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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守在局里看監控的段云貴和彭鷹也有了重大發現。在死者趙海第二次去廁所前后同時去過廁所的人里,大多數人都回到了原座位喝酒,只有一個時髦女郎沒有回到座位而是直接走出了酒吧,手里拿了一件灰色風衣,監控顯示時間是23:56。一晚上她只在吧臺前獨自喝酒,但她的目光似乎一直都沒有離開3號卡座,神情很嚴肅也很冷酷。她穿著黑色的短裙,黑色絲襪,絲襪上有亮片。出門后,她向左走出了畫面。3分鐘后,她穿著風衣,戴著口罩,又一次走進了畫面。在擋住巷口的大樹后面呆了15分鐘才出來,然后從畫面右側快步離開。彭鷹根據步態辨識技術辨認出了換過衣服的神秘女人,酒吧里消防通道的監控清晰地拍到了她從衛生間方向出來的畫面。
成麗雅回到了局里,認出這個神秘女人也是梁語涵。梁語涵分別出現在趙海案和荊鋼案里,這絕不是巧合。趙海直接與她妹妹梁語詩的死有關,她有充分的作案動機。段云貴也才明白為什么排查了所有的受害人都沒有發現可疑人物,原來專案組忽略了已經領走了尸體的梁語涵,她的妹妹梁語詩也是受害人。他們覺得那件自殺案劃上了句號,實際上是先入為主了。
梁語涵所在地警方已經派人去過梁家,聽說小女兒慘死,梁父心肌梗塞搶救無效死亡。梁父已經被安葬,梁語涵去處理梁語詩的后事一直沒有回來。鄰居說,安葬之后再沒有見過梁語涵,可能是出門了,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見她了。家里只剩下了傷心欲絕的梁母,她并不知道梁語涵的去向。這些線索已經能夠印證上了,梁語涵目前很可能在天陽市,實施著復仇計劃。
根據新掌握的線索,黃一為重新調整了行動計劃。成麗雅和戴家興盡快完成了荊鋼的尸檢,彭鷹帶領視頻組查看從公寓拷貝回來的錄像同時深挖酒吧的錄像。閻隊立即通知汽車站、火車站和機場注意查找梁語涵的行蹤,以防她出逃,同時排查近一個月來的外來人口和臨時租房人員,而段云貴則拿著荊鋼的手機直接與火鳥楊千宇接觸。
大家都開始行動后,黃一為一直被幾個問題纏繞著,那就是梁語涵可能在哪里,下一步她會干什么。他認為梁語涵應該有兩個選擇,一是逃跑,二是繼續報復。如果是逃跑,她可能會怎么跑?如果是繼續報復,那她該報復誰?另外,對于敵敵畏的排查沒有任何發現,那么她手里的敵敵畏又是哪里來的?
成麗雅和戴家興完成了尸檢,受害人荊鋼確實死于敵敵畏中毒,死了大約7天。可是這次下毒的方式與趙海案不同,是用針管注射的。荊鋼的左臂有一處肌肉敵敵畏濃度很大,殘留的肌肉發現了針眼。針頭上有荊鋼的DNA,針管上發現的指紋不是死者的,針管里殘留的液體正是敵敵畏。
戴家興說:“頭兒,注射了敵敵畏,人不會馬上死。被針刺后,受害人會被驚動,他一定會強力反抗,所以我認為,死者與兇手進行了激烈的搏斗。可是,由于尸體腐爛我們已經找不到傷痕了。現場被清理過,也找不到搏斗的痕跡了。尸體上的唯一證據就是皮帶扣上的那根**,上面帶有毛囊,經檢驗上面有屬于一名女性的DNA。”
成麗雅遞過來一份報告:“DNA與梁語詩的DNA相似度高達30,只要超過了25,一般即可認定為同一父母的親兄弟姐妹關系。這就能證實梁語涵確實曾在荊鋼死亡現場出現過。”
黃一為說:“為什么現場會有梁語涵的**?難道她與死者發生了性關系?”
成麗雅說:“現場沒有發現男性的精液或女性的體液,證實他們沒有發生過性關系。針管在布衣柜下面,針管很有可能是在他們搏斗時被打落在衣柜下面的。另外,皮帶扣上夾了**,**上的毛囊是新鮮的,這說明梁語涵被死者脫掉了內褲。”
黃一為問:“有沒有可能是頭發或腋毛?”
成麗雅說:“**色黑、質硬、卷曲,且橫截面呈扁平狀;頭發色黑、質地相對較軟、卷曲度一般較小,呈圓柱狀;腋毛色黃、質地軟,卷曲,呈類圓柱狀。根據色澤和質地判斷,只可能是**。”
黃一為說:“你是說死者曾經試圖墻間梁語涵?”
成麗雅說:“是的。這是我和家興的推測。”
戴家興怕成麗雅不好意思,接著說了下去:“荊鋼脫掉了梁語涵的褲子,然后他自己解開皮帶,梁語涵可能掙扎了,皮帶扣夾住了梁語涵的**,扯下了一根。可能這時荊鋼毒發了,墻間就這樣中止了,死者最終死亡。”
有一個現象很奇怪,經皮鵬檢驗針管里的敵敵畏藥效已經開始衰減,與正常的敵敵畏藥效相比,效果已經達不到產品的合格標準。皮鵬推測,兇手用的是一瓶已經過期的敵敵畏。
皮鵬告訴黃一為:“敵敵畏的有效期一般是5年,超過5年藥效就會減弱。”
黃一為聽完了皮鵬的判斷,自言自語:“拿一瓶過期的農藥殺人,農藥很可能不是新買的,這可能就是查不到購買渠道的原因。如果不是新買的,梁語涵又是外地人,那很可能是她自己帶來的。可是,安檢查得這么嚴,她拿著劇毒農藥很難上車。那她是怎么來到天陽市的?這種方式不需要安檢,所以她才能順利把毒藥帶到天陽。”
黃一為突然想到了自己上大學的時候,有時會在半路攔車,車費直接交給車主或司機,沒進過汽車站,就不用安檢了。
“半路攔大巴,這樣就不用安檢了!立刻找英特爾查汽車站的監控錄像,要查一個月以前的。也許能查到她的行蹤,如果能找到載過她的那輛車,也許還有更多的證據。”黃一為說。
彭鷹果然不負眾望,查到了梁語涵來天陽的視頻,她身穿少數民族服裝,汽車站的監控清楚地拍到了車牌號。同時,在荊鋼死亡現場公寓的監控錄像里查到梁語涵出入的畫面。黃一為立即通知了閻隊,閻隊派李建強和譚海龍去了汽車站。
李建強和譚海龍立即前往汽車站查找那輛車,那是從西川省茗都市開往天陽市的。車主反映他們經常在半路拉人,人太多了,不太記得,但一個月前他們在半路拉過一個少數民族姑娘,那個姑娘就是在天陽下車的。
譚海龍拿出了手機上的照片,問:“是她嗎?”
車主看了看:“挺像的,但我不敢肯定。我只記得她的衣服很好看,花花綠綠的。”
李建強對龍龍說:“應該就是。下車的視頻里梁語涵確實穿著民族服裝,我看過她的戶籍資料,她是苗族人。”
段云貴從南城分局的向隊那兒詳細了解了楊千宇的過往,發現楊千宇從前是南城一帶有名的混混,經常打架斗毆。他最出名的手下就是大眼兒趙海,荊鋼當年只是一個跟著大眼兒的小弟,由此看來,火鳥、大眼兒和鋼筋不僅認識而且還很熟悉。
看來易小貸很大可能是個幌子,幫他賺錢的人就是趙海和荊鋼這樣的人,他們平時都用外號,更利于隱藏身份。在公安局對面的快餐店里,段云貴和警員吳坤正在吃飯。
段云貴想了半天對策,對吳坤說:“我們該接觸一下火鳥了。”
吳坤有點不樂意地說:“段支,你能不能等一會兒,咱們吃完再去。”
段云貴說:“瞧你那點出息!我什么時候不讓你吃飯了。”
吳坤調皮地說:“段支萬歲!”說完,他狼吞虎咽吃了起來。
這是與楊千宇第三次見面了。段云貴和吳坤進門的時候,楊千宇正在和司機說話,墻邊有一個送水工正在換飲水機上的水桶。
楊千宇看見了他們,很不耐煩:“段警官,這回又有什么事?”
段云貴拿出了趙海的照片,問:“你認識這個人嗎?”
楊千宇覺得很煩:“不是問過嗎?怎么又問?我再說一遍,不認識。”
段云貴提高了聲音:“連自己當年的小弟大眼兒都不認識了?上次來我就問過你,你說不認識。你糊弄我,我不清楚。用不用把南城刑警大隊的向鳴大隊長叫來問問你,他當年曾經親自處理過你們的案子。你覺得怎么樣?火鳥哥。”他故意管楊千宇叫火鳥哥。
楊千宇臉色一變,老實了很多:“段警官,我說實話。我是認識大眼兒,我們當年在一起干了很多出格的事。可我現在是一個正經生意人,我們早就不聯系了,我巴不得我們不認識。”
段云貴問:“你們最近聯系過嗎?”
楊千宇說:“幾個月不聯系了。”
段云貴拿出了趙海的手機給他看:“那幾個星期前,他手機里為什么有你打入的電話?”
楊千宇看了看:“這跟我有什么關系?號碼不是我的,這個火哥不是我,從前他一直叫我火鳥哥,不是火哥。提到火哥就是我,那你們也太草率了。”
段云貴很清楚他在耍賴,又拿出了荊鋼的手機:“你看看,火哥不是你,火鳥應該是你吧?”
楊千宇看完直接罵了起來:“鋼筋這個混蛋,我TMD跟他有什么仇,這么陷害我。”
吳坤看不下去了,沖著楊千宇喊:“楊千宇,你嘴巴放干凈點!
楊千宇一副被冤枉的樣子:“這個號碼確實不是我的,我也不知道這兩個混蛋會這么寫。過去我們是在一起混過,他們倆都認識我,可是我們已經不聯系很久了。”
段云貴不動聲色,對于他耍賴早有防備。段云貴說:“楊總,我很鄭重地提醒你,這兩個人都是放裸貸的,他們都死了,全部都是敵敵畏中毒,很可能是仇殺。我們來找你,是查案的,其實也是保護你的。”
楊千宇神情很不自然,還是強作鎮靜地說:“跟我沒啥關系,報復也報復不到我頭上。”
段云貴站起來,準備走:“楊總,我們就不打擾了。你千萬要注意安全。”吳坤還想說什么,段云貴拉走了他。
到了樓下,吳坤還是不甘心,問段云貴:“支隊長,你相信他的話。我覺得他一定與裸貸案有關。”
“對,一定有關。”段云貴說。
吳坤問:“那么我們為什么要走?”
段云貴略顯神秘地說:“我們不走,他也不會說實話。這是一個慣犯,老油條。你這幾天帶幾個人,給我盯住他,他身上一定有事。”
段云貴向專案組通報了查訪結果,并提出了自己的新想法。黃一為和閻隊表示同意,閻隊贊嘆地說:“真不愧是小鬼,鬼主意真多。還給了我一個面子,讓我的人來執行。”
“老閻,只要能破案,你怎么說都行。”段云貴說。
第二天早上,一個大學生模樣的女孩來到了易小貸的接待處申請貸款,業務員以沒有任何高價值抵押物為由拒絕發放貸款。女孩很失望地離開了易小貸,出門走上人行便道的時候,碰到了一個神神秘秘的男人。
那個男人問:“你是不是想貸款?”女孩看看他,有點詫異。
男人解釋說:“易小貸手續特別麻煩,我知道更容易的放款渠道,不知道你想不想了解?”
女孩好像有點心動,但還是不放心:“對不起,我只想找正規公司。”
男人好像看穿了她的猶豫:“沒關系,你可以了解一下,貸不貸由你。”
女孩的神情緩和了很多,問:“你們在哪里辦公,總不是在街上吧?”
男人笑了笑:“當然不是。如果你愿意,可以跟我去了解一下,離這兒只有200米。”
女孩想了一下:“反正離得不遠,我去看一下吧。”說完女孩跟著那個男人來到了一幢大廈的地下室,走過昏暗的過道,來到了一個臺球廳,里面有幾個人打臺球。
女孩很擔心問:“這就是你們辦公的地方?”
男人很熟練地回答著:“我們老板是個實在人,租太貴的辦公地點成本太高,最后還要在顧客那兒把錢掙回來,羊毛出在羊身上。老板不想增加顧客的負擔,老板人很好,貸款不要任何抵押物。”
女孩更驚訝了:“不要抵押物?你說的是真的嗎?”女孩顯然被吸引了。
男人說:“當然。我們說到做到,一看你就是一個學生,真要抵押物,你有嗎?”女孩有點窘迫,不說話了。說著話走到了里面的一個房間,這里倒像是一個辦公室了。
男人說:“我們不要任何抵押物,只需要借款人脫了衣服,舉著身份證拍幾張照片就行。”
女孩大驚失色,急忙擺手說:“我不拍,我不想裸貸。”
男人早有預料:“姑娘,什么抵押物都沒有,萬一你跑了,我們找誰去,我們的錢收不回來怎么辦?咱們將心比心,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女孩沉默了。男人說:“沒關系,我們辦過很多這樣的貸款,你不想辦也沒有關系。”男人見女孩不說話也沒走,繼續說:“你放心,拍照片的時候,我們會讓女業務員幫你拍。”女孩抬頭看了一下,似乎有點心動了。
女孩試探著問:“我舍友好像也借了款,不知道她是不是從你們這兒借的,她說幫她辦貸款的是鋼筋哥。”
男人顯然沒想到她會這么問,他警惕地說:“什么鋼筋水泥的。我們不認識!”
女孩說:“如果不是,我就先不貸了。”說完她站起來就要走。
男人有點著急了:“姑娘,你別急。鋼筋確實是我們這兒的,他今天不在。我可以幫你辦,我叫插座。”
女孩警惕地問:“你們到底叫什么,為什么叫這么奇怪的名字?”
男人有點不耐煩了:“姑娘,無抵押貸款,馬上就能放款。你愿意貸,就趕緊辦,不辦,我就把你送出去。咱們不要浪費時間!”
女孩猶豫了半天:“我愿意!”
男人很高興:“這就對了!你想貸多少錢?”
女孩怯怯地說:“插座哥,我想貸兩萬,可以嗎?”
男人看了看她:“可以。去拍照吧,拍完了照片,就把錢給你。”女孩又擔心又驚喜。
男人叫來一個耳朵戴了很多耳釘的女人,那個女人嘴里嚼著口香糖,把女孩帶到了一個房間。
男人拿起手機打了一個電話:“火鳥哥,又辦成了一筆。”
火鳥在電話里說:“從明天開始,先不要辦了,催款也要停一下。千萬小心,條子都來過我這兒三次了,一定要反復確認借款人的身份。”
男人說:“放心吧,火鳥哥。這個姑娘人很清純,一看就是大學生。”他一邊說一邊拉開女孩的包,打開學生證:“這個女孩是天陽職業技術學院的,專業是物流管理。”說完,他把學生證放到了包里,同時也發現了包帶上有一個閃爍著微弱紅光的電子設備。他驚呆了,看著那個東西,不由自主地說了一句:“這是什么?不會是攝像頭吧?”
火鳥罵了一句:“你他媽的,笨蛋!她是警察,你們趕緊撤,越快越好!”
然而一切都遲了。門口一聲巨響,閻隊已經帶人沖了進來,房間里拍照的女人也已經被女孩制服了。原來那個女孩就是警校的實習警員蕭靜扮演的,由一個警校即將畢業的大學生來扮演大學生,自然很逼真。天陽職業技術學院的學生證是彭鷹做的,彭鷹給蕭靜身上安了兩個攝像頭,一個在上衣扣子上,一個在挎包帶上。插座和火鳥通話的時候,彭鷹已經定位了火鳥的位置,就在易小貸所在的辦公樓里。這一切都是段云貴的計策,目的是摸清火鳥的地下贏利手段,從火鳥那兒打開缺口。
沖進來的閻隊立刻控制了那個外號叫插座的男人,拿到了他的手機。閻隊打電話通知了段云貴,讓他立刻控制火鳥楊千宇并搜查易小貸辦公區。十分鐘后,段云貴打來了電話。楊千宇出事了,已經送到了第一人民醫院,目前正在搶救,原因是敵敵畏中毒。
在電話里聽到插座出事后,楊千宇倉皇出逃。到地下車庫坐上車后,楊千宇突然腹痛,癥狀越來越嚴重。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滑落,呼吸越來越急促,楊千宇顧不上逃命,讓司機直接送他去醫院。據楊千宇的助理反映,楊千宇一上午只喝過半杯水,沒有吃過東西,也沒有見過任何人。
段云貴突然想起,前一天走訪楊千宇的時候,有一個送水工曾經給辦公室換過水。從背影看是個女的,戴著口罩。向公司后勤求證的時候,她確認公司沒有用過標簽上這家公司的水,以前一直用的是另一家的水,水也許有問題。段云貴封了飲水機,帶走了水,準備回去作毒性檢驗。彭鷹調取了易小貸公司內部的監控錄像,發現送水工體貌特征與梁語涵非常相似。由于看不清面部,用軟件作了步態鑒定,相似度90以上,基本確定是梁語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