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歲歡按下接聽鍵。
“曲歲歡！”電話里，江時立暴呵。
曲歲歡腦門浮現幾個問號，不知道這位少爺又在發什么瘋。
“有事？”她沒那么多心思和時間來應付他，話語顯得不耐煩。
“耍我很好玩是不是，報復我很痛快是不是？”
曲歲歡腦門的問號不由得加大。
“有什么話就直說，別拐彎抹角，瘋瘋癲癲。”
“我拐彎抹角？我瘋瘋癲癲？你放屁！”
江時立已經顧不得什么紳士風度，說出的話活脫脫一個地痞流氓。
“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司囍出事兒了？”
“司囍！你居然還敢提司囍！”
隔著頻幕都能聽出江時立情緒起伏。
“曲歲歡，好樣的，你指使司囍來欺騙我的感情，你知不知道她騙得我好痛苦？你真是個蛇蝎心腸的女人。”
曲歲歡：……
她懂他為什么發瘋了，原來發現了司囍的真面目。
但不好意思，這鍋她曲歲歡不背。
“江時立，我可沒指使司囍欺騙你的感情，是你自己當初嘴賤，剛好被司囍看見了。”
“我不管，肯定是你挑撥關系。”江時立在電話那邊咆哮吼出來。
曲歲歡挑了挑眉，深知江時立被傷得不輕，直覺好笑。
“為什么要這樣？曲歲歡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喜歡司囍？我想把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給她，她讓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可是到頭來這一切都是騙局，而我是個徹頭徹尾的傻蛋。”
“曲歲歡，我以前欺負你，所以你就用這種狠毒的手段來對付我，是吧！”
聽得出來江時立的崩潰，為了不讓他干出什么傻事兒，曲歲歡還是象征性安慰了幾句。
“江時立，被司囍欺騙的人又不止你一個，放寬心，習慣就好。”
這話不說還好，說了簡直再次給江時立重重一擊。
“好，好，你們真是好樣的。”
“曲歲歡，你的心腸比我想象中更歹毒，想不通林犟為什么會喜歡你。”
此話一出，曲歲歡臉上的笑意迅速收斂。
“林犟是誰？”
電話那邊，江時立還在罵罵咧咧沒應。
曲歲歡突然朝他吼出來：“我問你，林犟是誰？”
江時立被她吼得愣住：“誰？你在說什么？”
“林犟，我問你剛剛說的林犟是誰？”
江時立撓了撓自己的頭，十分迷糊。
“我剛才有說這個名字嗎？為什么我不記得有這么個人？”
“怎么可能，你剛剛明明說了這個名字。”
江時立又換了只手撓自己的頭，半瞇著眼睛回想剛才的通話。
他十分確定，自己壓根沒說這個名字，印象里也沒這個人。
“曲歲歡，我沒說過，你瘋了吧，年紀輕輕腦子就瓦特了。”
“沒說過？怎么可能！江時立你再好好想想，你剛才真的說了林犟。”
“我確定以及肯定，我沒有說這個名字，而且我現在在和你討論司囍的事，別人和我有半毛錢關系？”
電話那邊，曲歲歡如遭雷劈。
林犟……
江時立明明說了這個名字。
他是誰？
為什么這個名字熟悉又陌生？
“嘶——”
她突然捂著頭，疼，疼得快要裂開。
“喂，曲歲歡，你到底聽到我說話沒有？你這個歹毒的女人，居然指使司囍來騙我，我和你沒完！”
曲歲歡疼得呼吸不穩，手中的電話順著指縫砸在地上。
再也聽不見江時立的抱怨聲。
她捂著頭蹲在地上，腦子嗡嗡的，仿佛有一柄通天錘使勁鑿她。
“林犟……”
“林犟是誰……”
她不停重復這個名字，害怕下一秒就忘記。
那種熟悉感，好似來自古老國度的幽靈傳送。
她不記得這個人的長相，不記得和他之間發生過什么事，但可以確定，這個人對自己無比重要。
她渾身細胞都在叫囂，叫囂著為什么要忘記他？
不應該忘記的……
她疼得手腳抽搐，渾身不禁外散點點金光。
咬牙，指尖快速交疊，嘴里念叨著，憑空一把利刃朝自己腦袋挖去。
她要記起來！
她一定要記起來！
“林犟，林犟，林犟……”
她控制不住放大聲音，周遭因為她的聲音發生劇烈晃動。
只瞧著，大樹被連根拔起，雜亂無章倒在地上，激起一層又一層泥土。
泥土的腥味撲鼻而來，曲歲歡直視眼前樹木坍塌的場景，赫然，瞳孔浮現另外一幅光景。
腦海深處傳來久遠的畫面。
山塌了……
石頭砸下來……
滾滾塵埃將大山深處的人們掩埋。
婦女，兒童，老人，全部被埋在山下。
大雨沖刷著坍塌的山體，斷掉的手，壓扁的腦袋，被樹枝穿透的眼球，無數尸體……
血，好多血……
河里面的水全部成了紅色。
曲歲歡腦海浮現這一幕幕，下一瞬，腦海的光景突然變了。
山塌了……
石頭砸下來……
滾滾塵埃沒有將大山的人們掩埋。
婦女，兒童，老人，都好好活著。
只是……
在石頭滾向她的時候，有個身影突然出現，用盡全部力氣將她推開。
而他自己被滾石擊落，直挺挺的，被石林刺穿胸膛。
血，好多血……
順著石林洶涌而下，霎時染紅了一片。
山河失去顏色，周遭冰冷刺骨，唯有一旁的鳳凰花木迎風招展。
曲歲歡瞳孔一點點擴大，記憶深處，那個朦朧模糊的影子，一點點清晰。
她，想起來了……
——姐姐，我和林犟哥哥也想參加比賽，可不可以？
——曲歲歡，你和林犟來拍個中插廣告。
——林犟，這是我的名字，你不說話沒關系，有我來說就好，我幫你。
——林犟，這個相機就送給你了，你盡管去拍自己想要的。
——你人好，說不定哪天就能說話了，如果能說話，你對我說的第一句會是什么？
——小仙女，愿你歲歲歡愉。
過往的畫面如排山倒海般襲來，曲歲歡站在原地，眼淚不自覺砸向地面。
她想起來了，她全部都想起來了。
林犟。
是林犟……
什么也沒做錯，生下來就被拋棄，生下來就是世人唾棄的啞巴，七歲養父癱瘓在床，為了養活父親甘愿當守山人。
她不應該忘記他的名字。
他為她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