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多利亞陛下。”卡琳對維多利亞行了騎士禮。
她與維多利亞其實不太熟，因為她做維多利亞的臣民也就這么一小段的時間，過去大多時間都在效忠于伊羅黛亞莎。
雖然那并非她的本意，而是被控制的結果。但精靈其實并未剝離她的自主思維，只是讓她變得偏執，在保留自主思維的情況下做出有利于精靈的行動——精靈都是偏執的。只要足夠偏執，就能夠足夠地像精靈。
所以過去那段時間，她其實是在理性被屏蔽的情況下，以偏執為最短決策路徑，親手為伊羅黛亞莎處決了許許多多的精靈之敵。
現在即使是離開了王庭，她依舊對這種思維模式有清晰的記憶。
現在突然有新的王出現在她面前，反而讓她有些不太適應。
不過，基本的禮節她還是有的。
卡琳一家是羅馬的騎士（Equites）階層。雖然是貴族，不過是只是沒有元老院席位的低級貴族。在元老院的600個席位中，有20個是留給騎士階層的財務官。
作為一個封建國家，羅馬也有其禮節。禮節本身就用來表達臣服。
“嗯。”維多利亞點了點頭，她知道來人的底細——如果是小卡琳在這，她是不會說這些的。
“我們觀察你很久了。半精靈。不知道重回人類社會讓你有什么感想？”
“無聊.啊，我不是說不好。無聊是好事。我能用個人時間來無聊地度日，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因為以前我的人生從來就不屬于我，也自然就沒有個人時間。現在看來，那時候的我更像是工廠里的機器，永不停歇地連軸轉。那不是人該有的生活。”
“你的回答，我很滿意——雖然當時我沒有見到你，現在再說這話有些遲。不過，我還是想要說：歡迎回家。”
“.”卡琳頓了一下，深深地鞠躬下去，“多謝。”
“既然你這么說，我也就能夠放心地把一項重要的工作交給你來辦。商洛，是你說還是我來說？”
“我來吧，畢竟是我下達的指令。”商洛接過了話茬，“卡琳，我們希望你能去刺殺精靈王奧伯龍。”
“哦啊？？？”卡琳愣了一下，“讓我去殺誰？”
“精靈王奧伯龍，就是那個凱撒的私生子。”
卡琳捂住了額頭:“這個要求有些離譜，但我會認真考慮的。”
“我要你現在就考慮這件事，這很重要。我們，很需要你這么做。”
“我不習慣社交辭令。但我說‘認真考慮’的時候，我不是在婉拒，我真的是在考慮是否要去執行。”
卡琳雖然已經做了很久的人，但她做人的時間和過去的歲月比起來還是太短了。精靈的思維還在影響著她，讓她并不習慣拐彎抹角地說話。
“卡琳。”商洛看著她，“你擁有的這種思維，也是我們會選擇你的原因之所在。如果我們派遣隨便什么刺客過去，恐怕很快就會被精靈一方排斥。”
這很重要。因為精靈之間的交流不只有語言，還有精神上的聯通。如果你作為一個異類連接入精靈的之中，你恐怕很快就會被發現。
“各位，這正是我所擔心的——如果我滲透進去不被發現，這證明我已經完全融入了精靈的迷狂之中。而如果我進入了精靈的迷狂，那我又要怎么保證自己能夠執行任務呢？”
“關于這個，我們已經有了準備。”商洛掏出了一塊懷表，“這是一枚武器級的伏爾甘核心，具有強大的共時性和協調能力。它可以作為艦載設備，穩定一整艘潛航艦在靈界的航行。如果你前往執行任務，那么這就是你的任務道具。”
類似的東西，商洛手上其實有幾個——這是羅馬帝國的儲備軍需。
羅馬帝國已經在滅亡了，這些本來處于高度機密中的存貨也對商洛徹底開放。這幾枚武器級的伏爾甘核心本來可以再組建一個潛航艦編隊。但最終，這些伏爾甘核心還是被留下來，打算用在更有效的地方。
而現在，這些伏爾甘核心就要派上用場了。
卡琳接過了那枚懷表。她打開了懷表的翻蓋，看到了內里的表盤——伏爾甘核心確實有顯示時間的功能。而且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伏爾甘核心本質就是一枚懷表。只是和一般的懷表相比，它的發條和齒輪中蘊藏了強大的魔法，不只是可以作為永動機，還可以保持使用者自身在靈界的亂流中保持完整。
這東西其實很厲害，在未來也會有更厲害的作用。不過在目前，它更像是一個護身符，能夠保持使用者自身的穩定存在。
卡琳想了想，握住了那枚伏爾甘核心：“事情結束后，我希望能夠將我的家鄉搬到賽伯勒尼亞中來。”
“可以。”維多利亞點頭道，“到時候，會為你們單獨開模——其實本來帝國就有復制一些不可重復的景觀到賽伯勒尼亞中的想法。這些景觀不會使用通用模組，而是單獨建模。既然你這么要求，我就給你一個名額。我想這是合理的交換。”
“我接受。”卡琳抬起了頭，“你們會收到奧伯龍的首級。我保證。”
“等下。”商洛抬起了手，“所以你有沒有什么計劃？我們也好配合你。”
“計劃，其實不需要額外制定。伊羅黛亞莎就有刺殺奧伯龍的計劃，我只要按照原計劃執行就可以。”
“哈？還有這種事？”
“精靈政治，向來都是如此。我也不是第一個要去執行計劃的了。”
“如果以前去執行計劃的人都沒有成功，那你為什么覺得你能成功呢？”
“因為這個。”卡琳舉起了手上的伏爾甘核心，“基本上，過去執行刺殺任務時都要面臨一個問題——你要如何派遣一只螞蟻去另一個蟻群內刺殺蟻后。這件事其實比較困難，尤其是在種類相近的螞蟻之間。且不說螞蟻能不能執行復雜指令的問題。螞蟻，和精靈一樣，其個體對環境的感知是有限的，構成群體意識的信息素才是關鍵。
“所以這就產生了一個關鍵性的問題——離開自身王庭的精靈，很容易被其他的王庭同化。尤其是，涌泉王庭與奧伯龍的親緣關系非常接近，我們非常容易被同化。所以先前的刺殺計劃屢屢失敗，因為靠近奧伯龍的精靈都沒有辦法保持原先的思維。但現在不一樣了。”
她可以以精靈的身份接近精靈王奧伯龍。而有伏爾甘核心在手，她就能保證自己在這一過程中不被同化。
然后，就是動手殺掉精靈王了。
“看起來你是專業的。”商洛點了點頭，“不過，我們的意見是，你最好不要現在就動手。現在動手，事倍功半。因為正是戰爭期間，奧伯龍周圍一定有極其嚴密的防守。在這期間，你只要保持對奧伯龍的觀察和監視就好。等戰斗結束后，才是你動手的時機。”
這是為了確保精靈王奧伯龍不會逃竄到不列顛去——不列顛可以說是精靈最后的堡壘，是羅馬帝國最后一個尚未能夠征服的土地。因為在長城之外，有強大的不列顛精靈存在。
“原來如此。”卡琳點了點頭，“原來你們是在防備塔拉尼斯。”
“他是？”塔拉尼斯，這是個陌生的名字。
這個名字來源于愛爾蘭的神王，天神塔拉尼斯。
但和其他許多靈界的生靈一樣，塔拉尼斯在自己的領域擁有強大的力量。其所屬的神族被稱為達努神族，擁有庫·丘林等戰斗英雄，也擁有“迦耶伯格”等傳說中的神器。
不過和其他許多地方的神話不同的是——達努神族的神話，是一個明確的非人神話。
愛爾蘭神話明確記載，人類并非愛爾蘭的原住民。精靈才是。
神話記載，人是愛爾蘭——或者說，艾林（愛爾蘭）的入侵者，艾林至少經歷過5次大入侵。人類也是愛爾蘭的入侵者，而神明在人類發生戰爭之后選擇隱遁入影之國，進入了隱秘的世界。
在這一神話中，入侵從未結束，新的入侵者隨時會降臨。而神明的世界往往只和土地本身有關，與人沒有太大的關聯。
“不列顛精靈王，或者說塞外之王。他的領土是哈德良長城以外的，包括愛爾蘭在內的羅馬帝國完全沒有涉足的土地。那里的精靈極其強大，甚至連正教會的教義都能被其扭曲。比如愛爾蘭的正教會所供奉的十字架，其實是凱爾特結所扭曲成的十字架。那里的信仰根本無法匯總到羅馬來，只能在本地消化。”
“等下。”商洛琢磨了一下，“其實不列顛的精靈，與奧伯龍是死對頭吧？”
“是的。不列顛精靈的另一個稱呼是‘報喪女妖’，分別有五個支系，分別對應愛爾蘭的五個古老家族——奧尼爾、奧布萊恩、奧康諾、奧格拉迪斯、卡瓦奈。他們與愛爾蘭的凱特爾人有深厚的聯系，會為愛爾蘭諸王的逝去而哭泣。他們在人類之中也有其組織。
“正如伊羅黛亞莎有自己的劇團一樣。與不列顛精靈共享魔法的，是吟游詩人。他們的整個體系都與歐羅巴的精靈格格不入。很難想象他們會接納奧伯龍進入不列顛避難。”
“但如果這種事真的發生了呢？”
卡琳思索了一會兒，開口道：“我接下來要說的，是一則傳聞。這傳聞并未得到證實，但也不是完全沒有來源——傳聞，報喪女妖并非是全部的不列顛精靈。”
“哦？”商洛詫異道，“那他們的本體是什么？”
“傳聞中，那些報喪女妖只是真正的不列顛精靈的使者。真正的不列顛精靈，隱藏到了世界之外。他們被稱作‘仙丘精靈’。其領袖，正是塔拉尼斯本人。它是愛爾蘭的天神與雷神，統轄這一切。”
“等下，這是個什么關系？”商洛問，“所以你們見過塔拉尼斯嗎？”
“沒有。正是因為沒有見過，所以我們不確定自己見到的報喪女妖是不列顛精靈的全部，還是只是冰山一角。不過可以確信的是，他們的領袖確實是塔拉尼斯無疑。”
“嗯”他望向維多利亞，“你怎么看？”
“我們的決定很正確。如果放任奧伯龍進入不列顛，事態恐怕會進入不可控的階段。如果不列顛與歐羅巴的精靈合流，那我們再想進入不列顛就會困難重重。所以，卡琳的工作就非常關鍵了。我們要確保奧伯龍被留在歐羅巴，這樣才能讓這場戰爭盡快地終結。”
如果這次任務失敗了，如果不列顛一直存在一個反羅馬的陣營，這將會讓事情變得相當難以處理。因為海島在拒絕入侵時空前強大，愛爾蘭人更是在入侵中積攢了不少心得。曾經羅馬人對不列顛發動過數次征服，都未能取得令人滿意的成果。
“我想現在我們去進攻不列顛，恐怕也差不多.所以卡琳，你的工作真的很關鍵。”
“我有個問題。卡琳舉起了手，“如果我失敗了，情況會變成什么樣？”
商洛答道：“你倒是不用抱有太大的心理壓力。我們對奧伯龍的刺殺是飽和式的，你是其中之一。我當然希望你能夠成功，但如果你成功不了，有其他人能夠接手你的任務。”
“我，明白了。”卡琳點了點頭，“這個任務，我會試著去完成的。但我需要一些行動經費。”
“啊”維多利亞小聲問，“你想要多少經費？具體是什么類型的。”
“我要240枚龍牙。我需要組建自己的龍牙兵。只有人手足夠，我才能夠得到奧伯龍的信任。”
“很好.”商洛點了點頭，“那么，我們在這里等你凱旋了。”
“我有個問題——你們真的要死的嗎？如果計劃順利，其實活得也可以。”
商洛搖了搖頭：“我不需要。死的活的，對我來說都一樣。只要保證它不會跑路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