩扎穩打、一口一口蠶食最穩妥。
眼看到了年底,一場大雪席卷北國,有些地區還出現雪災,壓垮了屋頂,砸傷了一些百姓,凍傷了不少人,也凍死了不少牲畜。
慕容垂也挺不住了,派人來請求御寒的皮裘、干柴、糧草等物。
李躍當即下令駐守代州的張生野送去煤餅、牲畜、衣物。
北面進攻河套也只能暫時停歇,大軍駐扎盛樂城,等待冰雪消融。
不過荒誕的是,沒等梁軍出擊,河套諸部卻主動來依附。
這場雪災讓他們面臨嚴重的生存危機,拓跋什翼健跑了,附近能救他們命的只有梁軍。
在生存面前,尊嚴什么的都不算什么。
非但河套諸部前來投奔,連漠南諸部都拖家帶口的南下投降,請求活命。
這算是意外之喜。
幸好拓跋什翼健在盛樂城中有一些家底,驍騎軍隨軍帶了不少糧食,勒緊褲腰帶,勉強熬過這個冬天不難。
李躍也感到這個冬天出奇的冷。
待在溫室殿和椒房之中無所謂,一旦出門,冰寒入骨。
如此嚴寒的天氣,除了尚武堂,其他衙門都休沐了。
每日清晨,都能聽到銅雀園中傳來呼喝之聲。
李躍想起自己的幾個兒子和孟開三子都在其中,沒有勸止,只是令人送了兩千多斤羊肉,一千件皮裘過去。
“陛下,苻堅來信。”崔宏年輕輕輕,身體硬朗,毫不畏懼嚴寒。
等了這么多天,終于等到苻堅的消息。
信中一如既往的認慫,聲稱絕無冒犯大梁之意,而是為了出兵平叛,如今太原既然難分難解,不如休兵罷戰,太原、西河二郡歸他,雁門、河套歸梁……
“苻堅定是堅持不住!”崔宏管中窺豹。
李躍深以為然,“苻堅繼位這幾年,年年大戰,苻健的那點家當早就見底了,他送此信來,就是探探我們的口風。”
老天爺是公平的,關東雪災,沒道理關中屁事都沒有。
“陛下準備如何回復?”崔宏呵開凍筆,攤開黃藤紙。
論起書法,還是他們這些出身名門的人強一些。
漢末佐伯紙問世之后,出了不少名傳千古的書法大家,崔宏隸、楷、行、草皆精,頗具風韻,大有鐘繇之遺風,冠絕鄴中,為時人稱許。
國中但有詔令、政文,皆由他書寫。
李躍披著貂皮大氅踱了兩步,“著急的是他,朕為何要回復?就這么耗著,等冰雪消融,令王景略、魏山諸部前推,直抵蒲坂,朕要讓他進退失據!”
既然來了,就別想那么容易抽身。
太原本來就是為他準備的誘餌。
他不上鉤,李躍干脆派大軍堵上門去。
崔宏放下筆,“苻堅急著與大梁爭奪太原,未免自不量力。”
拖入國力之爭,正中李躍下懷。
氐秦那點家底,這么耗上幾個月,就算不崩潰,也會拖垮。
國力強大,底氣就足,底牌也更多一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