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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五章 朕能教你的只有逃跑


更新時間:2025年07月23日  作者:吾誰與歸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吾誰與歸 | 朕真的不務正業 


高啟愚是禮部左侍郎,在沈鯉入閣辦事后,實際上的禮部尚書,走到哪里,都要被人稱一聲少宗伯。

官廠的身股制,雖然是高啟愚提出來的,但真正做事的人,應該是吏部和工部。

毫無疑問,高啟愚的手伸得有點太長太長了。

高啟愚的官廠身股制改制奏疏寫的很好,具體到人,大工匠是十厘頂身股,而五年以上的學徒,就會有一厘的身股,身股的九等,就成了官廠另外一整套的晉升機制。

最關鍵的是,在高啟愚的規劃里,會辦、代辦、總辦這些官廠的官吏,完全沒有任何的身股。

這里面就出現了一個非常可怕的矛盾,那就是管人的官吏管著的工匠是官廠主人,那這些官吏還能管得住這些工匠嗎?

朱翊鈞不由的看向了申時行,高啟愚和申時行這對同門師兄弟之間的斗爭,越來越激烈了。

“陛下,臣以為少宗伯所言不妥。”申時行深吸了口氣,拿出了一本奏疏出班說道:“臣另外有本上奏。”

申時行也拿出了一本奏疏,內容和高啟愚在匠人制度這塊幾乎沒有變化,最大的區別,就是申時行的奏疏里,官廠的官吏們,也有身股,只不過這些身股完全和職位掛鉤,一旦離任,就會失去。

“申侍郎,你這奏疏,我也看過,官吏和匠人不同,官吏本就是朝廷入廠辦差,身股制是什么?身股制本身是對匠人的評級,是對他們技藝的考校,官吏有何技巧,憑什么有身股?”高啟愚也沒含糊,看陛下看完了奏疏,立刻對申時行開炮。

元輔棄徒和座下第一弟子開戰了,朱翊鈞勤政這么多年,不就是為了看大明明公吵架嗎?

朱翊鈞恨不得親自下場拱火,不要吵,最好打起來,打起來才熱鬧!

申時行立刻說道:“少宗伯,此言差矣,那匠人是官廠的東家之一,官吏還怎么約束匠人?我講的身股制,是職位的身股,又不是他們自己。”

申時行的面色不善,他覺得高啟愚根本就是在仗著圣眷找茬,而不是為了政策的推行。

辦差的管人家官廠的主人,管得住嗎?申時行覺得高啟愚根本就是在斗氣,完全無法理喻。

這段時間,高啟愚總是在找申時行的麻煩,申時行脾氣好,他總是忍讓,就像是藺相如總是在避讓廉頗,退讓有的時候,是為了大局。

但讓了一段時間,高啟愚變本加厲,把手都伸到吏部來了,那申時行就不能再讓了。

“那要是職位的身股,那就更不能有身股了,申侍郎,官廠這些官吏,是不是考成期滿,就會晉升,甚至升到工部里做大使、郎中?”高啟愚頗為肯定的說道。

申時行眉頭皺了一下,才說道:“官廠的官吏,的確會升任工部,這次工部營造五十一官廠,有很多官吏,都是從京師官廠升到了工部,籌建這些新的官廠。”

高啟愚端著手說道:“那就是了,大工匠不會升到工部去,頂多調派各官廠做總工,一輩子都在官廠打轉。”

“這些個官吏升了官,接替他們職位的小吏,就會把身股分到的銀子,交給這些大官。”

“申侍郎,咱們都是當官的,明人不說暗話,權力這東西,就是如此,想要什么,哪怕是做夢,都能實現,甚至不需要開口,就有人孝敬。”

“從官廠升到了工部,你這些官職身股的銀子,還能讓官廠官吏們拿著不成?時日稍久,連官廠的身股銀,都能被偷了。”

“身股制是為了讓匠人以廠為家,顯然官吏們做不到,還招禍,就不必了。”

高啟愚的話很不客氣,但他真的已經非常客氣了,大家都是官員,他說的情況是必然會發生,所以從一開始就絕了這個口子。

任何組織不能沒有行政,沒有行政的衙門,就變成了翰林院那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但組織里,行政權力太大,那這個組織立刻就會陷入僵化,不僅僅是朝廷、也不僅僅是官廠,民坊也是如此,一招文山會海,就能讓所有人疲于奔命。

匠人拿著身股,本身就是和掌控權力的官吏們進行抗衡,如果也給官吏們,哪怕是給職位身股,那匠人就無法和官吏們形成平衡了。

“你說的很有道理。”申時行首先贊同了高啟愚的話,大明官吏什么樣子,申時行也很清楚,這幫蟲豸,干的事兒,就兩條:交結朋黨,抱團亂政、擅為更改,變亂成法。

比如這擅為更改,變亂成法,明明有明確的大明律,詳細的大明律例,甚至還有關于條文解釋,但到了地方判官手里,從來都是我想怎么判就怎么判,你這刁民,民告官還想贏我?

到了官廠也是如此,官廠法例明確規定,這些個官吏就是不遵從,整日里找著由頭為難匠人,今天搞這個,明天搞那個,上級來了還要停工停產,結果這上級也就是個工部的九品大使,到庫房點檢物料。

每天光搞迎檢,但從沒迎到過。

之所以這么多亂七八糟的事兒,純粹就是這些官吏們在耍官威,為了耍威風故意這么折騰,而且往往,這官越小,規矩越大,事兒越多。

申時行為官多年,官吏身上這些毛病,申時行可太清楚了。

“但少宗伯,你這么做,官吏還怎么管匠人呢?”申時行眉頭緊蹙的說道。

“申侍郎,他們是官,手里攥著權,背后站著朝廷,匠人們都是民,怎么可能管不住呢?”高啟愚搖了搖頭繼續說道:“申侍郎,官吏們應該被《吏律》約束,匠人要被《官廠法例》約束。”

高啟愚的話不難懂,官吏是官選官的統治階級,匠人們是被統治的生產者階級,就是沒有身股,這幫官吏,天然壓制匠人。

朱翊鈞笑了下,這倆人演技不太行,不如馮保,他們其實就是有些話不太方便說,借著所謂吵架講了出來。

倆人都不贊同給官吏身股。

“朕聽明白了,自少宗伯上疏之時,朕就一直不明白,為何這身股制是官廠改制的關鍵,甚至是基石,到這里朕算是聽明白了。”

朱翊鈞看向了凌云翼繼續說道:“凌次輔,之前匠人們有了委屈,是不是都找王次輔?”

凌云翼出班俯首說道:“有的時候,匠人們也會跟王建說這些事兒,畢竟王建是文成公的侄子,只不過后來,王建慢慢變了,匠人們就不找他說了,文成公走后,匠人們就只能趁著陛下去官廠,對陛下訴苦。”

王崇古對官廠的管理,人情過重的弊病,在王崇古走后,徹底爆發出來,匠人們訴苦的通道,徹底斷絕了,這也是凌云翼接手后,大刀闊斧改制的原因,因為匠人們無處訴苦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京師官廠匠人還能托大工匠,找王崇古說道幾句,這京師之外的官廠匠人,又找誰說去?

過去官廠的規模不大,現在在建的官廠就有五十一座,大明工部直屬官廠就高達七十余座,這人情過重,成了官廠擴大的阻礙。

“匠人們對朕說,才能訴幾句苦?朕身居九重,一年又能去幾次官廠,又有多少匠人,能跟朕說的上話?”朱翊鈞頗為感慨的說道:“朕去了,匠人們只會說些好話,生怕說了壞話,被人為難,也就是一些大的冤案,能跟朕說一說了。”

“就依少宗伯所言,改制的事兒,吏部執行。”

高啟愚沖鋒陷陣,背后是凌云翼的主張,是官廠改制的延續。

“臣遵旨。”申時行見陛下做出了決策,也沒有含糊,俯首領命,你高啟愚出的主意好,最后功勞還都是吏部的,都是他申時行的功勞,挨罵的反倒是他高啟愚。

申時行輸了,也不會輸太多,作為元輔門生,皇帝的同門師兄弟,在這場百步競爭中,申時行的起點就是九十九步,高啟愚的起點是負兩百步,被座師開除門庭,不避諱,對皇權大不敬。

所以朱翊鈞說他倆在演戲,高啟愚撈圣眷,申時行撈功勞。

“陛下圣明。”高啟愚見自己贏了,也沒得志就猖狂,俯首歸班。

“凌次輔,官廠下次改制是不是就是工盟了?”朱翊鈞看著凌云翼說道:“文成公心心念念,折騰了四五次都沒成,這次匠人們工盟成立后,每次開匠人大會,都把會案送到御前來看。”

“臣遵旨。”凌云翼俯首,回京這么久,他算是看出來,朝局為何這么穩當了,有陛下這個定海神針鐵在,什么賤儒都翻不起浪花來。

或許陛下早就看明白了工盟屢次失敗的原因,就是王崇古的人情過重,但王崇古還在,這就解決不了。

陛下甚至對官廠改制都有清楚的規劃。

朱翊鈞看了王家屏一眼,王家屏回京之后,有點恬靜了,表現有些平平,其實也不怪王家屏,誰讓他的弟子伍惟忠不爭氣,這段時間王家屏只能在文華殿里隱身了。

“陛下,潞王就藩事宜。”大宗伯沈鯉出班,呈送奏疏,關于潞王就藩的典禮,整個典禮堪稱歷代藩王就藩規格最高的一次,除了固有典禮之外,還額外增加了祭天、郊祭等等大禮,搞得跟登基大典差不多了。

“陛下,臣以為不妥。”戶部左侍郎王一鶚出班俯首說道:“陛下,臣以為此等規格,有些僭越了。”

“這不是挺好的嗎?哪里僭越了?”朱翊鈞有些奇怪的問道:“這就藩的銀子,都是出自內帑,不花國帑的錢,戶部不必擔心,朕登大位十八年,可沒從國帑要過銀子。”

朱翊鈞還以為王一鶚是為了省錢,但這都是內帑的銀子,又不是國帑的銀子。

王一鶚也不說話,也不回答,也不歸班,就直挺挺的站在那兒,態度明確,就是反對如此高的規格。

文華殿上都有些安靜,連沈鯉都沒有跟王一鶚辯論,等同于禮部默認了這個規格僭越。

張居正見沒人說話,只好出班俯首說道:“陛下,確實有些僭越了。”

“朕,不明白。”朱翊鈞更加奇怪,他決定再看看。

張居正對于皇帝花錢是非常贊同的,畢竟圣上節儉這件事,張居正吃了那么多的回旋鏢。

張居正深吸了口氣再拜說道:“陛下當年登基,國朝多事,就簡簡單單的辦了一下,既沒有祭天,也沒有郊祭,臣之錯。”

隆慶六年皇帝登基的回旋鏢,經過了十九年時間,兜兜轉轉,正中張居正眉心。

“啊?哦,這…”朱翊鈞愣了下,怪不得是王一鶚站出來說,王一鶚和張居正有點不對付,畢竟王一鶚是徐階得意門生,怪不得群臣們一言不發,王一鶚也只敢引出個話頭來。

敢用回旋鏢打元輔的人,也只有陛下和元輔自己了。

朱翊鈞想了想說道:“登基大典,也不怪先生,朕記得當年是高拱主政,都是高拱仗著先帝的威勢,要一切從簡,都怪他,對,都怪他。”

“臣有罪,謝陛下隆恩寬宥。”張居正欲言又止,最終謝了圣恩。

這事兒還真不怪高拱,郊祭、天壇祭天,真的真的太費錢了,兩項加起來,要二十萬銀了,張居正當時讓禮部官員去西山陵寢、天壇、先農壇代祭,省了這二十萬銀。

節儉的確是張居正一貫的主張。

朱翊鈞想了想說道:“其實也不怪高拱,朕記得呢,先帝皇陵一共五十一萬銀,還欠了11萬銀,到了萬歷元年十二月才結清,國朝沒銀子,攤子鋪的大了,捂不住,反倒是讓百姓笑話了。”

“那時候都難,只能勉為其難,現在國朝有銀子了,熱鬧熱鬧好了。”

“臣等遵旨。”張居正帶著群臣,再拜說道。

僭越這件事,必須要由皇帝本人說清楚。

僭越之罪可大可小,若是皇帝本人不講清楚舊事,這新事就只能一切從簡,畢竟皇帝真的問責起來,一個都跑不了,雖然皇帝從來沒有因為虛禮,問責過任何人。

甚至皇帝本人,在私下奏對的時候,從來不讓臣子下跪。

陛下不講虛禮,也沒人敢挑釁陛下的威嚴。

在很多事上,皇帝表現出了極大的寬容和仁慈,但很多事上,陛下動起手來,比凌云翼的殺性還要大。

萬歷十九年二月初三,潞王起了個大早,四更天就起來了,用過早膳后沐浴更衣,將頭發扎成了大人模樣,戴上了二龍戲珠翼善冠。

今天,他這個潞王就要出發就藩了!

烏紗帽折于腦后有折角一對,折角為金箍圓弧,二龍點綴寶石,最大的一塊在正中間,是一塊晶瑩剔透的金剛石。

“這用的是真金?!”朱翊镠掂量了下善翼冠,頗為驚訝,大老摳親哥居然舍得用真金!

他小時候,拿著皇帝的翼善冠玩過,他沒帶,他覺得哥哥那翼善冠,就是牛馬干活時候的套索,誰帶上了,就要跟牛馬一樣的辛苦。

朱翊镠就是好奇,哥哥頭上的翼善冠,是不是真的金子。

事實上,很小時候,朱翊镠就知道,哥哥頭上的翼善冠,不是足金,是鍍金,因為朱翊镠壓根咬不動,那會兒他在換牙,硌掉了一個牙。

一晃,十三年過去了。

現在,朱翊镠要橫跨太平洋,前往金山國(北美洲舊金山)就藩了,這皇帝送的翼善冠上面的二龍戲珠,居然是真足金,除了是四爪金龍,樣式和陛下的一模一樣。

要知道兄弟二人大婚,都用的假玩意兒,反正他們的身份,也沒人懷疑那是假的。

“難不成這九章袞服上的金線,也是真金?”朱翊镠帶上了翼善冠,換上了九章袞服,才發現這衣服有點重了,皇帝的袞服是十二章,親王九章,朝鮮是七章,倭國、錫蘭這些朝貢國是五章。

袞服等級森嚴,朱翊镠這件少了三章,但比皇帝那件貴,因為皇帝的金線是假的。

朱翊镠去了通和宮,在前往皇極殿參加就藩大典之前,朱翊镠要先去通和宮請母親李太后出宮,到皇極殿參加就藩大典。

“拜見皇兄。”朱翊镠在通和宮后苑的門前,見到了穿著袞服的皇帝陛下。

“自上次答應就藩后,娘親就不肯見咱了,連初一十五的拜見都省去了,你這次請娘親出來,千萬不要激怒娘親,咱聽慈寧宮太監說,娘親昨日徹夜未眠,你不要言辭激烈,知道嗎?”朱翊鈞走上前去,小心叮囑了一番。

高啟愚上了兩本奏疏,一本是繼續奮斗,一本是停止奮斗。

選擇停止奮斗這條路,在當下萬歷維新的成果上,不斷穩固皇權是一條很不錯的路線,保持商品優勢和成本優勢,不對海外繼續開拓,朱翊镠就不用走了。

罵名,由壞人高啟愚擔了。

但朱翊鈞選擇了身股制的繼續奮斗,那保持不了成本優勢,海外開拓,潞王就得就藩。

任何事都有代價,潞王就藩金山國,朱翊鈞要付出代價,李太后連兒子都不肯見,就過年時候見了一次,也是代價之一。

“皇兄放心,臣弟也不是小孩子了。”朱翊镠再拜,在張宏的帶領下,進了后苑,入了慈寧宮,在宮門前有個佛塔。

李太后昨日徹夜未眠,就是在佛塔內,為朱翊镠就藩祈福。

“娘。”朱翊镠進了慈寧宮,見到了面容有些憔悴的母親。

“镠兒啊,你要是不想去那么遠,你就跟娘說,娘去跟皇帝說去,他還能忍心你我母子分離不成?”李太后看了朱翊镠很久很久,才嘆了口氣說道。

朱翊镠站直了身子,右手端在身前,左手負手放在身后,挺胸抬頭的說道:“娘,金山國是孩兒自己選的。”

“皇兄不止一次對我說,可以在十王府,給孩兒建一個大大的潞王府!就當是孩兒就藩了,用萬國美人填滿潞王府,讓孩兒享樂一生。”

“娘,做牛做馬,孩兒不想,做豬,孩兒也不想,孩兒就想做個人,若是沒得選也就罷了,現在有的選,孩兒要做個人。”

“孩兒不想一輩子的天空,只有潞王府高墻的四角天空,做活死人,比死了還難受。”

“像,你跟你哥越來越像了,他是被國事逼到這般田地,你又為何呢?”李太后說著說著,眼淚就流了出來,哭了半晚上,還是止不住的悲傷,此去水程兩萬里,和死了有何分別。

朱翊镠猶豫了片刻,看著母親哭訴也有些悲傷,但很快他面色變得嚴肅,說道:“因為我是跟著哥長大的,所以和哥像也正常,娘,你不要覺得哥狠心,哥肩負日月,他…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別人總說哥是明君圣主,是不世明君,但哥就大了我五歲,這十九年走來,我看在眼里,江山社稷實在是太重太重了。”

“我能給哥分擔一點,他就不用這么累了。”

李太后的愛總是有些偏袒,總覺的大兒子的百般辛苦都是應該的,但朱翊镠覺得皇兄這十九年,過得真的是太苦了,皇兄是個活生生的人,也會被累垮的。

朱翊镠沒有隱瞞自己的目的,藩禁祖制在,他根本幫不了皇兄任何事兒,不拖累就是好的了,他雖然經常說皇兄比磨坊里的驢還要累,但他知道皇兄的辛苦。

朱翊鈞從來沒有委屈過他朱翊镠,長大了,于情于理,朱翊镠都要幫忙負擔一些。

“好好好,你們兄弟倆兒,兄友弟恭,都一心為國為民!就只有娘是個小女子,眼里只有你們兄弟二人的私門之利,娘是小人!行了吧!”

“金山國那么遠,大明鞭長莫及,你就死外面好了,等到爛了,娘都不知道你死了!”李太后突然憤怒的大聲喊了出來。

朱翊鈞就在門外,聽聞李太后的喊聲,就要進去,但他抬起了腳,最終沒有走進去。

“娘!”朱翊镠聽到這句,沒有頂撞,而是輕輕喚了一聲,才滿是笑容的說道:“娘,孩兒不會死外面的,真死外面,皇兄盛怒,怕是要把東太平洋所有人都殺了,才肯罷休。”

“誰敢殺我啊,一個徐成楚,就把天下百官嚇得兩股戰栗,娘,我可是皇兄的親弟弟。”

“沒人敢殺孩兒,只要大明還在,在那邊,所有人都要哄著孩兒,生怕孩兒出一點狀況。”

朱翊镠可不是胡說,他無緣無故死在金山國,整個東太平洋所有的總督府,甚至那些夷人都要跟著陪葬,他是皇帝最喜愛的親弟弟。

“咦?”李太后擦掉了眼淚,看著朱翊镠說道:“這倒是娘沒想到的,娘確實是個小女子,沒想到這一點。”

久居深宮的李太后是舐犢情深,是怕朱翊镠枉死在外面,李太后倒是不怕夷人作祟,大明軍護著,什么夷人都是白瞎,李太后是怕朱翊镠斗不過金山國的大明人,個個都是七竅玲瓏心,主意比腸子多。

做王妃、做貴妃,做太后這么多年,李太后太清楚了,堅固的堡壘,往往都是從內部陷落的。

但朱翊镠這話,徹底打消了李太后所有的顧慮,暗害朱翊镠的代價,迎接皇帝的怒火,沒有人能承受。

總是心疼小兒子,忘記大兒子這皇帝,早就不是十歲時候風雨飄搖的時候了。

朱翊镠和李太后說了兩刻鐘的話,才再拜告退。

“行了,你去準備,娘收拾下,去送你就藩。”李太后擦了眼淚,端起了太后的架子,示意朱翊镠去準備就藩大典吧,她收拾收拾就去。

李太后如果不參加就藩大典這事,后果非常嚴重,主要是對皇帝不利,皇帝落個不孝的名聲,十分有十二分的被動了。

就是朱翊镠沒有打消李太后的疑慮,李太后還是會出面,小兒子是兒子,大兒子也是兒子。

李太后答應就藩,其實這母親的愛,她還是給了大兒子,委屈了小兒子遠赴萬里,讓大兒子最在乎的國事,更加順利。

“怎么樣?娘親要去參加就藩大典嗎?”朱翊鈞見朱翊镠出來了,立刻問道。

“娘一會就去,娘就是怕臣弟死在外面,皇兄,臣弟要是真的枉死,皇兄會怎么做?”朱翊镠也好奇這個問題。

朱翊鈞想了想,十分鄭重的說道:“朕會把倭人抓干凈,送到鮮卑草原,用十年時間,修一條馳道到莫斯科,除了金山國的人要給你陪葬,朕讓整個泰西給你陪葬!”

“東太平洋總督府背后的主子是西班牙,西班牙真的太遠了,朕只能從莫斯科一路打到馬德里去。”

朱翊镠打了個寒顫,皇兄比他想的狠太多了,朱翊镠愿意稱其為狠人大帝!

“不至于不至于!”他趕忙說道:“那臣弟還是保護好自己這條命!決不能有什么閃失,這要打到馬德里,得多少大明人遭殃啊,這轉戰數萬里,可不是小事。”

“嘖嘖,突然覺得身上背著這么多人的命,一定得好好活著!”

“镠兒啊,臨行前,朕再囑咐你一句,千萬記住,遇到了任何危險,走為上策。”

“只要你人還在,三千人不夠,就六千,六千不夠就三萬,總歸,小命要緊。”朱翊鈞給朱翊镠整理了下衣著,低聲叮囑道:“戚帥教你學會勝利和分贓,學會戰敗和斷后。”

“朕能教你的只有逃跑,千萬不要逞能,你背靠大明,可以重來一萬次。”

“臣弟知道了。”朱翊镠非常肯定的說道,奮斗歸奮斗,但命只有一條。

“要不和之前說的那樣,朕給你弄個假身?你在潞王府花天酒地?”朱翊鈞忽然開口說道。

“皇兄,國事豈能兒戲?我就夠胡鬧了,皇兄就不要胡鬧了!”朱翊镠一聽就連連擺手,有的時候,穩健皇兄比他還要胡鬧的多!

瞞天過海假就藩,虧皇兄能想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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