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真的不務正業第九百七十四章 學會勝利和分贓,學會戰敗和斷后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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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四章 學會勝利和分贓,學會戰敗和斷后


更新時間:2025年07月23日  作者:吾誰與歸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吾誰與歸 | 朕真的不務正業 


物極必反,盛極必衰。

現在倭國的極樂教就是最鼎盛的時期,兇焰滔天,極樂教徒在倭國可謂是為所欲為,沒人能對教徒有任何的節制,這些人的罪惡,不會得到任何的審判。

這種兇焰滔天的局面,絕對不會一直持續下去,極樂教徒獵嬰這種極端行為,在極樂教的內部都引起了一些反對的聲音。

極端的教派會在不斷的極端化中,逐漸毀滅自己。

張居正判斷極樂教眾會馬上衰弱的原因也很簡單,青壯勞力正在快速減少的倭國,已經不支持極樂教如此肆意、無序的擴張下去了。

極樂教這種享樂至上的教義,在青壯年里容易引起共鳴,但倭國的人口正在伴隨著小三角貿易,快速下降,一年將近七萬倭奴坐船前往南洋,正在掏空極樂教泛濫的根基。

朱翊鈞到全楚會館蹭飯,在文昌閣內,和張居正聊了很久,關于新政,關于開拓,關于開海。

“陛下,眼下最重要的是完善環太商盟,首要之務,快速擴大貿易規模。”張居正談到了環太商盟成立后的第一件大事,大明、東太總督府、南洋的大三角貿易規模,要高過大明、倭國、南洋這個小三角貿易。

在大明眼里,東太總督府和倭國,在貿易中的地位幾乎完全一致,白銀、市場、力役,只不過東太的規模更大,利潤更高。

“這是自然,沒有規模,再好的規章都無法得到執行。”朱翊鈞十分鄭重的點頭說道。

高啟愚和東太總督府們簽訂的初步草擬協議,名字叫《環太商盟通商章程》。

里面詳細的規定了各自的權力和義務、船只可停靠的范圍、違禁貨物、稅率等等內容,這份章程修改了數次,已經達成了全面共識,使者已經簽字。

使者已經簽字,代表著章程已經開始執行。

比如《章程》規定:在琉球首里府設立環太商盟理事司,所有簽訂方都可以派遣兩名理事任職。

這個理事司最重要的職責,就是處理各成員之間的貿易糾紛,共議修改《章程》內容等等,有點像費利佩現在的國務委員會。

其實就是提供一個吵架的地方,不至于因為一兩條船被劫掠就大動干戈,彼此攻伐,貿易糾紛的裁決,以大明律為主。

《章程》對于成員擴充也有明確的規則,高啟愚非常霸道,以‘大明朝貢貿易’為核心邏輯建立的環太商盟,沒有大明的允許和首肯,不得增加成員。

貿易糾紛以大明律為主,也是基于這個原因。

《章程》還規定了各個總督府開放的港口、必須保障明館的安全等等。

章程制定的很好,但這一切的基礎,都是建立在龐大的貿易規模之上,如果沒有規模的支持,章程很難得到尊重和支持。

如果有了足夠的規模,即便是沒有章程,大明索要的利益,也會一一實現,這算是經濟殖民的一種。

張居正仔細思索之后,開口說道:“陛下,這首要職務,就是清理海寇,等到潞王就藩之后,要對沿途海賊進行全面清繳,并且定期聯合巡航,維護海域安全。”

“小三角貿易如此繁華,根本原因,還是大明水師定期武裝巡游,宣威海外,遏制了海盜的猖獗,有了穩定的海貿環境,才能好好做生意。”

“金山國要肩負起來這一責任。”

潞王肩膀的擔子又重了一分。

海寇,是威脅海貿的第一因素,沒有安全的海疆,就絕對不會有大規模的海貿,自從英格蘭頒布私掠許可證后,整個泰西的海洋貿易,都不約而同的呈現出了不同程度的萎靡不振。

這方面在大明表現也十分明顯,在倭患泛濫的時候,海上貿易的規模立刻萎靡了下來,東南海商自己養的奴仆,反噬了他們,這也是隆慶能夠開關的原因。

萬歷開海在最初被普遍反對,到海寇被水師清繳,海路變得安全,開海得到了更加廣泛的支持。

海寇越是泛濫之地,海貿的規模越小,而潞王就藩的第一職責,就是要做大明朝廷在東洋的手,將這些海寇清繳,讓他們不敢對商船動手。

“先生說得對,此等要務,絕不可輕信夷人,東太平洋,大明鞭長莫及,這些個總督府或者默許,或者縱容海寇,劫掠大明的商船。”

“金山水師,要肩負起這一職責來,朕會跟潞王好生溝通。”朱翊鈞認真思索,覺得張居正講的很對。

根據《章程》,所有成員都不許為海寇提供任何的港口服務,補充任何的物資,修補帆船、提供水食、貨物售賣等等。

但,就朝廷從水手搜集到的消息來看,東太這些總督府,有著許多心照不宣的小港口,為海寇提供各種各樣的服務。

大明商船前往,危險很大,消滅隱患,自然是朝廷的職責,朝廷責無旁貸。

“從首里府那霸港出航的所有大明船只,可以在那霸港獲得各種武器,武裝船只,防止劫掠之事發生。”張居正說起了武裝商船的問題,前往東太總督府的商船,必須要是武裝商船。

武裝商船廣泛存在于馬六甲之外的西洋貿易之中,大明商船可以在馬六甲城和棉蘭老島達沃城補充刀槍劍戟、甲胄弓弩、火銃火炮火藥等物。

秩序之外,能相信的只有自己了,這也是大明商船不愿意出馬六甲城的原因之一。

大明從來不怕商船掌控火力,因為商船的火力再強,也沒有水師的火力強。

張居正和皇帝聊的海貿政策,整體上遵循了當年萬士和提出的‘仗劍行商’這一海貿基本策略,在規則還不完善的時候,在一望無際的大洋之上,暴力就是保護自己的唯一手段。

皇帝和張居正聊了很久,這些都和環太商盟息息相關,但這些國策的調整,和其他成員無關,是大明自我調整,以適應新的海貿形式。

“先生對龍江、清江造船廠營造拖船之事,是如何看法?文昌閣里就咱們四個,先生可以暢所欲言。”朱翊鈞說起了廷議上關于拖船的問題,張居正沒有具體表態。

“陛下稍待。”張居正站了起來,在書架上翻找著書籍。

朱翊鈞看著張居正的身影,有些感慨,這個四十八歲成為元輔的帝師,終于是老了,兩鬢已經斑白,連胡子都變成了雜色,而且身形也不像當年那樣挺拔了。

張居正將一本《龍江船廠志補》拿了出來,翻看了片刻,找到了書簽的位置,遞給了皇帝陛下。

大明對南京城外的龍江造船廠,進行了全面的挖掘,對所有有可能的史料都進行了整理,最終由禮部修訂了一本志書,補充了造船廠的興衰史,其過程令人唏噓不已。

朱翊鈞看到了書簽的位置,里面有很多張居正本人的注釋。

“朕明白了,龍江造船廠的衰敗,有朝廷的責任,而且是主要責任。”朱翊鈞翻看著志書,承認了這一基本事實。

“龍江造船廠的衰亡絕非一時,而是不斷衰亡。”張居正面色復雜的說道:“永樂年間,海貿興盛,僅僅龍江造船廠,一年要營造海船、河船768艘,這些都是五百料以上的大船,彼時造船廠有船匠七萬三千余人。”

“到了宣德年間,造船廠一年只能造187艘船了,而且多數都是小船,船匠逃的逃,走的走,到了宣德九年時候,船廠只有兩千二百眾,還皆是尸位素餐,三分錢一分貨,錢到了也不干活。”

“僅僅九年時間,龍江、清江兩個最大的造船廠,就已經失去了往日所有的能力。”

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

朝廷風向轉變,海禁政策開始收緊,造船廠的船只訂單快速減少,入不敷出之后,造船廠養不活那么多的船匠。

慢慢的船廠只剩下了一些尸位素餐之人,甚至這些人,都不再點卯,雇幾個游墮之民,在船廠里敲敲打打,敷衍了事。

到了正統年間,龍江造船廠已經沒有造船能力了。

造船廠失去造船能力,這里面,朝廷負有主要責任。

當初的龍江造船廠是絕對的官廠,大部分船只的營造和維修,都是朝廷的官船,官船不再營造和維修,這些船匠失去了生計,船廠衰敗就成為了必然。

產業凋零的影響,比朱翊鈞想象的還要深遠,代表著整個產業鏈的衰亡。

最典型的結果就是正統十二年,鐘山桐園付之一炬,卻無人問津。

張居正支持船廠營造拖船,龍江船廠已經第三次上奏了,過往的小船利潤微薄,河船為主的龍江、清江造船廠,又不能和松江、福建、廣州造船廠一樣,營造三十丈的海船。

船廠的匠人無事可做,這么下去,船廠沒了,造船的產業鏈慢慢也會凋亡,這么搞下去,新曲譜舊詞,過去的故事再來一遍而已。

“陛下,這六十萬纖夫,他們但凡是有一點辦法,都不會去纖夫,纖夫這個生計,實在是太苦太苦了,拖船帶來的運力的提升,勢必要讓碼頭搬運貨物增加,需要大量的人手,而且還有各色工坊匠人需要也是增加。”

“干點什么,都比做纖夫強。”張居正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格物院格物博士耿定向,深入了解過纖夫,這個行當,十三歲開始上工,干到二十五歲就干到頭了。”張居正將翻找出來的另外一本雜報,遞給了皇帝陛下。

耿定向,原來的南衙國子監祭酒,后來跟著徒弟焦竑一起進了格物院做了社科博士,專門負責各種社會調研,和林輔成不同,耿定向更傾向于了解大明百姓的生活,寫了無數本的雜報。

遼東百姓墾荒記事,就是耿定向等人寫的。

耿定向在雜報里,從一個旁觀者的角度,描寫了一個纖夫的一生。

纖夫所用的繩索并非麻繩,而是一種名叫纖藤的繩索。

纖夫從三五歲開始就跟著父親長輩入山伐竹,六歲開始就使用蔑刀,將竹子切割成為篾條,用篾條編織成繩纖索之后,熬煮兩天,放在太陽下暴曬,才是纖藤。

十三歲的時候,纖夫開始拉纖,一直到十六歲之前,分文沒有,連飯都是糠飯,干草加麥秸碎了,再加點咸魚碎,就是一天的口糧,而且還要勤快,否則動輒打罵。

有的時候,東家心善會給點黑面饅頭,管一頓面條,但多數時候,都只有一張糠餅,兩碗水。

十三歲到十六歲的纖夫,都是隊上的累贅,一直等到十六歲,才能吃上一頓正經飯。

順流而下的河船,不需要纖夫,只有逆流而上的河船,才需要纖夫,根據各種船只大小不等,纖夫從三四人到幾十人不等,遇到官船,甚至要上千人。

而纖夫一天要拖船六七十里地,這一路上,全都是沙灘、亂石和懸崖,很多纖夫都是光著腳,因為鞋子很容易壞。

只要一眼就能認出纖夫來,因為長時間勞作,纖索勒進肉里,那竹做的纖索,每拉緊一次,那些竹索上的毛刺就會刺進肉里,血淋淋的一片。

纖夫不是沒嘗試過墊東西,但什么都擋不住這些毛刺,唯有經年累月的老繭。

需要纖夫的地方,無不是險灘,船只想要通過這些水流復雜的險灘,就只有依靠纖夫的力量。

人和自然角力,不總是人贏,很多時候,都是人輸。

有的時候水流十分湍急,就會拽斷纖繩,人仰馬翻也還好,跌入懸崖或者江水之中,就是尸骨無存的下場。

纖夫會在端午節祭祀這些‘水鬼’,希望這些水鬼不要纏上他們這些苦命人。

在纖夫看來,掉入江里死掉的人,死后會因為怨氣變成厲鬼,急流險灘就是這些水鬼拿命的手段,祭祀就是為了平息他們的怨氣。

若是有辦法,沒人愿意做纖夫,哪怕是有個一畝三分地,也不會愿意去做纖夫。

成百上千年來,遍布大明大江大河,都有許許多多這樣討生活的人,僅僅京杭大運河就有六十多萬的纖夫,說他們是人,其實他們和騾馬牲口一樣,甚至不如騾馬牲口,僅僅為了一口吃的,把命吊住,活下去而已。

張居正不知道皇帝如何看待,但在張居正看來,鐵馬牽動的拖船,真的是太重要了,太及時了。

張居正看著面前如同小山般魁梧的陛下,他不知道陛下提出的五間大瓦房是否會實現,他也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會看到五間大瓦房落成的那天,但他誠摯的希望可以實現。

到那天,在苦難中掙扎了數千年的人,才活得像是個人。

“先生?”朱翊鈞看出了張居正的失神,有些奇怪的問道,張居正是個很專注的人,很少在奏對的時候失神,君子的修養,讓他在任何時候、任何場合都保持莊重。

張居正失神的情況很少出現,朱翊鈞也不知道張居正在想什么。

“臣在。”張居正趕忙回神,他有些迷茫的說道:“陛下說的那五間瓦房,會實現嗎?”

“會的,無論多久,先生講過,一息尚存,此志不懈,朕可是先生的得意門生!”朱翊鈞合上了雜報,十分肯定的說道:“朕做不到,只要留下了這個宏愿,終究有一天會做到。”

文昌閣的小書房里,一共有四個人,皇帝、馮保、朱常治和張居正。

朱常治一直沒有說話,靜靜的聽著父親和元輔的對話,朱常治覺得自己在慢慢長大,他越長大就越發理解什么叫做肩扛日月,身系江山,朱常治漸漸明白了,什么叫做責任。

一息尚存,此志不懈,就是重若泰山的責任。

京師百姓逐漸注意到一件事,混世魔王朱翊镠,如同陛下反面的潞王殿下,最近不再做那些荒唐事了,甚至連萬國美人的傳言都不見了。

朱翊镠這幾個月一直泡在北大營,跟隨戚繼光學習一些兵法,萬歷十三年監國之后,朱翊镠進了講武大學堂,萬歷十七年,他從講武學堂以最優等的成績畢業。

萬歷十八年到萬歷十九年的這段突擊學習,目的也不是讓朱翊镠成為名將,而是確保他不會被戰報給騙了。

“戚帥威武!”朱翊镠剛剛聽完了戚繼光講解對馬島海戰的詳情,和戰報里輕松寫意不同,事實上,倭寇在對馬島海戰中,至少有六個可以翻盤的機會。

但這六個機會,倭寇沒能把握機會。

“其實對馬海戰,是有些冒進了,完全可以再等一年,等到水文地理更加詳細,但戰機稍縱即逝。”戚繼光看著堪輿圖,由衷的說道:“就是倭寇太弱了,才沒能抓住機會罷了。”

“有沒有可能是戚帥太強了?”朱翊镠可不覺得是倭寇的問題,倭寇能一個月把朝鮮推平,戰力相當強悍。

戚繼光說的這六個翻盤的機會,是事后諸葛亮復盤發現的戰機,但在戰場上,誰又能快速判斷出這是機會,甚至,這個機會不是戚繼光故意設的局?

是不是機會,定義權在戚繼光手里,這是對戰場的把握。

“或許吧。”戚繼光想了想,自己若是倭國主帥,面對當下的大明軍,根本打不贏,武器裝備軍事體系出現代差,確實很難贏。

“倭寇打不贏侵略朝鮮的戰爭,只要大明干涉,倭寇必輸無疑,因為倭寇從始至終,都不明白一件事,那就是為何而戰。”戚繼光又總結了一個倭國為何必然失敗的原因,他圍繞著為何而戰,對朱翊镠講了一刻鐘才停下。

為何而戰,非常重要,戚繼光的戰爭論的基石。

不知為何而戰,是倭寇只能打順風局的根本原因,一旦遇到失敗,各種各樣的問題就會暴露,失敗的困境,最能考驗一支軍隊的戰斗力。

戚繼光面色鄭重的說道:“古今中外,所有軍隊都必須要面臨一個問題,包括京營,那就是:誰來斷后?”

“在戰場上,一旦發生需要斷后的情況,斷后這件事本身,就代表著九死一生。”

“憑什么他們活下來,我就要去送死?”

“當不知為何而戰的時候,一支看起來強大的軍隊,往往會突然而然、毫無征兆的全軍崩潰,各自逃命去了。”

東征九勝中,打的最焦灼的一戰,自然是仁川、漢城之戰,大明幾次進攻,都無果而返,這個過程中,就出現了斷后的問題。

但戚繼光、李如松、馬林、祖承訓等將領的有效組織,讓每一次的撤退,都有人斷后,戰局牢牢的把控在大明手里。

撤退是最難組織的軍事行動,沒有之一。

勝敗乃兵家常事,只有讀懂了這句話,才能稱之為統帥。

“如此,我明白了。”朱翊镠坐直了身子,嚴肅的說道:“為大明而戰,為陛下而戰,就是此題的唯一解法!”

朱翊镠終于完成了所有的特訓課程,這是最后一節課,斷后。

戚繼光講的內容不復雜,要說服軍兵去‘送死’,就要給軍兵充足的理由,讓他們相信自己的犧牲值得而且不會被錯付,這各理由絕對不能是欺騙。

大明是個抽象的理由,而陛下是個具體的理由。

戚繼光特訓的第一節課是學會勝利,也就是分贓,在勝利后,控制軍隊有序前進、合理的分配利益、用利益維持軍隊的軍紀。

而最后一節課,是學會戰敗,也就是斷后,在局勢不利的情況,有效斷后,減少損失。

“我沒有什么能教殿下了。”戚繼光看朱翊镠聽明白了自己在講什么,笑著說道。

“謝戚帥。”朱翊镠站起來鄭重行禮,以弟子禮謝了戚繼光,一個百戰老將教授戰場經驗,這份經驗十分寶貴,而且這份經驗,不僅僅是戰場經驗,自己人狗斗也能用當上。

“戚帥,皇兄的身體沒問題嗎?”朱翊镠有些擔心的說道:“皇兄現在的武力,遠超常人了。”

朱翊镠完全不知道皇兄身上發生了什么,但他也擔心皇兄的身體出現了什么問題,過分透支,忽然崩塌。

“無礙,陛下的情況也很正常。”戚繼光倒是滿臉笑意的說道:“天道酬勤,積少成多。”

戚繼光和大醫官陳實功、龐憲、張景岳等人詳細聊過,陛下身體并不是透支來的,是日積月累,沒有暗傷。

“那就好,那就好。”朱翊镠神情輕松了下來,他已經打定了主意,背靠大樹好乘涼,打不過就回家搖人!哥,有人欺負你親弟弟!

這就是朱翊镠到金山國做藩王的終極大招。

朱翊鈞回到了通和宮御書房,陳實功等人等在西花廳,陛下一到,三名大醫官就望聞問切了一番,確定了陛下身體情況后,大醫官才離開。

每七日大醫官會診一次,這是萬歷元年,李太后定下的規矩,李太后可不想皇帝陛下習武出什么狀況。

“上磨。”朱翊鈞坐在了太師椅上,伸了個懶腰,開始處置今日奏疏。

朱翊鈞準了東太總督府六名使者請見,但是禮部卻不太想讓他們覲見,禮部的理由是防止類似魯伊·德沖撞圣上的舊事發生。

禮部越是攔著,朱翊鈞越是想要看看,究竟怎么回事兒。

趙夢佑親自去了趟四夷館,帶著北鎮撫司親自培養的通事,詢問清楚了情況。

“也就是說,這些使者,準備面圣告禮部一狀?”朱翊鈞有些驚訝的問道,還以為這些使者希望面圣,聽到皇帝親口允諾,畢竟官員是官員,皇帝是皇帝,皇帝答應的才算數。

“少宗伯有點太霸道了。”趙夢佑已經盡量斟酌用詞了,但他聽聞了使者的哭訴,也覺得高啟愚真的很霸道,不是皇帝開口,高啟愚逼著使者答應那些離譜的要求。

高啟愚覺得沒有質子,那還是朝貢國?必須質子!而且不僅要求總督,甚至總督府的各種官員也要質子。

威逼利誘、里挑外撅這八個字,高啟愚用到了極致。

朱翊鈞沉默了下說道:“下章禮部,明日宣見這些使者。”

次日皇帝在文化殿宣見了這些使者,廷臣們都聽到了這幾個使者的哭訴,高啟愚談判,壓根沒有一點大國雅量!

罵起人來,那真的是一個臟字沒有,能把人罵到破防,一口一個蠻夷,字字句句都是針一樣戳進這些使者的心口。

朱翊鈞好不容易安撫了一番,才安排他們前往松江府,讓他們回總督府復命。

“朕還不知道,少宗伯罵人也這么厲害。”朱翊鈞等到使者走后,由衷的說道。

高啟愚趕忙俯首說道:“臣沒有罵人,臣說的都是事實,他們既然做的天怒人怨,罄竹難書,就不該怕臣說。”

“挺好。”朱翊鈞當然不會怪罪高啟愚,他是為大明奔波,而且和高啟愚說的一樣,他說的都是事實,那些殖民過程中的爛事,隨便挑幾件,就夠用了。

高啟愚罵人也不是沒有目的,他要求各大總督府開放大明商賈在各個總督府開辟種植園,嬉笑怒罵之間,高啟愚完成了這一目的。

“陛下,西山煤局身股制改制規章。”高啟愚將一本奏疏呈送御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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