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歲歡站在原地，極大的痛苦包裹著她，撕扯著她，吞噬著她，每一次呼吸都讓她的骨髓抽著疼。
“林犟……”她喃喃念著遙遠的名字，痛到無法用言語形容。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縱然心中已如山崩地裂般，可除了說對不起，她不知道說什么。
忘卻的一幕幕全部變得清晰，林犟死前的畫面扼住她的呼吸。
他死前對她說的話，化作魔音侵蝕著她。
曲歲歡的手早已握成了拳，死死捶打著自己。
她不知道如何回報林犟的救命之恩，更因為對他的遺忘而痛苦。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她曾經尊敬的修仙界前輩。
恨，毀天滅地的恨意快要將自己燃燒殆盡。
傅臨琛等人被這邊的動靜驚到，一群人火急火燎趕過來。
入目而視，破敗不堪，宛如大戰過后。
所有人駐足震驚。
“歡歡……”
此起彼伏的呼喚聲縈繞，曲歲歡卻像行尸走肉般麻木轉身，空洞卻又充滿戾氣的眼神掃過去，叫所有人渾身一滯。
她好像墮入地獄，陰森寒冷的氣息爬滿她的周身，被勾走了魂，只留下空洞的軀殼。
傅臨琛等人被她的模樣嚇到，心疼之色怎么也止不住。
“歡歡，別怕，我保護你。”
“歡歡，到爸爸這來，爸爸帶你回家。”
“歡歡，無論發生什么，表哥都會擋在你的前面，你過來好不好？”
“歡歡，我是箏箏，是姐姐啊。”
一聲又一聲，大家嘗試著和曲歲歡交流溝通，嘗試著走向她。
可曲歲歡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了無生機。
她透過一個個鮮活的面孔，腦海只剩下林犟死前的畫面。
如果林犟還活著……
他也會這樣關心她嗎？
如果林犟還活著……
他一定會為她今天的成績而驕傲。
可是……
林犟死了。
為她而死。
倏地，天際云層涌動著浪濤，似被剖開了一個大口子，一束金光從天而降。
現場，傅臨琛等人突然被定在原地，像座雕像，一動不動。
曲歲歡背對著光，陰暗的眸子下垂，緩緩轉身。
修仙界的前輩，終于現身了。
“曲歲歡，你竟然強行破開了封閉的記憶，可知罪？”
“知罪？”
曲歲歡喃喃重復道，像是聽了天大的笑話，下垂的唇角緩緩上揚，早已布滿血絲的眼球囊括數不盡的邪佞。
“前輩，你的惡心程度讓晚輩我佩服至極！”
對方被她的話冒犯到，伸手，一掌打在她身前，被曲歲歡徒手接住。
“曲歲歡，放肆！”
曲歲歡那雙眸子好似落入深淵，和他遙遙相對。
她臉上笑弧一點點擴大。
“前輩，你強行剝奪我的記憶，讓我忘記救命恩人，又攛掇我的憨瓜背叛我，這些一件又一件事，我今天還就要放肆！”
“曲歲歡，休得胡鬧，封印你的記憶是無奈之舉，你不能夠干擾世間的正常秩序，否則會闖下大禍。”
“我干擾世間的正常秩序？那你們懲罰我下界消除怒氣值的時候，可否想過這一點？”
“你們既要別人完成任務，又不允許人世間更改一丁兒點，怎么就這樣……不要臉呢！”
曲歲歡說得直白，冒犯之意怎么也擋不住。
對方怒了。
“曲歲歡，閉嘴，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曲歲歡突然嗤笑一聲。
“不客氣？前輩想對我怎樣不客氣？是又想強行剝奪我的記憶嗎？不過……”
“我很好奇，為什么在我干擾了正常秩序之后，前輩才跳出來阻撓我，為什么不在事情發生之前就阻撓一切？難道……前輩失職了？”
曲歲歡笑著，可沒有半分溫度。
“亦或者……前輩是故意讓我干擾世間秩序，在事情發生之后才跳出來阻攔，是想把責任全部推卸給我一個人，對嗎？”
“荒謬！曲歲歡，別再胡言亂語。”
被說中了，惱羞成怒了！
曲歲歡笑得更大聲。
“前輩，承認吧，你并沒有表面上那般神圣，那么就讓我繼續猜一猜。”
“你為什么想要我干擾世間秩序呢？因為我母親多年之前也來過這里，懷揣任務，可因為你當年的失職，她意外生下了我。”
“這是不被允許的，牽一發而動全身，這個小變故對這個安排好的世界是致命的打擊，你無法承擔這個責任，所以就剝奪了我母親的記憶，對不對？”
“你開始布局，安排我母親生下我，給我偽造身份，將我帶回修仙界，只留下一絲殘魂在人間，只為等待時機加以利用。”
“我母親身份暴露過，所以你剝奪當事人的記憶，篡改他們的記憶，所有人的命運因為你的更改而變動。”
“多年后，你需要安排我下界接受你所有的罪責，我的憨瓜雖然頑皮，但也被我教得很好，絕不可能惹下大禍，所以你只能親自嫁禍給憨瓜，就是為了讓我有理由被懲罰下界。”
“無疑，我的加入會讓本就潰亂的世界不堪一擊，當上面發現一切不可挽回的時候，就是你目的所在。”
“你很清楚，我會為了林犟毀了這里，到時候，所有人只會看到我毀滅這里，卻忽略你這個真正的始作俑者。”
“前輩，我猜的對不對？”
曲歲歡臉上的顏色消失殆盡，被她稱為前輩的人頗為震驚。
“曲歲歡，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你很聰明。”
“多謝前輩夸獎，要論聰明，我又怎么比得上你呢？”
男人不帶感情笑了笑。
“你猜的沒錯，當年你母親也只不過是一個任務者，由我管理，她的任務是在世間輪回，每一次都會遇見同樣的人，發生同樣的故事，所有人的命運都是被書寫好的。”
“可是在一次輪回之中，由于我一時疏忽，讓你母親在完成任務的時候生下了你，你的出現更改了世間萬物既定軌道，這個偏差所帶來的禍患是無法估量的，而我沒有辦法承擔。”
“所以，只有讓你毀了這個世界，讓你擔最重的責，我才能全身而退。”
“那么現在，既然你知道真相，我更容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