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工創獸第1242章 膽怯的少年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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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2章 膽怯的少年


更新時間:2023年04月15日  作者:江離付芷  分類: 言情 | 玄幻言情 | 異世大陸 | 江離付芷 | 天工創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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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越在看到水鏡的那一瞬間,就察覺到了水鏡的用途。

通過這枚水鏡,他應該能夠看到想看之人的現狀。

只是,明白水鏡用途的他卻并沒有立刻查看祭漸所在。

與自己父親鬧了近乎一輩子的別扭,饒是在最后明白了父親對自己的愛,諒解了父親的不易,多年來形成的別扭心理卻始終沒有變過,在面對這一切的時候,祭漸感覺到了自己的猶豫,他不敢上前確認,分明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卻像是確認一下就會要了自己的命一樣。

倔強別扭的小孩,即便是解開了一切誤會,多年來養成的習慣依然讓他下意識避開與父親的一切。

裝病的少年,仍然想要用病痛偽裝自己,仍然想要將真實的自己隱藏起來。

祭越靜靜看著水鏡,他凝視著水鏡,又像是什么都沒有看。

視線并沒有落到實處,腦子里什么都沒有想。

將祭漸這個名字直接從自己的身邊移開,不去想他,不提及他的名字,才不會讓水鏡中出現祭漸的身影。

祭越仰頭看著水鏡,沒有人知道他這一刻在想什么,只能夠看到沒有發生任何變化的水鏡散發瑩潤光芒,照亮他的臉龐。

俊朗的少年微微仰頭,注視著的,是未知。

他將注意力從祭漸身上移開,不讓自己去想那個名字。

他想,哪怕是想一想天傾也比想那人要好啊。

于是,他看到了霧蒙蒙的一片,沒有人影,沒有聲音,什么都沒有,只有霧蒙蒙的模糊一片。

祭越在微愣后很快回過神來,天傾是不能看到的。

她現在應該和他一樣處于天工秘境中,天工秘境是天工一族最神秘核心的地方,這個地方實際上并不在如今天工一族所在的大陸,而在另一片更為神秘、寰宇修士不知曉的大陸。

那片大陸是天工一族的起源,天工一族的一切從那里發源,天工一族的根本隱藏在那處地方。

天工秘境,是不可窺探的。

天傾看不見……

祭越肯定了這個結論,他想要看看另一個人。

水鏡就在這里,他不可能不通過水鏡去看一個人的現狀。

他不想要去看祭漸,總要有人讓他去看。

這個人不是祭漸,就要是其他人。

至于這個人到底是誰,其實沒有那么重要,但也挺重要的。

祭越開始回想與自己有交集的關系不錯的創獸師,在這一刻,他突然發現,原來他的圈子那么小。

裝病的他并沒有和同齡人一起瘋玩的過往,他常年將自己鎖在院子里,自娛自樂。

外面對天工一族六長老的兒子唯一的印象恐怕是:六長老的寶貝兒子身體并不好,可能已經死了吧。

之前他偶爾還會傳出一些風聲,讓人知道他這一號人物的存在,近些年接受了萬年計劃,成為九席的一員,他漸漸淡出眾人的視線。

對于天工一族六長老唯一的兒子,最后一條與他有關的訊息已經是十三年前了。

沒有人知道他身上發生了什么,甚至沒有人在意他現在是死是活,他成為了天工一族中的透明人,除了相關的人,根本沒有人知道他的存在,便是天工一族的創獸師,也有很多人并不知道他的名字與長相。

為了安全,他們做了很多,做這一切只想要他能夠在萬年后平安發育。

因此,祭越的生命中幾乎沒有幾個朋友,也讓他到這個時候,發現自己竟然沒有幾個人能夠看。

不想要看祭漸的他只能夠拼命回想一些稍微愿意看看他們情況的創獸師,一些稍微熟悉一點的天工一族族人。

這樣想著,出現在他腦海中的只有長輩,而沒有與他同齡之人。

祭越不知道這樣的自己是不是應該稱一聲悲哀,他只知道面對這一切他并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好。

他欣然接受了這一切,接受了這個事實。

他身邊沒有其他人,縱使在他與祭漸鬧別扭的時候,他也用自己的別扭行為,將自己變成了生命中只剩下祭漸的一個孩子。

只有祭漸能夠在他的世界自由來去,其他人都沒有這個能力與資格。

祭越閉了閉眸子,他將注意力移到封夜身上,移到他們天工一族的族長身上。

水鏡中很快出現了封夜的畫面。

封夜狂笑著,金色的頭發在黑暗中也難掩光亮,那雙眸子炯炯有神,在他的身邊站著他的創獸們。

渺東臉上帶著幾分疲憊與憤怒,并不能給水瑤一個童話般的美好結局的他將所有的怒氣都發泄到了在玄夜空間內的寰宇帝尊身上。

禁空封鎖了空間,讓本該順利突進的隊伍受到了阻礙。

莫煙下巴微揚,對上了那拿著佛珠卻沒有半點慈悲仁心的佛帝。

草然……

看著封夜那邊正在進行的戰斗,祭越睫毛微顫。

戰斗似乎很激烈啊,并沒有在這邊多停留的意思,輕輕的一個眨眸,畫面已經換了。

水鏡中出現的畫面并不是關于祭漸的,祭越不愿意在這個時候去看祭漸那邊的情況。

在水鏡中首先清晰起來的是一間房間,從房間的布局上能夠看出房間主人的高雅。

放在角落的棋盤山還留著一副殘局,卻沒有落子人落下自己的棋子。

而坐在房間一角的地上,那矜雅神秘的男子,眉眼間帶著幾分冷淡,又含著幾分溫情。

他緩緩抬頭,那張精致疏離的臉映入眼簾。

這是柳羲。

柳羲此時的身體狀況看上去并不好。

祭越抿了抿唇,一言不發。

他只是盯著畫面中的柳羲,看著這位天工一族的祭司,他能夠感覺到這位祭司身上的生機在漸漸消退。

但是為什么呢?

分明沒有受傷,怎么他們天工一族祭司身上的生機卻在減少?

祭越不明白這一切,但他能夠感覺到天工一族的情況并不好,不然天工一族的祭司不會是現在這種狀態。

睫毛顫抖的弧度與頻率更大了。

祭越試圖移開視線,他也確實將視線從柳羲身上移開了,只是……

當下一個畫面出現在他面前,他幾乎承受不住。

鮮血淋漓的死亡,這是一首輝煌壯觀的贊歌,卻也是讓人接受不了的悲鳴。

祭越看著那四分五裂的碎塊,即便有其他天工一族的創獸師很快殺死了罪魁禍首,用敵人的血液祭奠亡靈,死去的天工一族創獸師也回不來了。

他的創獸成了孤獨沒有依靠的幽靈,失去了創造者的他們幾近瘋狂。

沒有理智,不顧性命的攻擊著寰宇的修士,之前還講究爭取不讓自己受傷的他們,猛撲上去,只求與敵人同歸于盡。

他們想要什么,沒有人知道,但他們能夠得到什么,卻是已經清楚了。

用生命換取一個又一個寰宇修士的性命,誰也算不清這筆買賣究竟合算不合算,唯一能夠確定的或許是:這是這些創獸的選擇。

沒有了創造者,他們不想要茍活。

黃泉路上很冷,他們要陪在自己的創造者身邊。

創獸師們尊重創獸的選擇,他們沒有說:冷靜一點,你們的創造者不會想要看著你們死亡。

更沒有說:別做無謂的犧牲,天工一族需要你們,你們不能將自己的命浪費在這里。

道德綁架一群創獸,不是天工一族的風格。

如果這些創獸很累了,想要在這里停下腳步,那么就讓他們這些還活著還能夠堅持下去的人多努力一些,將結局推向既定的位置。

祭越這下連手指都在顫抖了,他幾乎站不住身形。

全身都在顫抖的他清楚的感覺到了此刻自己的情緒:他在害怕。

他一直都在害怕,他害怕失去祭漸,所以遲遲不敢將畫面移到祭漸那邊,不敢呼喚祭漸的名字。

他向祭漸承諾,要求祭漸等他回去。

他請求祭漸活下去,即便他已經從祭漸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卻依然抱著一絲天真的幻想,只要他不喊祭漸的名字,只要他不目睹祭漸的死亡,他就可以自欺欺人,告訴自己祭漸還活著。

他的父親,天工一族的六長老,那個將天工一族看得很重,將他看得更重的男人還活著。

“父親……”從祭越顫抖的牙冠中擠出來的兩個字幾乎不成調。

祭越低低呼喚,緊閉的眼睛顫抖著,根本就不敢抬頭看面前的水鏡:“父親……”

他知道隨著自己這兩個字出來,水鏡的畫面將會變成祭漸那邊的情況。

只要抬頭,他就能夠看到想要見的人。

可正是清楚這一切,他沒有抬頭。

他怕自己抬頭看到的會是漆黑的水鏡,那意味著父親的死亡,那意味著他不能夠再自欺欺人下去。

他更怕自己抬頭的時候水鏡沒有變黑,卻在變黑的邊緣,那意味著他正在目睹自己父親的死亡。

不管是怎樣一個結局,祭越都接受不了。

祭越唯一能夠接受的結局,是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

祭漸還活得好好的,他還有機會再次見到祭漸,但他知道這不可能。

這是不可能的,結局已定,過程不可改變。

祭越的眸子顫抖著,根本不愿意抬頭看向水鏡的他聽到了祭漸的聲音。

祭漸的聲音中氣十足,其中含著幾分懷念。

“我想我兒子了。”

手中拿著一個雕刻極為丑陋的小劍,祭漸那雙修長如藝術品的手摩擦著這把與他極不相搭的小劍,那雙眸子里帶著幾縷溫柔。

“祭漸長老的兒子,一定也是人中龍鳳,極為出色吧!”一道豪爽的聲音從祭漸身后響起,身材魁梧高大的壯漢來到祭漸身邊。

“他很優秀。”說起自己的兒子,祭漸眼中皆是自豪。

一位老父親對自家孩子的認可與濾鏡,讓他們堅信自家孩子是世界上最好的孩子。

祭漸的濾鏡尤為嚴重,在當初祭越排斥他的時候,他的眼睛依然能夠將祭越看出花來,更不用說是現在了。

當然,祭越也值得祭漸所有的贊美之詞。

“不知祭漸長老的兒子,怎么沒有與您一起……”壯漢試探著,他將拿過來的溫好的酒放在一邊。

“他不在這個時代了。”祭漸臉上的自豪微收,帶出了幾分傷懷。

“抱歉。”壯漢道歉,他看了一眼手中的測謊石,確定祭漸并沒有說謊的他將這個消息反饋回去。

再抬頭,壯漢臉上依然是豪爽大氣的笑:“這一次還要多謝天工一族的幫助,不然我們這個種族就危險了。”

“若是沒有祭漸長老,我香香軟軟的媳婦就沒了,于情于理我都要敬祭漸長老一杯。”將溫好的酒拿起來,又拿出兩個酒杯,滿上,壯漢將其中一杯酒遞給祭漸。

祭漸笑著接過酒,卻沒有第一時間喝。

他臉上帶著幾分未褪的傷感,直讓人覺得這位天工一族的六長老還沉浸在悲傷中。

他轉了轉手中的酒杯,抬頭看向壯漢的目光銳利,似要看到壯漢的內心去。

“應該的。”祭漸說,“你們是天工一族的附屬種族。”

既然是天工一族的附屬種族,天工一族有責任保護你們。

這一次你們本就是被天工一族連累的,天工一族也有責任將你們拉起來。

壯漢的手抖了一下,手中的酒杯快要拿不穩了。

“小心。”祭漸伸出手穩住酒杯,他看向壯漢的目光包容有耐心。

“謝謝。”壯漢道謝,直接將杯中的酒一口喝盡,“祭漸長老希望我們隱世,是覺得這次危機天工一族也度不過去嗎?”

祭漸挑眉,他看到面前的壯漢垂眸遮住眼中的情緒,正在試圖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了半天,也沒有只是出個什么結果。

祭漸抬手打斷這位壯漢的話,這位一族之長面對他的時候似乎格外緊張。

“天工一族能度過這場難關的,我們相信我們能夠度過的。”祭漸回答。

“這樣啊。”眼前的壯漢似乎是松了一口氣,他抬頭催促,“祭漸長老不喝酒嗎?酒冷了就不好喝了。”

“喝的。”祭漸回答,卻沒有動杯中的酒。

壯漢也不再次催促,只是站在祭漸的面前,也不提離開。

“你還有什么想要對我說嗎?”祭漸抬頭。

“沒有了。”壯漢很認真地想了一下,回答。

“那我喝了。”祭漸說。

“好的。”壯漢回答。

祭漸喝下了這杯酒,喝下了來自他拯救的種族遞出來的毒酒。

他靜靜看著面前的壯漢,任由涌出來的黑血染透腳下的雪地。

“希望你能夠帶領你的種族活下去。”祭漸衷心祝福,更像是詛咒。

壯漢哭了,他說:“對不起,我也不想的,但天工一族沒有勝算啊,我必須為我的種族考慮。”

我們有那么多的老人與孩子,孩子們還沒有見過明天啊,他們有那么輝煌的未來,不應該在這個時代隕落。

對不起……

對不起,我必須要為我的種族考慮,我是他們的族長啊!

對不起,如果天工一族有勝算,我一定會站在天工一族這邊的,但天工一族沒有勝算,我必須為我的種族考慮。

原諒我的自私,我知道天工一族待我們很好,我知道我對不起天工一族,但我必須要怎么做。

我不是一個人,我的身后有著一個種族的生命,我做的決定,關系著一個種族的存亡,我必須為他們負責。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有用嗎?我不會原諒你的。”祭越哭著喊道。

他的聲音傳不出去,但他知道,祭漸也不會原諒這個男人的。

他選擇喝下這杯毒酒,是因為這杯毒酒關系著一個種族的命運。

但他不會原諒這個遞出毒酒的人,他有選擇不原諒的權力。

恣意張揚的天工一族創獸師,用他的溫柔對待一個比他弱小的種族,卻不愿意原諒傷害他的人。

傷害已經造成,何必奢求原諒。

我們不會原諒你,要讓你余生活在痛苦中,但我們祝福你,祝福你們擺脫天工一族附屬種族的悲慘結局。

“為什么要這么傻,說好等我回去的。”祭越哭喊著,看著水鏡中緩緩倒地的祭漸。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祭漸將自己燃燒,連同那把十分丑陋的小劍。

壯漢沒有阻止,他流著一些不值錢的眼淚,流完這些眼淚,他還要帶領自家種族走向未來。

未來是什么樣的,誰也不知道。

“傻子。騙子。混蛋。父親!爹!”祭越感覺到了姍姍來遲的時空波動,他瞪著一雙眼睛,眼底是止不住的淚水。

他知道如果他站在祭漸那個位置,也會做出和祭漸一樣的選擇,但作為被留下的那個人,他依然接受不了這個結局。

被拯救的人背叛,那是怎樣的痛徹心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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