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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章 社交達人的硬核關系網


更新時間:2024年03月22日  作者:如意鍵盤  分類: 都市 | 都市異能 | 如意鍵盤 | 年代:從魔都譯制片廠開始 
正文卷

正文卷

窗外的麻雀,在電線桿上多嘴;你說這一句,很有夏天的感覺……

上輩子的江山高低也沒想到,自己竟會在《七里香》誕生的這個夏天,經歷了一場博物館的奇妙夜。

“小伙子,叫什么名啊?”馬承源漫步在開闊的青銅展廳內。

“江山,”江山緊跟其后。

走在空無旁人的展廳內,莫名有種不可言狀的感覺。

其實就是找不到形容詞。

硬要直抒己意的話,這一件件紋飾古老的斑駁青銅,怎么瞧都透著一種未知的詭秘。

“您怎么稱呼?”

“老頭我姓馬,”個頭不高的馬承源,走出了巡夜的氣勢:“是這的管理員,你就叫我馬管吧。”

“馬管?”江山感覺叫不出口:“怎么叫著這么別扭啊,反正這也沒旁人,我干脆就叫您馬管長得了。”

“馬館長?”馬承源早聽膩了。

“聽著開心吧?”

“可真開心啊,”馬承源呵笑了一下:“你別說,我們館曾經還真有一位姓馬的館長。”

“和您是本家?”江山:“那他平時一定挺照顧您吧。”

“沒感覺,”馬承源回憶了一下自己的平時表現:“天天上班板著一張臉,只有下班才有點好臉。”

“那這人肯定不好相處,”正在實習期的江山,看人一看一個準:“要么就太認真、要么就太較真。”

領頭的馬承源,回頭看了江山一眼。

江山:“您笑什么?”

“沒什么,”馬承源笑道:“就是感覺和你一塊說領導壞話,還怪好玩的。”

“您單位這位馬館長,目前還在上班?”

“早攆回去了,”馬承源是個狠的:“據說他當初能來上博,也是走得后門。”

“當館長也能走后門?”初入社會的江山,開始向一位老管理員討生活:“他的關系一定很硬吧?”

“我們這位馬館長解放前是位地下黨員……”

當一整面墻的玻璃展柜映入眼簾的時候,馬承源和江山在一張長凳上坐了下來。

不遠處,依稀能聽見幾位工作人員忙碌的聲音。

今晚的上博,好像正在為一場大展做最后的準備。

“1952年12月份,新中國成立后的上博,正式開館,”

馬承源平視展柜:“迎來的第一位參觀游客,就是這位馬館長。”

“這么巧?”

“不是巧,”馬承源微微一笑:“是他之前一直在關注上博的一舉一動,所以才能在第一時間走進上博。”

“他那會還是地下黨?”

“都解放了還用什么地下黨!”

“那可不一定。”

“不過巧的是,當年引薦他參加革命的老領導也是位文物愛好者,”馬承源道:“知道他喜愛文物后,就向市委的宣傳部推薦他進了上博。”

江山:“難怪能當上館長。”

“哪那么容易,剛去的時候老馬什么也不懂,只能當文物保管員。”

“和您一樣。”

“對,和我一樣,”馬承源笑了:“老馬同志在進上博之前,就是位古錢幣愛好者,隨著與文物的長期接觸,他就徹底愛上了華麗的青銅器。”

江山默默瞧了眼,展柜里的一片青灰。

”十多年下來,他不但接觸到了大量的青銅,還結交了很多文物藏家,”這會的馬承源,也看著展柜:

“60年代時,已經當上文物保管部主任的老馬,帶領同事把展柜全部用解放日報包住。

又向許多不明真相的同志宣傳,這些文物都是勞動人民的智慧結晶,損壞了太可惜。

最后,不但保住了文物,還替他的許多浦江朋友保管了藏品。”

其中一位將家里三層樓72間屋子的藏品,都交給了上博保管。

“但有一家去晚了一步,等博物館的同事趕去時,早已經人去樓空。

在屋里四處查找后,這個老馬在墻角的垃圾堆里,翻出了這家的看家寶貝;商鞅方升。

79年那年,老馬將館里的藏品悉數退還,很多人都大感意外。

萬分感激下,捐贈了大量的藏品給上博。”

江山:“其中就有那只商鞅方升?”

“那倒沒有,”馬承源真的就像是在說別人的事:“但那家人見到失而復得的寶貝也很高興,最后將商鞅方升低價轉讓給了上博。”

“真不夠意思。”

“那可是商鞅方升,”馬承源拍了下江外行:“人家能同意轉讓,老馬已經感激不盡了。”

“這家人也不想想,要不是你們馬館長,那什么商鞅早沒了,”江山還挺講義氣:“這玩意要是我的,肯定一分錢不要直接就送給上博了。”

“幸虧這玩意不是你的,不然還不知道怎么宰我……們館長呢!”

跟江山一樣,馬承源這會也伸出腿疊了起來:

“小伙子,做人要看得長遠。人家遇上難處時,你不圖回報的伸手拉一把。等你日后也遇上難處時,他們不會忘了伱的。”

江山伸長腿、抖著腿,細細嚼著這句話。

“90年代時,國內各家博物館的頭頭最常去的地方,就是香江的古玩市場。大陸的盜墓賊一般都愛上那出貨,”

和江山坐在一條板凳上的馬承源緩緩說道:“瞧見展柜左邊那只吳王夫差盉(禾)了嗎?”

江山這會看得還就是這只銅盉。

“那就是老馬逛香江古玩街時發現的,”馬承源道:“當時一塊逛街的,還有他的一位香江朋友何鴻章,人家見他眼都瞧直了,立刻掏了150萬把盉買下送與了他。”

說話間,兩個人已經走近了“吳王夫差盉”。

馬承源:“此盉上鑄銘文:吾王夫差吳金濤女子之吉器。”

江山一聽驚了:“這是夫差送給西施的?”

“是夫差送給他女兒的,”

馬承源說完,繼續向展柜的一邊走去:“你再看這組編鐘,這可給老馬撿了個大漏了。”

江山:“哦?”

“按照常規,青銅器上的銘文都是鑄上去的,但你仔細看就會發現,”馬承源道:

“這組編鐘上的字是刻上去的,要知道青銅器多出自商周,在那個年代還沒有比青銅更堅硬的材料,所以就不可能出現刻字。”

江山點了點頭。

“但老馬當時仔細一看,就知道這組編鐘不假。”馬承源道:“在他看來,編鐘上的字應該是之后的年代刻在編鐘上的。

所以,這14件編鐘在古玩店一直堆著沒人要,都覺得是假貨。

老馬有位朋友是香江中文大學的教授,見他如此肯定便出錢買下了這批編鐘。結果你猜怎么著?”

“怎么著?”

“1992年,山西曲沃縣的晉侯墓地群被盜,山西的考古研究所對墓地進行了搶救性發掘。

什么叫搶救性發掘,就是在搶救已經被盜墓者打開的古墓。

一番發掘工作后,考古人員清理出了數十件遺留在墓中的青銅器。

其中有兩件小號的青銅編鐘,與老馬收購的14件編鐘格式一致、銘文連貫。

也就是說,這一共16件的編鐘其實是一套,都屬于山西晉侯墓的隨葬青銅器。”

江山:“那它們身上的銘文是……西周?”

馬承源點點頭:“商周的編鐘,西周的銘文。”

兩個人邊走邊說。

聽著聽著,江山愈發感覺身旁的這位管理員不簡單。

“叔碩父方甗(掩)西周,捐贈者李鴻章的侄孫李蔭軒,”馬承源緩緩走過“叔碩父方甗”:

“他就是那72房的主人,他在離開浦江的時候找到老馬,要將兩百多件青銅器全部捐給上博。

當最后一車文物開出他家時,李蔭軒緊緊握住了老馬的手,這是一位藏癡在托付他的一生摯愛。”

“1979年,老馬聯系李蔭軒的家人,要將兩百多件藏品歸還,李蔭軒的夫人拿出了一份丈夫的遺囑:一生所藏全部捐給國家,不要報酬。”

“春秋的子仲姜盤,被盜賣至澳門的古玩市場。

后由香江太陽集團總裁葉肇夫出資3500萬買下。

香江回歸前夕,老馬給他的朋友葉肇夫寫信,希望借此盤來滬展出。

葉肇夫回信表示,就將此盤送你吧……”

江山跟在馬承源的身后,欣賞著這件水上樂園式的青銅洗手盤。

那一夜,馬承源領著江山一層接著一層展區的走,一間連著一間展廳的逛。

青銅、書畫、印章、古幣……期間,還參觀了王世襄的明代家具展廳。

一老一少看一路聊一路,嘆聲不息、笑聲也不斷。

隱隱約約間,江山總感覺身旁的這位老人,像是在與這些文物道別離、又像是在和他的老友說珍重。

等到老管理員宣布自己下班的時候,江山竟有點依依不舍了。

“馬管長,我下次來上博時該上哪去找你?”

“怎么?”馬承源笑了:“還想讓我當一回解說員?”

江山使勁點頭:“您的解說真不是蓋的,感覺比專業的解說員強多了。”

馬承源一聽樂了:“那能一樣嘛!”

“那我下回該上哪找您?保安室?”

“等著吧,”已經向另一個方向走去的馬承源,背對著江山擺了擺手:

“也說不準你哪次再來上博的時候,我就像今天一樣來找你了。”

1980年,當江山與老管理員再次相遇于上博時。

沒人能說清他此刻豐富的心理活動。

但甭管怎樣,還真就給老管理員說著了。

——瞧,您還真來找我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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