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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隊對偵破工作作出了安排。張威、皮鵬和車曉東去李家莊村查訪三輪車,杜隊親自帶人排查美發店、美容院或美甲店,彭鷹與刑警隊的小趙比對最近人口失蹤案的數據。
對李家莊村的查訪中,皮鵬排除了四輛三輪車中的三輛,三位村民都承認到過現場拉土,但都否認與死者相識。只剩下了一輛三輪車的胎痕沒有線索,皮鵬他們沒閑著,回到縣城里針對銷售三輪車的商家一一排查。排查難度很大,但皮鵬不想放棄。
老天不負有心人,終于查到了輪胎規格與胎花一樣的三輪車品牌,但這僅僅縮小了排查三輪車的范圍,那是一種小型三輪電動車的胎痕。皮鵬清楚按照輪胎的磨損程度那輛車的輪胎至少用了三年以上,很難從購買記錄里找到線索了。原來的商家已經不干了,現在的商家是一年前剛開業的,與原來的商家完全不相干。唯一的特點是輪胎上有一塊沒有胎痕的地方,形狀不是很規則,不知道是如何形成的,但可以用來辨識輪胎。
彭鷹和小趙比對了近一周的人口失蹤案,沒有任何發現,甚至比對了一個月之內的,結果仍然一無所獲。杜隊的排查得到了好消息,有一家美容院的老板已經8天沒有來上班了。由于她是單身獨居,所以沒有人報案。老板的衣著和年齡與死者相似,目前未婚,與多男性同時交往。美容院的員工很肯定衣服就是老板的,在老板的休息室里找到了她的DNA。與死者的DNA對比后完全一致,死者就是美容院的女老板史艷茹。杜隊與黃一為協調后,兵分兩路調查取證,一路去美容院,一路去史艷茹家。
成麗雅、車曉東和彭鷹跟杜隊那一組去了美容院,在休息室里成麗雅采集到了一些頭發和皮屑。彭鷹拷貝了美容院所有的錄像,大概有一個月左右。店里沒有血跡或打斗的痕跡,應該不是案發的第一現場。杜隊查問了店里的員工,店里的事務通常由季慧打理,員工都叫她慧姐。季慧今年27歲,在店里干了5年了。
杜隊說:“說說史艷茹失蹤前后的情況。”
季慧說:“艷茹姐一星期會有一兩天不在店里,具體是那幾天不確定,其它時間基本上每天都在店里,有朋友約她才會出去。上星期四晚上十點半左右,最后一個客人走了以后,艷茹姐把她送出門,她也走了。接下來的幾天,她都沒來。我覺得很奇怪,前兩天給她打電話,她的電話關機了。”
杜隊問:“你有沒有找過她?”
她說:“沒有。以前也出現過同樣的事情,我就沒在意。艷茹姐喜歡到外面逛,說不定去什么地方玩了。不過電話關機的情況很少見,這是第一次。”
“她有哪些朋友,能不能給我們寫一下?”杜隊問。
她的表情有些尷尬,囁嚅著說:“其實——其實我也不太清楚。”
杜隊看看她說:“我希望你實話實說,不要隱瞞。知情不報可不是一個好選擇。”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她吞吞吐吐地說,“艷茹姐其實朋友不多,除了經常和店里的人在一起說笑,還有一個偶爾來找她的同學,我聽艷茹姐叫她夏蓮。其余來找她的人基本都是——都是男人。”
杜隊問:“那些男人是誰?和史艷茹是什么關系?”
她看了一眼杜隊,其實她知道杜隊想問什么。停頓了一下,她說:“我覺得他們都是艷茹姐的追求者,她還沒有結婚,很多人喜歡她。”
“史艷茹多大年齡了?為什么沒結婚?”杜隊問。
“艷茹姐比我大三四歲,30歲左右,具體的我不是很清楚。至于為什么沒結婚,其實我不是很清楚。”她想了一下說,“店里的人,我和她最熟,我猜測她看不上那些男人。她愛穿名牌服裝,那些男人根本養不起她,她很清楚這一點。美容院生意還算不錯,利潤足夠她過好日子。如果結婚了,自己掙的錢就不一定夠花了,再說了,那些男人為了追求她,經常給她買東西。如果結婚了,那些東西就沒有了。”
盡管杜隊有一定閱歷了,但還是有些吃驚。他問:“常來的人是哪幾個?她有沒有固定的男朋友?”
她想了想說:“常來的有三四個,但我只是見過,都不認識。她好像沒有固定的男朋友,我沒有聽她說過。”
杜隊說:“她有沒有車?或者說平時用什么交通工具出行?”
她說:“她開車,是一輛藍色的甲殼蟲。”
杜隊問:“車牌號你能記住嗎?”
她搖搖頭說:“我記不住。不過她來店里的時候,車一般停前面十字路口向右轉的便道上。”
杜隊說:“請你帶我們去看一下停車的地方。”
他們跟著季慧來到了停車的地方。杜隊驚奇地發現那輛藍色的甲殼蟲仍然停在那里,季慧也很吃驚,懊惱自己當時怎么沒到這兒來看看車在不在。
杜隊沒讓季慧往前來,大家都熟練地戴上了手套。這是一條并不繁華的小路,便道上還停著一些其它車輛。周圍沒有監控錄像,最近的監控探頭在100米外的十字路口,停車的地方不在監控范圍內。車門沒有鎖,后排座位的地板上有一個女式挎包,里面有錢包、手機、充電寶、一瓶香水、一管護手箱和部分小包裝的化妝品。里面找到了史艷茹的身份證,與行駛證一致,確認車主就是史艷茹。成麗雅和彭鷹對車內的物證和痕跡作了提取。
車曉東一邊拍照一邊疑惑著:“為什么始終沒有發現車鑰匙?”
車曉東繞著車走了一圈,趴在地上向車下望去。車下的地面赫然有一把車鑰匙,上面還有一個心型鑰匙扣。推測是史艷茹遇襲時掉到地上了,后來可能被踢到車下了。他先拍了照,找了一根細木棍,小心地穿過鑰匙環,把車鑰匙挑了出來,放進了證物袋里。隔著證明袋,他按下了開鎖鍵,車燈閃了一下,車發出了兩聲啾啾聲,看來車鑰匙確實是這輛甲殼蟲的。他又看了看鑰匙扣,鑰匙扣上有一個心形圖案,里面寫著兩個英語字母“LS”。
他把鑰匙扣拿給成麗雅看:“橙子姐,你看鑰匙扣上有字母,這不會又是字母案吧?”
成麗雅仔細看了看:“應該不是,字母案里的字母都是小寫字母,這兩個是大寫字母。讓組長看看,再說吧。”
彭鷹看了看車輛行駛證,車輛首次登記的時間是2015年,最近一次登記時間是2018年,這輛甲殼蟲是一輛二手車。成麗雅在駕駛座門口發現了線索。門口的地上發現了三滴血跡,車玻璃上有一個掌印,根據形狀判斷應該是右手掌印,掌印有向下拖擦的痕跡。這很有可能是史艷芬被襲擊的第一現場。現場已經被環衛工清掃過多次,很多痕跡已經找不到了。
杜隊是當地人,比較熟悉地形。這條路向北通向外縣,向南通向靈新縣城南郊的農村。這條路上的每個十字路口,東西向的街道通向縣城各處,排查拋尸車輛的難度很大,需要大量人員和時間來排查監控。
黃一為帶著皮鵬和戴家興來到了史艷茹家,這是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門口的鞋架上放著兩雙女式拖鞋,和幾雙男式拖鞋。廚房里的廚具和餐桌上有一層浮土,看來史艷茹不經常做飯,這一特征很像一個獨居女性。主臥室的桌上有一些手機支架、補光燈等物件,衣柜里除女式衣褲、睡衣、內衣和絲襪外,還有一條男式內褲、一雙男式襪子和一套男式睡衣。衛生間的垃圾桶里有一個避孕套和一些用過的衛生紙。現場沒有發現血跡或打斗痕跡,這里應該不是案發的第一現場。
回到局里,根據史艷茹的身份證,查到了她的家庭信息。她的戶口還在父母名下,確實沒有結婚,現住址是靈新縣東平鎮史家洼村,她的父母可能就住在史家洼村。得知消息的杜隊,立即前往50里外的史家洼村。
經成麗雅檢驗,甲殼蟲汽車旁邊的點狀血跡屬于死者史艷茹,那里應該是史艷茹遇襲的地點。右手掌印也屬于死者史艷茹,掌印比較清晰,有向下拖擦的痕跡。成麗雅推斷,死者開車門的時候被人擊打頭部,幾近暈厥時用手扶了一下車玻璃,最終倒地,頭頂的血滴到了地上,然后被兇手移走。死者受的傷比較嚴重,按理說出血量不少,地上的血跡卻很少,成麗雅推斷死者留著很長的披肩卷發,遮擋了血液迸濺,但在倒地的瞬間還是甩了幾滴血在地上。
彭鷹查詢了那個帶有心形圖案的鑰匙扣,在一個電商平臺上找到同樣的款式的鑰匙扣,心形圖案里的字母可以私人訂制。“LS”兩個字母里,S如果是史艷茹姓氏的首拼,L一定是另一個人姓氏的首拼,這個人很可能是史艷茹的男朋友或情人。彭鷹破解了史艷茹的手機密碼,找出了兩年前這個鑰匙扣的購買記錄,購買日期就在甲殼蟲上牌日期后的第8天。彭鷹和車曉東一致認為這個神秘的L一定是史艷茹喜歡的人。
黃一為同意他們的判斷,原因有三。第一,史艷茹把兩個名字的首拼放在了一個心形圖案上,這代表著愛情。第二,史艷茹把L放在前面,代表L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至高無上。第三,幾年前的鑰匙扣一直保存到今天,說明史艷茹對L的愛一直延續至今。最奇怪的是史艷茹這么愛L,為什么不和他結婚?現在沒有固定的男朋友,還和多名男性保持混亂的男女關系。黃一為的結論是L可能無法與史艷茹結婚,甚至L可能是一個有婦之夫。這些都是黃一為的推斷,還需要更多的證據來證實。
經過戴家興的檢驗,史艷茹家衣柜里的女式服裝除了未拆包裝的和洗過的,其它的都屬于史艷茹。男式內褲和襪子都洗過,檢驗不出DNA,睡衣上檢測出一名男性的DNA。垃圾桶的衛生紙上檢測出了死者史艷茹的DNA,還檢驗出了另外一個女人和三個男人的DNA。避孕套內部也發現了男性的DNA,與三個男人中的一個相符。避孕套外部發現了大便殘留物,DNA屬于死者史艷茹。目前可以確定,史艷茹至少有三名性伴侶,多數人認為里面可能有一個人是L。黃一為卻認為可能都不是,因為憑史艷茹對L的感情,她會確保自己感情的專一性,一般不會和那么多男性保持著混亂的關系。由于都沒有確鑿的證據,大家都保留意見。
彭鷹與車曉東用了兩天時間,查看了美容院和史艷茹小區的監控錄像。美容院門口的錄像顯示,史艷茹是在上周四晚上離開美容院,然后再沒有回到美容院和家里的畫面。她的遇害時間應該是上周四晚上10:3011:00之間。
他們結合監控錄像和微信聊天記錄,梳理出了史艷茹的活動軌跡。情況基本能夠與季慧的證詞相互印證,但在案發前一天晚上,史艷茹和季慧一起下班并且一起回到了史艷茹家,直到第二天兩人一起上班。看來她們的關系可能不是普通的老板與員工的關系。根據彭鷹和車曉東的發現,戴家興把衛生間紙簍里發現的另一名女性的DNA與季慧的DNA作比對,對比結果完全一致。季慧一定沒有說實話,她一定知道什么。聽取了市技偵組的建議,留守的張威立刻向杜隊作了匯報,張威把季慧帶回了局里。
從史艷茹的微信聊天記錄里發現,史艷茹經常約兩個網友見面,關系比較曖昧。案發前一周內的通話記錄里有一個聯系最頻繁的號碼,彭鷹查到了機主。機主叫栗雨辰,今年23歲,有過以婚戀為名詐騙的前科,曾經被判處有期徒刑兩年。栗雨辰長相俊朗,是那種一眼看上去就很搶眼的帥哥。黃一為帶著車曉東去派出所查找栗雨辰的下落。
杜隊來到了史艷茹的老家史家洼村,史艷茹有兩個哥哥,一個在外打工,一個在家務農,史艷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多年來,父親一直勸她趕緊結婚,可是直到31歲,她還是沒有出嫁,這成了父母最大的心病。史艷茹的父親叫史金平,今年已經71歲了。三間平房收拾得干凈利落,可以看得出來生活條件還不錯。杜隊亮明身份,說明了來意。考慮到史金平年齡大了,身體不是很好,杜隊只告訴他史艷茹失蹤了。
聽完杜隊的話,史金平嘆了一口氣:“這孩子真是不讓人省心,這么大年齡了,也沒成個家。這些年盡替她擔心了。”
杜隊很有經驗,順著他的話問:“她沒有男朋友嗎?”
史金平又嘆了口氣:“倒是來過兩個年輕人,前幾年來的那個戴一副眼鏡,斯斯文文的,形象不錯。坐了一會兒,艷茹給我留下兩千塊錢,他們就走了。最近一次回來大概是一個月前,來的那個年輕人看起來就不像好人,戴著耳釘,流里流氣的。我問她那個小子是誰,她說不讓我操閑心。”
“她有沒有說過哪個是她男朋友?”杜隊問。
“她倒是說過戴眼鏡的那個是她男朋友,其實我挺喜歡那個小伙子。”他搓搓手說,“可惜后來再沒見過他,也沒有談婚論嫁過。”
杜隊問:“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嗎?”
“我想想。”他想了半天說,“好像叫什么冬,我實在想不起來了。”
“叔,你好好想想,這對于我們查案很重要。”看到史金平點了點頭,杜隊繼續說,“那個戴耳釘的人叫什么名字?你還能記得起來嗎?”
史金平搖搖頭,一旁沉默的史母說:“我聽艷茹叫他雨辰,姓什么就不知道了。”
杜隊說:“說說她有什么關系好一點的女性朋友吧。”
“她跟夏蓮關系不錯。”他說。
史母本想阻止,但已經來不及了,杜隊敏銳地觀察到了這一點。杜隊追問:“夏蓮是誰?”
史金平看了史母一眼,把目光重新投向了杜隊一行。他說:“夏蓮和艷茹從小就是朋友,從小學到初中她們都在一個學校,上學放學一起走。”杜隊有點意外,似乎這樣一些信息沒有什么禁忌,也沒有什么保密的必要,但這一對夫妻為什么會有這么奇怪的舉動。杜隊覺得很有必要找夏蓮了解一下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