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素收了雙刃,重新手握著盲杖落在地上。
她敲擊附近的地面,聽塔中傳來的聲音,這一層如今的空間面積并不比上一層大,應該是黑塔外觀上看見的塔層大小,不存在空間收縮陣法。
江素總感覺現在心里有些不舒服的地方,像是以一種暴躁陰暗的情緒堆積在一起。
她同東野閑說話都少了幾分耐心,多了些許冷漠。
莫名的煩躁……好煩……
壓抑的情緒充斥著她如今的心。
“這個呀,直接走那邊的樓梯上去就可以了,蝶蝶我來帶你走吧!”
東野閑自告奮勇的扯住彩衣少女的衣袖,領著她往塔邊的樓梯處走,江素默認了他的行為,盲杖探尋著周圍的路。
她現在有種想法……就是用盲杖把這個活了幾百年的小矮子像是打高爾夫一樣打飛。
可是理智再告訴她,東野閑并沒有做什么對不住她的地方,她不能這么做。
分明不長的旋轉樓梯,她卻步履維艱,時時欲停。
“還沒到嗎?”
心中的暴虐感逐漸加深,她能清楚的感覺自己如今的修為已經遠超當初,就是體內這種濃郁的靈力讓她想要迫切的找到一個宣泄口。
東野閑這才察覺到她似乎有哪里不對勁,“蝶蝶,你身體不舒服嗎?”
他停下腳步,想要回過頭查看江素的情況。
“別過來!”她突然大聲喊到。
“走!趕緊走!上第七層!”
如果第七層有人的話,她就可以和那人酣暢淋漓的打上一場。
東野閑猛地頓住腳步,委委屈屈的嘟著嘴,“好吧……,那我快些走,蝶蝶你要小心,我怕你被絆到……”
江素額頭青筋漸起,“不會,快走!”
小矮子爬樓梯是真的在爬,聽了江素的話,氣喘吁吁的卯足了勁往上沖。
約莫過了半柱香時間,兩人明顯能感覺到通過了一層結界。
已至第七層。
江素手里緊握盲杖,隨時準備一個一個挑釁自己的路人甲,上去就給他一個棍子!
寂靜無聲。
“這一層也沒有人嗎?”
小矮子在一旁倒騰著小短腿,呼哧呼哧的跑了幾步,腳步聲在周圍回響。
東野閑沒爬上過第七層,先前自己進黑塔時,到第四層想要往第五層爬,結果被章慕揍了一頓,就再沒往上走。
“蝶蝶,這里好像也沒有人,咱們可以直接上第八層了。”
江素眉頭輕皺,盲杖落在地上,耳尖微動細細分辨周圍的環境。
確實與方才第六層的感覺一致。
“走!”她冷聲道。
打不了架!好煩啊啊啊啊!!!
對了!我有靜心丸?!!
江素趕緊將手伸進自己的袖子里翻找,摸上熟悉的小木盒,手指撥開,猛地將它倒進嘴里。
唇齒纏動,舌尖輕點藥丸。
丹藥頃刻之間化作藥汁被她吞之入腹,熟悉的冰涼感直充頭頂百會。
并沒有任何緩解。
就像是她從在一個火爐里發狂變成了在一個冰窖里發狂,說到底還是,心癢癢!
靈力太多想打架!現在就算煉丹她也坐不住啊!!!
“呼——”江素長長嘆了一口氣,任由東野閑扯著自己的袖子一步步爬樓梯。
某一刻,她猛地抓住小矮子的衣領,狠狠的提溜起,一路憑感覺向上狂沖!
“太慢了你!!!我受不了了!”
“啊啊啊啊啊蝶蝶你往里面走點啊啊啊要掉下去了!!!右邊右邊!?不是這是左邊你要踩空了啊啊啊啊!對對對,小心臺階!!左邊左邊啊啊啊啊!!!”
東野閑如同一個飄蕩的人形掛件,心驚膽跳又享受著被江素捏脖頸的感覺。
過了十息。
東野閑突然掙扎著手腳,胡亂動彈,奶聲奶氣道:
“蝶蝶,咱們要破結界了!!”
七八層結界中有股別樣芬芳的氣味。
“壞了!蝶蝶小心,這一層有人!!!”
“砰——”
江素心里熱火,哪里管的著自己闖上去的是個什么地方,將東野閑隨意往上面一扔,自己拔刀就破開結界。
“我來了!!!何人在此,速速與我大戰一場!!!”
彩衣少女手持雙刃,細白的脖頸上青絲微起,手臂上的青筋和血管則極為明顯,幾縷青絲飄蕩在胸前。
她破開的位置是院子的一處地窖封口,此時她正頭上插滿木頭屑子,驚跑了三五只大白鵝。
“嘎嘎嘎——”
純白的鵝毛飄散落在她的衣襟。
紅衣修士正手里握著長掃帚,老老實實的打掃這一處茅草棚。
突然在身前蹦出的少女將他堆好的落花和鵝毛拂上天際。
落花正粉,應時宜,離了枝蔓,紛紛揚揚,宛若蝴蝶翩翩飛舞在兩人之間。
陽光穿透茅草頂,落在少女白皙姣好的面龐上。
細碎的木屑在光下漂浮。
“嗯?”
唰——
江素正準備動手,突然頓了頓,眉頭輕蹙,面上原本的煩躁和狂傲稍緩,她疑惑的歪了歪頭。
手中的雙刃一把抵在方折的胸口,另一把護在自己身前。
“方折?”
這種熟悉的氣息,她根本不需要過多猜測推斷。閉眼認出瘋刀殺神,對她來說已經成了一種本能。
生活本能。
方折喉嚨輕顫。
朝思暮想的小醫修就在身前,甚至還雙手持刀,機敏的抵在自己胸口上。
這一切都宛若夢幻泡影般讓他沉醉迷離。
他微微低頭,不由自主的勾起唇角,眉眼中滿是繾倦柔軟。
“許久不見……”
甚是想念。
彩衣少女原本正板著臉,聞聲,嘴角也緩緩勾起一抹弧度。
她道:“甚是想念。”
她說了他心中所想之言。
“沒想到你真的進黑塔找我了,哦不對……我有想到的。”
江素垂下握刀的手,笑容愈加放肆,粲然若正明媚的夏花。
方折注意到她出刀和收刀的動作,輕聲問道:“無間刀法的三十六天罡?”
江素動作一頓,“嘿嘿,想不到吧,我把你們無間教的傳承偷學了!”
“這可是天罡三十六式哦,我學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甚至還贏了我們劍峰峰主的師兄呢!問春劍柳不因,聽過沒!”
小醫修下意識的跟他比劃自己的打架時的動作,仿佛要給他重演那天的場景。
雁月西養了兩只貓。
小貓和大貓并排走,小貓頭也不回看著前面,小爪子胡亂拍著地。大貓永遠比小貓快走半步,側過頭,溫柔的盯著它的動作。
兩只貓的尾巴都高高的翹著。
方折的余光掃過這幅畫面,心道。
原來自己是那只大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