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的黑暗之中,一艘老舊的空天航母正在默默前行。
黑暗是如此的濃郁與無盡,以至于全速飛馳的空天航母就好像凝固在黑色的琥珀中。
從始至終都紋絲不動。
空天航母之上,一道透明光罩將艦體籠罩,阻隔著黑暗的入侵。
在光罩的防護之下,空天航母中的事物得以保持著自身的形態,沒有被黑暗吞噬。
但他們卻也是同樣陷入了凝固之中。
“汪汪汪!”
萬籟俱寂的黑暗之中,突然傳出一聲犬吠。
下一瞬,伴隨著犬吠的出現,飛船的光罩也隨之顫動。
若是將視角拉近,赫然會發現犬吠的源頭乃是一只黑白小狗。
好巧不巧,這只小狗的屁股正卡在了光罩之中。
也正是這只小狗在不斷扭動屁股,才造成了空天航母防護罩的顫抖。
“汪汪汪,我是誰?”
“我為什么會在這艘破船上?”
“究竟是哪個卑鄙小人,竟然敢把我卡在這里?”
空天航母光罩之上,黑白小狗腦袋沖外,一臉的茫然。
它的“犬吠”不斷向著黑暗擴散,似乎是在向這無限黑暗尋找答案。
然而這些“犬吠”很快便消失于黑暗之中,或者說被無限黑暗所吞噬。
“汪汪汪,竟然敢不回答我?”
“你給我等著!”
“等我想起我是誰之后,一定要把你吃掉。”
似乎是感受到了黑暗對自己的“輕視”,本就脾氣暴躁的黑白小狗,更加怒火中燒。
下一瞬,暴怒的黑白小狗張開狗嘴,對著濃濃黑暗狠狠咬了一口。
無比不可思議的,在狗嘴吞咽的那一刻,無限黑暗竟然“抽搐”了一下。
就仿若真的被狗咬了一口。
無限黑暗被狗嘴所傷,吞咽了黑暗的黑白小狗也不好受。
它原本黑白分明的狗眼珠子之中,黑色瞳孔極劇擴張。
那架勢就仿若要化作黑色漩渦,徹底將眼白吞噬。
“叮鈴鈴!”
就在這關鍵時刻,黑白小狗的身體之中,突然傳出一陣玄妙的鈴音。
伴隨著鈴音的出現,黑白小狗的狀態竟然出現了重置。
它再次化一尊小狗雕像,如同掛件一般“鑲嵌”在空天航母之上。
黑白小狗化作雕像之后,無論是無限黑暗還是空天航母本身,又再次恢復了死寂狀態。
然而那些玄妙的鈴音,卻是并未立刻消失。
它們以黑白小狗為媒介,向著四周不斷彌散。
無論是無限黑暗還是空天航母,都是其擴散方向。
然而無限黑暗似乎對鈴音格外“抵觸”。
它們將其牢牢的壓制在黑白小狗體內。
如此一來,鈴音只能是在空天航母內“徘徊”。
“叮鈴鈴,叮鈴鈴!”
死寂一片的空天航母之中,鈴音格格不入的在傳遞。
這一刻,就仿若有某種存在隨手晃著鈴鐺,在空天航母中“四處溜達”。
鈴音首先“路過”空天航母的甲板。
甲板之上,十尊人形身影靜靜佇立。
在鈴音路過的瞬間,這十尊原本一動不動的身影竟然出現了輕微的顫抖。
就仿若是沉睡中的人類,被鬧鈴吵到了。
雖然這十尊身影反應有點強烈,但鈴音并未停止自己前進的腳步。
下一瞬,鈴音穿過甲板,進入了空天航母下層的艙室之中。
在這里,卻是有著更多的人形身影聚集。
他們的“沉睡”狀態,可是比甲板上的十人好多了。
即便鈴音多停留了一會,卻是仍舊沒有被“打擾”到。
鈴音繼續在空天航母中穿梭,一路所過之處,盡皆是沉睡的身影。
然而這些身影,卻不再僅限于人類形態,而是千奇百怪。
不僅如此,這些身影的身上還遍布裂痕。
就仿若被千刀萬剮了一般,但卻并沒有散架,而是維持著完整的形態。
“嗚嗚!”
鈴音如同寒風一般,掠過這些處處漏風的身影。
無比詭異的,無形無質的鈴音竟仿若真的與這些身影產生了接觸。
咔咔咔,在鈴音的擾動下,身影們身上原本密布的裂紋開始不斷擴大。
但相應的,原本玄妙的鈴音也被異化扭曲,化作了嗚咽之聲。
就仿若是這些密密麻麻的身影在哭泣。
“我是誰?”
“我為什么會在里?”
“你們又是誰?”
空天航母甲板之上,十道身影劍拔弩張,靜靜對峙。
這卻是原本陷入沉睡的十人被鈴音喚醒,但他們卻是失去了過往的記憶。
甚至不只是記憶那么簡單,而是對自我的認知都模糊了。
雖然這十人什么都不知道,但出于生物的本能。
在蘇醒的那一刻,還是下意識的對外界產生了防備。
于是便有了現在的劍拔弩張。
“你們也不知道自己是誰?”
“你們也不清楚現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之前的三連問,幾乎是從所有人口中同時發出。
那一刻,這十人就仿若是從同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然而他們終究不是空白一片的白癡,立刻便意識到大家“處境相同”,甚至是同病相憐。
“好熟悉的感覺!”
“類似的對話與經歷,我好像經歷了不止一次。”
“沒錯,我也有這種感覺。”
“我之前好像聽到了某種聲音!”
“我也聽到了!”
很是詭異的,明明劍拔弩張的十人所做出的一切,皆是出自于本能的條件反射。
但他們的這些反應卻仿若經過了演練一般,無比的默契與融洽。
很是不凡的十人,自然也察覺到了這一點。
然后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浮現在他們腦海。
難道眼前這一切,他們已經不是第1次經歷,而是重復了很多遍?
“看腳下!”
“答案就寫在甲板上!”
10人之中,一位略顯成熟的男人指了指腳下的甲板。
頗為詭異的,以他們為中心,甲板上遍布密密麻麻的文字。
這些密密麻麻的文字,仿若藤蔓一般長滿了整個甲板。
唯一的空白之地,便是他們腳下對峙的這一片方寸之地。
“這是誰留下來的文字?”
“是我們嗎?”
“奇怪,這些文字也好熟悉!”
幾乎是下意識的,十人開始閱讀甲板上的文字。
明明他們記憶中一片空白,那些形態各異的文字卻是全都“秒懂”。
就仿若是那些文字,在主動向他們傾訴。
正常而言,什么都不知道的十人應該一字一句斟酌甲板上的文字。
然而他們的目光,卻只是浮光掠影一般掃過。
這完全是一種下意識的舉動,就仿若他們知道文字的“重點”在哪里。
下一瞬,十人的視線仿若經過了“約定”一般,齊齊聚焦于一處所在。
那里有著三行格外與眾不同的文字,也是甲板上所有文字的“源頭”。
“找回自己的名字,可以回歸現實!”
“窺破黑暗本身,可以將其殺死!”
“切不可回憶起空天航母的名字,不然死亡也無法脫離。”
三段仿若“規則”的話語,烙印在一個造型獨特的雕像上。
更準確的說,是烙印在一只黑白小狗雕像的屁股上。
雖然這一幕看起來分外滑稽,但十人卻是看的格外認真。
他們的本能告訴他們,這三段文字至關重要。
“找回我們的名字,便可以回歸現實世界。”
“也就是說,這里并不是現實世界!”
“既然黑暗能被殺死,是否說明我們現在正被困于黑暗之中。”
“唯有找回自我,才能脫離這無限黑暗。”
十人中的某一位,無比熟練的給出了自己的分析。
這一切全都是出自下意識的反應,就仿若他已經重復了無數次。
“我們應該不只是被困于黑暗之中,同時也被束縛在空天航母之上。”
“或者說咱們與空天航母一同迷失在了無限黑暗中!”
“但這種迷失似乎也不全是壞處,比如我現在不知道空天航母的名字。”
“按照規則所述,空天航母此刻將無法束縛我!”
10人中的另外一人,同樣是下意識的做出了反應。
他直接將手伸向了飛船之外,在觸碰到光罩的那一瞬,他的手指停頓了一下。
這卻不是光罩對他的手指產生了阻礙,而是某種熟悉的“記憶”告訴他。
這種方式根本就不可能離開空天航母。
但令這人錯愕的事情出現了,他的手指竟然毫無阻礙的穿過了光罩。
就仿若空天航母上的這一層防護罩,只是一層幻象。
但下一瞬間,他觸碰到黑暗的手指瞬間“消失”,或者說被黑暗所吞噬。
甚至這種吞噬還不依不饒,沿著手指向其身體蔓延。
就在這危機時刻,原本被視作幻象的光罩輕微顫動了一下。
然后黑暗的侵襲便被切斷了。
“看來我們現在的確能夠離開空天航母!”
“但外界的黑暗太強大了,無法找回自我的我們,根本承受不了黑暗的吞噬!”
“第3條規則值得我們深思,若是我們回想起空天航母的名字,是不是意味著幫助空天航母找回了自我。”
“然后它便可以飛出這片黑暗虛空。”
“若與此同時,我們也找回了自我,應該便可以與飛船一同返回現實世界。”
“當然,按規則所述,就算返回現實世界,我們也將無法脫離飛船!”
“但若是我們沒有找回自我呢?”
十人中最先開口的那位,無比平淡的看了“獨臂勇士”一眼,然后說出了自己的一個推測。
另外8人對“獨臂勇士”的作死行為也毫無動容,同樣陷入了對第3條規則的深思。
“切不可回憶起空天航母的名字,不然死亡也無法脫離。”
“若空天航母可以返回現實世界,而我們不可以,但我們又無法脫離空天航母。”
“那么返回現實的空天航母上所乘載的,應該只是一具空殼吧!”
“一具失去了自我,只擁有生命本能的空殼,因為我們的自我會永遠留在黑暗之中。”
十人中看起來最為年輕的一位,給出了自己的結論。
只剩一具軀殼,這還是最好的情況。
更可怕的情況根本難以想象。
不知為何,這一位本能的便知道絕對不能讓這種情況發生。
這似乎并不只是因為涉及到了他們的生死,還關聯到了更重要的事情。
“那我們究竟是誰呢?”
“是人類,還是異類?”
“是凡人,還是超凡者?”
“是新法修煉者,還是古修?”
“是舊日天庭的仙人,還是賽博天庭的巡天使者?”
雖然失去了一只手臂,但斷手的那位卻是毫不在意。
因為他本能的知道,當他找回自我的那一刻,一切都會恢復如初。
或者說恢復本來面目。
然而想要找回自我,談何容易。
他們的腦海中空蕩蕩一片,唯一的線索便是腳下密密麻麻的文字。
那些遍布甲板的文字,赫然是一個個人名。
雖然每一個人名的下方,都有著一句簡短的注釋。
但想要從數以億計的人名中找回自己,絲毫不亞于海底撈針。
尤其是每一個人名都讓他們感到無比的親切熟悉。
“這些甲板上的人名,應該是源自于我們的記憶。”
“但他們的數量實在太多了,我可不相信咱們認識幾千萬的人類!”
“所以這些人名中的絕大部分,應該是源自于其他人的記憶!”
“我剛才看過了,甲板之下還有著大量的人類存在,但他們卻是并沒有蘇醒。”
“這就很麻煩了,也不知道我們之前失敗了多少次!”
這十位能在現在這般情況下,還保持著基本的思考能力,自然不會是莽撞蠻干之人。
與之前的一切行事基于“條件反射”不同,在找回自我這件事情,他們卻是格外的“慎重”。
或者說茫然,沒有任何頭緒。
他們本能的知道,自己之前已經失敗了很多次。
甚至這個數量級,極有可能遠遠超出他們的想象。
或許這遍布甲板的密密麻麻的人名,便是他們失敗所付出的代價。
他們第1次做出選擇之時,選項應該沒有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