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骨頭是吧,我來啃!”
周杰推開身邊阻攔他的太監,穩穩的站直身子,隨后整理好儀容,大手一揮,手下的人架著他的胳膊往水牢去。
寬敞的牢房中一只水車不急不緩的轉動著,周杰決心先給姚文遠一個教訓,“臭小子喜歡刨墳是吧,斷他一雙手。”
厚重的木棍一下下打在姚文遠的胳膊上,咔擦一聲,像是有人踩斷了樹枝。
獄卒們抬著姚文遠向著水車走去,一人抱著他的腦袋,另外兩人托著他的四肢。
姚文遠像條死魚似的,絲毫不動彈,此刻的他已經昏了過去。
再醒來時他已經被人綁上水車,獄卒搖動水車,姚文遠的腦袋泡在水中,冰冷的水沒過他的鼻尖,姚文遠一下子醒了過來。
周杰抱著手臂,鋒利的眼神像是鋼刀,他的眼神兇狠而毒辣,聲音冰冷如同萬年不化的寒冰。
“關水牢十天,不許人探望。”
“奶奶個腿兒的,敢挖老子家祖墳,關水牢,一定要關水牢。”
“周大人盡管放心,小的一定看好他。”
“不許逃亡或走失,多派人盯著點。”
周杰離開牢房,回到自己家中,周老夫人臥床不起,聽說周杰抓到盜墓賊,叮囑周杰一定要找回自家夫君的陪葬品。
“別的都不打緊,只一樣務必尋回。”
“祖母且說,孫兒謹記。”
“當年我與你祖父定親時,你祖母從胡域花重金買來一副寒玉棋子,你祖父愛棋成癡,無比將寒玉棋尋回,否則……”
話說到一半,周老夫人重重咳嗽,丫鬟們忙著給她擦嘴,周杰展開手帕一看,帕子上斑斑血跡,周老夫人已經油盡燈枯,回光返照了。”
“祖母你先別說了,好生養身體。”
“不,我得說,有些話不說,以后永遠沒有機會說了。”
“盡快購置田產,籌辦族學,周家如今的位置太高,不但太過惹眼。”
“周家已經過了求富貴的時候,如今要做的是求變、求新、求退。”
周杰靜靜的聽著,一屋子丫鬟下人沒有一個人發出一丁點聲音。
周杰的媳婦領著一子一女侍奉于床前,周老夫人拉著周靜怡的手,殷切囑咐。
“靜怡打小就惹眼,找個尋常人過活,萬不可學從前顧侍郎家的女兒攀龍附鳳。”
周靜怡低頭抽泣,周夫人不耐煩的癟癟嘴。
自家女兒與大皇子的年歲相仿,再則周靜怡的奶娘和大皇子的奶娘是親姐妹,屆時托李嬤嬤搭個線,靜怡就算當不了皇后也能得一個正妃的位置。
顧侍郎是倒了,可顧家女兒一個比一個能耐,一個是太后,一個是太妃,有什么不好。
他們家靜怡姿色無雙,等她及笄一定名動京城。
周老夫人嘀嘀咕咕說了大半夜的話,后半夜悄無聲息的睡著了,守夜的周杰靠著椅子打盹兒。
等他醒來時,愕然發現周老夫人已經去了,整個上房燈火通明,哭聲震天響。
周夫人拉著周靜怡的手,和她傳授自己的生活哲學。
“靜怡,你祖母昨日同你說的話,你都記住了沒?”
“女兒記住了。”
“她說的話你不必記著,你全部忘掉,母親現在和你說的話,你要牢牢記住。”
周靜怡百思不得其解,“為什么忘掉,難道祖母說的話不對?”
“她的話也對,但是不適合你。”
周靜怡抬起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凝視著周夫人,周夫人拉著她的手柔聲勸告。
“女兒,你可知咱們府上的姨娘月例銀子多少一個月?”
“白姨娘一兩,楊姨娘前月小產,父親疼惜她,給了她二兩月銀。”
“娘再問你,你和你哥哥月銀多少錢一月?”
“我的月銀,每月三兩,哥哥的月銀我沒有仔細算過,昨兒他還給身邊的小廝五百錢,讓小廝替他買《天工開物》,想來他的月銀一定比我多。”
“母親怎么問起月銀了?難不成是女兒最近花錢太多。”
“不,該花的還得花,你從小金尊玉貴,一出身身邊就圍著七八個婆子,一屋子丫鬟聽你差遣,出門也有專門的轎夫,可你若是嫁娶了尋常人家,你如今的一切就都沒有了。”
“母親話里有話。”
周夫人牽著周靜怡的手來到自己的臥房,她的臥房后邊放著一排整齊的大柜子,柜子由紫檀木打造,里頭裝滿了各式各樣的衣裳。
“母親,這些是?”
“這些都是我的嫁妝。”
周靜怡擎了一盞燈,油燈上頭點著一直簇新的蠟燭,母親的臥室她經常來,可她并不知道母親臥房后還有一件密室,密室中放滿大大小小的箱籠,做衣裳用的布料,制香用的香料,各類瓷器和茶具,還有首飾頭面,銀簪、銀項圈等物。
“它們是我嫁妝,未來會是你的嫁妝。”
“母親。”
周靜怡撲進周夫人懷中,周夫人輕輕拍打著她后背。
“娘的乖女兒,娘的心肝兒。”
“你娘能穩住刑部尚書夫人的位置多年而屹立不倒,靠得不僅僅是我這張臉,還有你外祖母家的勢力,以及母親的這些嫁妝。”
“手里豐厚的嫁妝,身邊有得力的奴仆,娘才能平安將你和你哥哥養大,你爹的姨娘再多,再年輕漂亮,她們還不得看我的臉色,指望從我手指頭縫里漏一點金銀過活。”
周夫人打開衣柜,取出一件剛做好的緙絲披風放進箱子里,紫檀木箱里滿滿當當都是名貴的衣物,衣裳太多周夫人還用手往下按了按,接著放上一層薄紗,然后蓋上箱子,用小金鎖鎖起來。
“母親對你寄以厚望,你可不要讓母親的心血付諸東流。”
周靜怡拿著鑰匙,只覺得手里的鑰匙沉甸甸的,她此刻年紀尚有,還不動母親說這些話的意義。
雖然她記不住母親的話,可她心中大概有了個印象。
“謀愛先謀生,手里的錢必須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周靜怡似懂非懂,”多謝母親教誨,女兒明白了。“
周靜怡跟著周夫人走出臥房,只覺得眼前的一切很不真實像是一場夢一樣,母親的臥房全是嫁妝箱籠,木箱里頭還有紅色的喜字。
可外面卻一片素縞,屋檐下掛著白燈籠,匾額上扎著白色的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