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長相嬌媚、氣質冷淡的少女靜靜看著水鏡中的畫面,她看著畫面中她的養母與寰宇修士戰斗到一起。
知道結局是必然的死亡,浮月的神色根本沒有出現一絲波動。
她只是靜靜等待著水鏡中的畫面走向結局,等待著她的養母走向死亡。
她知道,當她目睹她養母的死亡后,她將前往萬年后。
這面水鏡的意義是什么?
無非是讓他們目睹自己在意之人生命的落幕,讓他們記住仇恨。
記住仇恨,卻不能被仇恨蒙蔽了心神。
死亡是結束,也是新生。
浮月平靜接受了天工一族八長老的死亡,沒有一絲不舍。
因為她知道,那是她想要的。
她的養母,自愿為了天工一族而死。
她沒有任何立場阻止這個人,也不該去阻止這個人。
所以浮月只是站在水鏡前,靜靜看著在她面前呈現的一幕幕,臉上沒有動容,也沒有不舍。
她伸出手,似乎想要觸碰什么,最后那只手卻是伸向了自己的耳邊,將一縷碎發繞到耳朵后面。
嬌媚沉穩的少女靜靜注視著水鏡中的一切。
她看到那位天工一族的八長老在結束一場戰斗后,又迎來了一波敵人。
“咦?好濃郁的血腥味。”帶著滿足喟嘆的聲音在身后響起,走過來的男人臉上有一道貫穿整張臉的疤,那身衣服不斷往下滴落著鮮紅濃稠的液體。
在他的旁邊,站著一位眸光兇狠的少年。
少年身上散發出帝尊的氣息,剛剛晉升帝尊沒多久的少年還不能夠完美收斂自己的氣息。
浮月將目光落到少年身上,少年似乎感覺到了什么,抬頭朝她的方向看來。
兩人的目光對上,似跨越了時空。
“在看什么?”男人感覺到身邊少年的動作,撇頭詢問,那雙沒有一絲溫情的眸子落到少年的身上。
少年搖了搖頭,他的目光移向男人,在看到男人腰間的鞭子時,身子顫抖了一下。
見男人的臉上已經出現了不悅,夜冢飛快開口:“沒什么。真的沒什么。”
男人將目光投向夜冢剛剛看的地方,確實沒有從那里看到什么東西,他收回目光,朝夜冢冷哼一聲。
冷漠的目光中,沒有一絲溫情,面對自己的兒子,這個男人展現出的是絕對的冷漠,就像是面對一個微不足道的工具一般。
夜冢的臉上同樣沒有表情,他只是仰頭靜靜看著男人,看的似乎是男人,又似乎不是男人。
靜靜等待男人的吩咐,是夜冢唯一在做的事情。
他不需要自我,也不需要思考,只要做一個合格的工具就可以了。
對自己有清晰的認知,夜冢的目光平淡無光。
天工一族的八長老打量著靠近的兩個男人,這兩個男人之間的氛圍有些怪異,但對這一切根本不關心不在意的錦瑟只是瞥了一眼,并沒有深究下去。
兩個寰宇帝尊,以年長那位為首。
錦瑟眸光微閃,這兩個帝尊的出現,對她并不利。
之前的戰斗消耗了太多,錦瑟的九大領獸都有大半因為超出負荷的戰斗陷入了沉睡,在這個時候挑起戰斗,對她沒有任何好處。
所以錦瑟只是靜靜看著對面那兩人,目光平緩不含冒犯。
她趁著這個空隙在調息自己,爭取讓自己恢復更多的力氣。
“這里有很多新鮮的血肉,不知這位美麗的女士是否愿意將之送給我?”夜祭彬彬有禮,他將目光從夜冢身上移開,向一個陌生的女子呈現出了良好的教養。
“你隨意。”錦瑟后退一步,朝著夜祭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她淺色的眸子劃過站在夜祭身后像是根本就不存在一般沉默的夜冢,這個帝尊……
“真是一位慷慨的女士。”夜祭并沒有客氣,他是真的想要浮在虛空的血肉。
新鮮強大的血肉,滿足了他對優質血肉的一切要求。
“尊者的血肉,真是高質量的血肉啊,還有準帝尊,不錯不錯,天哪,看看我嘗到了什么,這是帝尊的血肉,還不止一個帝尊,帝尊的血肉啊,多么香甜的味道啊!”隨著夜祭一個揮手,所有的血肉朝他涌來,進入他那件不斷滴落液體的衣服內。
滿足地打了一個飽嗝,虛空中所有的血肉消失不見,只剩下相對而立的三人。
夜祭臉上的笑容真實了不少:“多謝女士的款待。”
錦瑟只是微微搖頭,她看向夜祭的目光滿是打量。
“女士這么看著我是想要對我做些什么嗎?”夜祭發現自己這句話落下之后,錦瑟將目光移到了夜冢身上,他彎了彎唇,“這位美麗的女士是對這小子感興趣嗎?”
“如果你喜歡這小子,我可以將他送給你,當做盛宴的謝禮。”
夜冢面無表情,他甚至連頭都沒有抬一下,似乎夜祭口中的謝禮和他無關一般。
“不必了。”錦瑟搖頭拒絕。
“真是可惜啊,這小子可是一位帝尊,他的血肉味道也是不錯的。”夜祭舔了舔唇瓣,猩紅的舌頭劃過唇瓣,眼底露出幾分嗜血回味。
“我對美味的血肉不感興趣。”錦瑟說這話時再次瞅了夜冢一眼。
“對美味的血肉不感興趣?”夜祭呵笑,他能夠感覺到錦瑟對夜冢的興味,他當然知道這興味不是對夜冢血肉的興味。
天工一族的創獸師和他又不是同一類型的人,他以血肉增長修為,而天工一族的創獸師卻排斥這種與邪修無異的行為。
“那是對這張皮囊感興趣嘍?”夜祭聲音上揚,帶出幾分興奮。
對血肉不感興趣,卻一直盯著夜冢,是看上夜冢這張臉了嗎?
錦瑟猛咳嗽了一聲,她的眼底出現不敢置信,什么玩意兒?!
就連夜冢也不復平緩淡定,抬頭看過來的目光有疑惑迷茫,他又想干什么?
通過水鏡看著這一切,同樣聽到了這句虎狼之詞的浮月臉上有些蒙。
她極為緩慢地歪了一下腦袋,她養母,喜歡這種類型?
“看來我是說對了。”夜祭看到錦瑟的反應,更加來勁了,“那作為謝禮,我將他送給你玩一陣子吧。”
夜冢緩緩抬頭,看了夜祭一眼,又很快低下了頭,似乎是接受了夜祭對他命運的安排。
他不過是夜祭的工具罷了,夜祭想要他做什么,他沒有拒絕的資格。
早已習慣了一切,早已接受了一切,夜冢的目光十分平淡。
而浮月則是在輕咳之后回過神來,擺手拒絕:“不,不必。”
她還不想要晚節不保。
不知道什么時候會死,但她不想要在死前留下這么一樁丑聞。
天工一族的創獸師,也不做這種半強迫的事情啊!
“不需要嗎?”夜祭的臉上有些遺憾。
他看向夜冢的目光滿是嫌棄:“連兩句好話都不會說,難怪遭人嫌棄,要是我也嫌棄你啊!”
夜冢沉默不語,他甚至連個眼神都不愿意給。
看到夜冢這樣,夜祭更加恨鐵不成鋼了,他罵道:“廢物!”
錦瑟看著面前這對帝尊父子,如果一個帝尊還要被稱為廢物的話,寰宇的廢物似乎太多了一些。
但她沒有插嘴,對方的家事,她插嘴性質就變了。
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反應,夜祭的臉上出現了失望,他抬頭看向錦瑟:“不知這位女士有什么想要的東西是我能給的。”
“不用謝禮。”錦瑟疏離又帶著禮貌地朝夜祭微微頷首。
“那可不行,哪有吃了主人準備的大餐,不給禮物的客人。”夜祭很堅持,他說,“這是基本的禮貌。”
不等錦瑟回答,夜祭下一句話就出來了:“謝禮是必須要給的,我不能破了自己的原則,如果你想不出要什么謝禮,不如幫我一件事情,那樣也不算是破了我的原則。”
這句話出來,錦瑟已經確定了面前這個男人的身份。
她嘴角笑容微收,正色道:“什么事情?”
沒有說答應幫忙,也沒有說男人癡心妄想三言兩語什么都沒有付出就要她一個承諾,只是平平淡淡的四個字。
錦瑟面對男人的時候,保持著應有的理智。
她靜靜注視著男人的目光平緩沒有波瀾。
“將你的命留下。”夜祭的話輕柔溫和,就像是邀請心愛的女子共賞美景一般。
“我的命,你恐怕拿不走。”錦瑟看向夜祭的目光銳利,微勾的嘴角帶著冷芒,“血夜亡衣。”
“不愧是天工一族的帝尊,竟然連許久不出世的我也知曉。”夜祭啪啪拍手,臉上滿是贊嘆,“如此聰慧強大的女子,怎么辦,我更想要嘗嘗你的味道了。”
這里的嘗嘗味道,是真的嘗嘗味道,夜祭也是真的想要吃掉錦瑟。
錦瑟扯了扯嘴角,想起有關血夜亡衣的一切訊息。
在大概一千年前,寰宇的傳說中有一個關于血夜亡衣的故事。
血夜亡衣,夜色中的獨行者,所過之處,皆是血痕,所殺之人,皆不留痕。
血痕,大概是因為他那件衣服,不斷流出紅色液體,似血非血的液體,遍布他出現的每一個地方。
所殺之人,皆不留痕,是因為那些人都被他那身衣服收走了。
那件衣服里面,應該存在一個異空間。
那是千年前的人物,天工一族試圖尋找過這個男人,當時尋找的隊伍中就有錦瑟。
但就在他們出發的前一天,血夜亡衣突然消失了。
沒有人知道這個人去了哪里,去干什么,他們唯一能夠肯定的是,從那一天起,血夜亡衣淡出了寰宇的舞臺。
有寰宇修士說,血夜亡衣是知道天工一族要圍剿他,害怕了,隱退了。
不知這個說法有幾分真實度,卻也讓不少人畏懼敬仰的血夜亡衣身上多了污點,再也不會出現在后人的口中。
錦瑟的目光看向站在血夜亡衣身邊的那個年輕帝尊,他的身上,有血夜亡衣的血脈。
這一刻,千年前的謎團終于解開。
血夜亡衣,當年的隱退,有多少懼怕天工一族的因素不清楚,卻一定是為了這個孩子。
不知如何搞出來的孩子,成了他的責任。
一位父親,即便是一位或許并不稱職的父親,在擁有孩子的時候,也會改變原本的生活。
這些年,血夜亡衣與他的孩子去了哪里并不重要,因為在血夜亡衣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就代表了這位帝尊的立場。
“你,是準備和天工一族作對嗎?”錦瑟問。
便是在萬年前,這位一個時代的英雄人物也沒有正式站在天工一族的對立面。
他殺的都是先冒犯他的人,出手有分寸,當年的天工一族想要找到這個帝尊,也只是想要和他聊一聊,甚至在天工一族內部,還有不少創獸師很欣賞這位帝尊。
“作對?話不要說的那么難聽。”夜祭伸出手指左右搖了搖,“我只是站在天道那邊而已。”
“身為寰宇修士,聽從天道的安排不是理所當然的嗎?”夜祭微揚下巴,帶著幾分理直氣壯,末了還點了點頭,似是肯定自己的說法。
“你是這樣想的嗎?不管天道讓你做什么,都會去做嗎?”錦瑟哂笑,這和她知道的血夜亡衣的性格可一點都不符。
“不然?”夜祭挑眉,他當然是這樣想的,和天道作對對他有什么好處呢!
沒有好處的事情,他為什么要去做呢!
“沒有不然,既然你站在天道那邊,站在天工一族的對立面,遇上我想必是要順手收拾我的。”錦瑟十分貼心,連夜祭接下來要做的事情都說出來了。
“你很識趣。”夜祭點頭,“既然這樣,那就戰斗吧。”
抬手的動作間,夜祭看向錦瑟的目光含著幾分憐憫:“后悔將那些血肉送給我了嗎?”
那些血肉,可是讓他更加強大。
“你猜我是什么時候認出你的?”錦瑟沒有回答夜祭這個問題,她只是笑著反問。
夜祭聞言,笑了,笑容多了真實:“如果我贏了,我會仔細品嘗你的血肉。”
這是他給予對手的最大尊重。
“能不能贏還不一定呢!”錦瑟揚眉,眉眼間皆是恣意張揚。
天工一族的創獸師,不管是何種處境,都是張揚的,像是不滅的火焰,熱烈溫暖。
夜冢左右看了看,準備加入戰局。
卻被夜祭和錦瑟同時揮手趕了出去。
“去去去,這事情和你一個孩子沒有關系。”錦瑟的力道霸道不失溫柔。
“小崽子一邊去,別礙手礙腳的。”夜祭的聲音滿是嫌棄,根本就沒有因為夜冢是他兒子收著力道。
被揮出去的夜冢穩住身形,站在遠處看著這邊的畫面,沉默眼底卻皆是乖張瘋狂的少年有些懵。
他微微抿唇,突然想到了夜祭在自己身上布置的后手。
突然就明白了為何夜祭不讓他加入戰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