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往的記憶如同潮水般褪去。
彩衣少女坐在坐在碎石山上，青絲披散在身后，時不時有清風拂過，發絲纏繞在耳畔，撩過面頰。
她聽到熟悉的聲音在她的識海中低聲吟唱著某段小曲。
曲聲隨著大夢回還。
“江素，若為化神，便要面對天地的拷問，要迎眾生之苦，要審心審性審情，你可準備好了？”
識海之中，少女拂袖間便換上了青衣，起身立于天書之前，緩緩睜眼。
“天道。”她平靜道。
“是我。”
“我和你究竟是什么關系？我是不是認識你？”
江素從上次用百萬陣法同祂對話之后，就總感覺有些熟悉的地方，可能是天道最后的音色，也可能是天道突變的語氣。
“你怎么這次不問我，這個世界的真假了？”
天道的聲音應是萬物的聲音，可如今祂卻一直用一種溫和女音同江素說話。
青衣少女微微垂眸，長睫輕顫，目光落在天書之上。
“這個世界是真實存在的，天書與其說是預知未來，不如若是續寫因果。”
“它上面的內容會因為人們的所作所為而改變。事情雖有細微的變化，但大體的情況卻是不變的。”
江素眉頭輕斂，“我記得最開始我回憶起這一切，章師姐和柳師兄的任務是改變修真界中修士對魔修的看法，甚至還需要我去給魔修治病……”
她驀然抬頭，走上前往前翻了幾頁，仔細閱讀上面的文字。
“可現在除了柳云清，根本沒有第二個大魔修在修真界活動，根本不需要我給魔修治病，也不需要他二人因此亡命天涯虐戀情深……”
“甚至壓根就沒有出現天下大比。”
“修真界以實力至上，人人都是莫管他人瓦上霜的性子，哪里會在意一個與自己無關的魔修大能。”
“二來根本沒有人要拆散章柳二人，兩個人都是元嬰期大能，一個還是一方家族的家主，他倆結契，只會被別人當做熱鬧看。”
“所以這個世界早就和我記憶里的不一樣了。”
江素停下翻書的動作，目光落在一處，非常肯定的道:“這就是一個真實的世界，我是死后重新投胎到這里！”
天書的那一頁正正好好寫著:“江素苦于化神的進階，于識海中發現自己死后轉生的真相。”
“所以天道……我和你是不是認識，不然你為什么一直幫我。”
周圍忽而傳來天道的盈盈笑意，聲音中帶著些許欣慰，“江素，你竟然能猜到這里，不錯不錯……”
話音一轉，女聲又突然變得凌厲，冷嗤一聲，道:“呵呵，你怎么知道我是在幫你，而不是在害你？！”
“我記得你半年前還在罵我罵的很兇呢。”
江素安之若素，反而扯了扯嘴角，歪頭笑到，“所以……”
“你究竟是誰。”
清冷的聲音傳向四面八方，在她的識海中不斷回放。
一時之間，識海中除了她的聲音，再無別的音訊。
天道這是不想回答她？
“不能說？”
“嗯，還不是時候。”天道淡淡道。
江素扯了扯嘴角，若無其事的道:“那行吧，保不準我哪天就能猜出你是誰。”
“對了，你剛才的話是什么意思，我要修煉至化神是有什么危險嗎？”
江素的認知里，化神等同于字面意義上擁有上仙的肉身，相當于這副肉體的強度足夠踏破虛空。
肉身達到標準，隨之而來的就是對神魂的考驗，也就是神識強度。
人的魂魄中對應七情六欲，正是需要人們在紅塵中所領悟。化神修士游歷于世間，一朝機緣巧合，頓悟后即可飛升，登通天云梯前往上界。
“修行路，何處不危險？”
“只不過，你成為化神后，若想飛升上界，需要了斷你本身的因果。”
“飛升上界，便再難回下界。所以你和下界的人，就要……再也不見。他們可能會經歷生老病死，耗盡壽數，重入輪回，可能會被仇人追殺，死于荒郊僻野。”
“總歸與你分離。”
“你舍得嗎？”
“這有什么舍不……”江素突然頓住。
天道仿佛用這句話纏住了她的心，同時化生出千百條枝蔓包裹住天書前的青衣少女。
下一刻，她便置身在一個綠色的繭中，睜開雙目卻又漆黑一片。
她伸手碰觸周圍的藤蔓，輕巧的摘下一片葉子。
綠繭高高懸掛在天書之上。
“蝶蝶……”耳邊傳來奶聲奶氣的幼童嘟囔聲。
腿上仿佛爬了一只小狗，小狗正用爪子輕輕撓了撓自己的手。
江素猛地扒拉開腿邊的東野閑。
小矮子一開始還懵懵的，下一刻意識到江素已經醒了，趕緊一把摟住她的手臂。
“蝶蝶，你終于醒啦！你不知道我好擔心你的。我怕你再也醒不過來，留我一個人在第六層苦守……”
東野閑委屈的不行，就要往外掉小淚珠了。
“先松手。”江素冷冷道。
小矮子摸了摸鼻子，撅了撅嘴，松開手。
江素趕緊錘了錘自己已經發麻的腿，活動著手臂，伸個懶腰。
“你說這是第六層？”她記得自己應該方才還在第五層晉升化神，章師姐的爹還讓自己出去拆散他倆……
好荒謬。
“怎么就第六層了？”她喃喃自言自語道。
東野閑見她同自己說話了，興高采烈的回道:“因為第五層那個老東西只有靈石！被蝶蝶用過后，那就是一堆破石頭，甚是還會變成碎石渣子，他向來要面子，總不會再留你我二人，就將咱們送上來嘍！”
江素微微頜首，表示自己已經了悟，隨后猛地拔出自己手中的刀，盲杖化雙刃。
“所以第六層是誰的地盤，是個什么修士守在這里？”
她抬手摸到頭頂的軟乎乎的魔氣團，見沒有聽到柳不因的回應，心里重新繃緊一根弦。
東野閑卻上前輕撫她的手，意欲讓她重新收回雙刃，“蝶蝶，這第六層沒有人的。”
江素眉頭輕蹙，面色凝重，“什么意思？”
“就是黑塔雖然有很多魔修，但那也是要關進來，再根據實力往上爬才有人呀，九層往后那都是地獄，能住進去的都是殺神魔鬼一樣的人物，如今已經快靠近第九層了，沒人守也是正常。”
她雖然不清楚東野閑說的真假，但細思其中所言，確實有些道理，心中不禁舒緩了幾分，卻又會擔心第七層和第八層的人。
越來越不好爬了……
“那我們該怎么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