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經決定了這么快？”
商洛的回信比預想中來得要快不少。阿加索克勒斯平日里并不在羅馬城的梵蒂岡宮里，他大多時間都和維多利亞住在一起。他也是聽到了商洛的要求，才特地移動到梵蒂岡宮在現場和他商量問題。
這里還有些需要他親自來羅馬處理的事，不過一天也就處理完了。這之后，他正要回去君士坦丁堡。結果不曾想，商洛跑得竟然比他還要快。
他只是去了一趟內米湖，花了一天的時間就把事關羅馬帝國未來的事情都給定下了。
“你真的考慮過了吧？我先提醒一下，如此重大的計劃就算是我也只能批準一次。這確實是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我的震旦語在表達上可能有些問題，因為我們只學了學術表達的部分。那些復雜的修辭我沒學過，我只能用迭加三個‘非常’的方式來表達我此刻的震驚。如果你會拉丁語的話，你就會完全理解我現在的驚愕了。你確定，這樣做沒問題？”
“是，我覺得可以。”
“好。”阿加索克勒斯點了點頭，“我相信你。其實我從一開始就很相信你，維多利亞在你那里待著我姑且也能放心。只是這件事，不是會與我有關，我還需要去說服別人才能讓這件事得以達成。那么，商洛，我作為羅馬皇帝權力也不是無限的。”
他可以稱呼自己的為羅馬皇帝，這沒什么問題，因為共治皇帝也是皇帝。而且比起正牌皇帝來說，有時候共治皇帝這一方才能夠更好地發揮自己的影響力。因為皇帝的精力免不了要被整個帝國的事務分散，而共治皇帝的權力來源于皇帝本人。由于皇帝就是他女兒，這使得他可以把所有對權力幫助的部分捏在自己手里。
所以，有些事情就連維多利亞都不好辦——因為維多利亞并不實際處理每一件事。但他可以，他會處理這每一件事，而且也會確保每件事得到他的關注，并且負責。
這些日子的相處里，商洛大致也看出來了——整個系統離了維多利亞都還是可以正常運轉，這說明沒了她其實也無所謂。而她不在的時候，正是這位老父親一如既往地在處理羅馬帝國的事務。
雖然在商洛面前，這位“伯父”表現得相當和善，他水平“恰到好處”的學術震旦語能夠傳達的意思也非常簡單而直接。
然而就在這些交流中，商洛能夠直觀地感受到有權力在他的話語中流動著。
外頭的羅馬城，因蘇拉公寓和多姆斯宅邸交錯排列著，屬于新時代的鋼筋混凝土建筑穿插在這些古老的城市里。高達392萬人住在這座古老的城市及周邊臨近郊區，其中有超過100萬人是羅馬公民，其余的大多數都是自由人。
這座城市如果擱在“震旦”來看，其實并不算大——畢竟“震旦”人口高達8億，400萬常住人口的規模只能在城市規模排行里排名前20，就算是君士坦丁堡說白了也就只有前十的規模。
然而，這座城市所承載的權力，遠遠超過其看上去的樣子。因為這里是羅馬帝國在世俗的權力中心，而權力的集中也會帶來財富的聚集。商洛之前粗略計算的結果是，羅馬城區的售價會是個天文數字。
“所以商洛，如果你真的有自己的打算，那么其實把羅馬城讓渡給你也不是不可以。”
“這個真的可以？”
“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可以。雖然經費會是一筆天文數字，但我可以給你。雖然最后可能會有些附加條件，但完成你的規劃是當然可以的。所以，如果現在你想要調轉方向而啟用其他方案，這也完全可以，我們再另外商量。”
阿加索克勒斯進行了最后的確認。
畢竟，把羅馬的權力中心搬遷到城墻外面也就罷了，竟然還是搬遷到內米湖那么遠的度假區——那地方的位置其實非常尷尬。那是羅馬的轄區之內，嚴格意義上算不上遷都。但因為距離中心城區實在是有些距離，這會導致在原地不能挪動的羅馬城的權力結構遭受巨大的挑戰。
別的不說，讓維斯塔圣女增員并且常駐郊外的提案，這就會動搖帝國的根基。因為維斯塔圣女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了，她們真的可以影響帝國的穩定。原則上，所有的維斯塔圣女都需要在帝國祭司院——也就是目前的普世教會的管理下進行工作。而商洛要設立的這一位，顯然在普世教會之外任職。
而商洛提出這建議的理由就更是讓人驚愕——羅馬王應當擁有自己的祭司。
這讓人驚愕的理由并非離譜，恰恰是因為合理。因為如果是不合理的建議，那么只要想辦法回絕就好。但這是合理的建議，并且真的可以執行，那么這就有可能成為改變歷史的標志性事件，所有人遲早都會受到這一變革的影響。
“我，準備好了。”商洛也進行了最后的確認，“如果要說個理由的話，我認為應該是人才。”
“人才？”
“是的。我看中的一些人才，只適合在那里工作。”
人才指的不只是卡琳姐妹，還有夜勤局的其他人，包括柏林的夜勤局普魯士分局。而普魯士的夜勤局如果要來羅馬開會，顯然是不能搭乘“漢莎航空”之類的商業航班的，因為飛行器穿越長城要受到空中管制，非常麻煩。唯一便捷的方法，就是去借助密特拉祭祀場進行傳送。
偏偏羅馬城內沒有一座密特拉祭祀場——當年普世教會選擇了基督教儀軌來組成。而作為亞軍和最大競爭者的密特拉教，得到了普世教會的重點打擊。密特拉教的祭祀場雖然還在使用，但密特拉教本身已經成了一個“死宗教”，并不能建立新的祭祀場，只能使用現有的這些。
反倒是在各種“犄角旮旯”的偏遠地帶，不少曾經作為祭祀場的地穴被重新啟用了起來。偶然發現的新祭祀場，也會成為傳送的節點。內米湖的那個就是后來發現的，之前便被商洛拿來當作快速通道來使用。
避觀諸地，還正好就是內米湖那里方便上班。不是方便卡琳。
實際上如果在內米湖設立，那么柏林的夜勤局就能以“城際通勤”的方式在羅馬與柏林的夜勤局之間當日往返，實現信息與人員的實時交流，乃至于合署辦公。
夜勤局總部也能通過密特拉祭祀場來控制世界范圍內的其他地區——雖然直接把總部蓋在路口可能會存在擁堵或者其他危險，但出于提高效率的考慮，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好吧。”阿加索克勒斯確認了商洛的計劃，“那么，如你所要求的，內米湖會被確立為一個特別行政單位。這個區域，將從羅馬中被切分出來，做夜勤局的專屬轄地。包括圣林在內的整個區域，都歸你管理了。”
“多謝了，伯父大人。”
“你叫我伯父總還是有些不習慣——我貧瘠的震旦語表達能力很難完整地描述我當下的心態。但你只要知道，我現在的心情相當復雜就好。”
“要不，我換個稱呼？”
“你要是換個稱呼，我的女兒到底是因為什么才在你那里待著放假你還是就這么叫吧。這也并不壞。其實我與你父親也是認識的，本來叫你一聲‘世侄’也不為過。”
“你和我父親認識？那可巧了，我這兩年都跟他不太熟。”
阿加索克勒斯愣了一下，搖了搖頭：“我以為我和我女兒之間的親子關系已經很古怪了。沒想到，你們的父子關系竟然更古怪.不過也確實，我和他見面的時候，他也一句都沒提到你。你經常和羅馬打交道，你竟然也不提他？”
“可能我們都知道彼此很忙吧。”
“我只能看出你們彼此都覺得和對方見面是一件很復雜的事。震旦有句古話叫‘近鄉情怯’，這是我學過的為數不多的修辭性高級短語，我想你們可能因為非常在乎對方的感受，所以都在刻意回避這個問題——當然了，我完全不打算干涉你們的家庭事務，也不打算強行拉著你們父子好好談談。你們，自便就好。我這么說，只是為了讓你在我這里能夠隨意一些。”
“是伯父。”
“那么，后面的交給我就好。”
一如既往地，阿加索克勒斯說出了這句話。當他說“交給我就好”，說明這件事可以辦成，而且不需要商洛來費心。
“你回去準備一下，回頭把行動細節交給我就可以。以及，為了開始前置工作，有什么是你最需要的？”
“大競技場。”商洛強調道，“我最先需要的，就是把大競技場給搬到內米湖去。因為我急著要確保我自己的人身安全得到完全地確保。”
“你會在3日內得到我的下一步通知，工期預計會在本周開始。而完整地搬遷，會在半月內結束。”
“這么快？”
“這是元素魔法，小子。大競技場是石頭做的，所以搬運起來尤其地快。我們也可以得到爐坩精靈的協助——現在冬天剛剛過去，正好趁他們的活躍期結束之前把事情辦了。因為等到了春天，別的精靈就要占上風的。以及，整個過程最好在夏季之前完成，因為夏季是涌泉精靈的活動期，魔法會因為精靈的敵意而變得不穩定。到時候，你的工程可能會受到第一波挑戰。”
“那么，我也會在夏季舉行第一次競技大會，好選出一名冠軍勇士來執行金枝儀式。”
“你的思量很周全，就這么辦吧.另外，雖然涌泉精靈的時節不在春季。但春季是屬于精靈王奧伯龍的時期，你也要做好準備。一般而言，他并不會對羅馬發動戰爭，但他會從更加深遠的地方來影響整個靈界。”
“我能不能問問，秋季屬于哪些精靈？”
因為即將對靈界發動一系列行動，他有必要知道更多和靈界有關的消息。
“秋季，屬于挽歌精靈，也叫班西（banshee）精靈。挽歌精靈是唯一沒有組成王庭的精靈，所有的挽歌精靈都獨立行動。他們是精靈王奧伯龍的反面——奧伯龍象征著榮耀，而挽歌精靈會榮耀的凋亡而吟唱。一個你更熟悉的名字，應當是‘報喪女妖’。”
“啊我確實聽過。就是人死的時候，會因為提前感應到死亡的命運而開始號哭的精靈？”
“你的認知是正確的。和其他精靈一樣，他們總是與凱爾特人分離不開關系——挽歌精靈主要的活動范圍是愛爾蘭。每當愛爾蘭諸王薨去之時，挽歌精靈就會開始悲嘆他們的命運，并且結束他們的歷史。不過，你在我們的控制區內也未必不會碰到。因為高盧人也是凱爾特的一支，而且高盧的布列塔尼地區至今依舊完全屬于凱爾特人的控制下。不過，如果你不去尋找的話，這個季節不是她們活躍的時候。”
“等下.所以他們的國土主要按照時間，而不是空間來劃分？”
阿加索克勒斯點了點頭：“聰明的小子。比起空間，時間對靈界更有價值。精靈王庭以春夏秋冬四季來分別統治靈界的四個時間。如果你要征服靈界，確保帝國的安全，那么你就得分別與四個精靈王國建立關系。冬日的爐坩精靈和我們一直都有合作，這個倒是不用你擔心。而夏日的涌泉精靈與我們敵對，這是你需要關注的——嗯，這些是最重要的。剩下的事，只要有需要你就可以來問我。你有我的聯系方式，是吧。”
商洛點了點頭。
“那么.我個人其實還有個關鍵的問題要問你。”阿加索克勒斯看著他，“其實有件事情，得征詢一下你的意見。當然也得征詢一下維多利亞的意見。”
“啊？和我們兩個有關？”
“是。而且，這也是為什么剛才我提到了你的父親。實際上你的父親通過我傳達了一個提議：他希望，你能讓他見一見維多利亞。還有其他人——我只是轉達一下。要不要答應，你自己決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