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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建強和小霜到了送水公司,經理說他們已經做了很多年,顧客很多。南郊附近按照路線和生活區域分給了三個人,其中一個送水工就是龐貴,案發現場均在龐貴的職責范圍內。細心的小霜發現,一個送水工用一把很小的美工刀拆開了塑料封,然后把刀刃縮回去,用細長的刀身戳開了蓋子,放在了辦公室的飲水機上。
小霜問:“老板,每個送水工都有這樣一把小刀嗎?”
老板看了一眼:“對,我們的塑料封口比較結實,每個送水工都有一把這樣的小刀。可以割開塑料包裝,還可以戳開蓋口,寬一點的刀還不行。就是這種小美工刀最好使。”
李建強問:“龐貴什么時候回來?”
老板說:“他已經出去兩個小時了,應該快了。老張,龐貴回來了,讓他來一下辦公室。”外頭有人答應了一聲。
半小時左右,外面進來一個人,身高175厘米以上,比較瘦弱,儀表還算整潔。他邊走邊說:“老板,你找我。”
老板指了指李建強和小霜:“龐貴,這兩位是公安局的——”話還沒說完,龐貴轉身跑出去了。
李建強和小霜跟了出去,緊追不舍。小霜跳過圍欄,抄近道奔向了大門。在大門口,小霜與龐貴遭遇。別看龐貴個子不小,在小霜面前卻是不堪一擊。三下五除二,就被小霜摁在了地上,隨后趕來的李建強給龐貴戴上了手銬。老板和其他送水工也出來看熱鬧。
老板感嘆道:“真是沒想到,這小子犯事了。更沒想到這個小姑娘——不,這位女同志這么厲害!”小霜沖他們帥帥地一笑。
李建強說:“可不是,我都打不過她。”大家感嘆了半天。
在龐貴的口袋里,他們發現了一把小號美工刀,上面似乎沒有血跡。李建強和小霜帶著龐貴到了他的住處,又找到了一把小號美工刀,上面有血跡,應該是兇器。此外,他們還找到了兩部手機和左臂染有血跡的皮衣。消息傳到局里,大家沸騰了,這個殺人魔終于落網了。
經檢驗,在龐貴家提取的皮衣上發現了連環割喉案三個死者的血跡,帶血的小號美工刀上也發現了三個死者的DNA,兩部手機分別屬于羅鋒和衛小寶。
衛小寶死亡現場提取的刀片上有四個不同女性的DNA,經刑偵一大隊確認,DNA與他們正在查的一起案子相關,與案子里的四個女受害者的DNA相符,那是一起公共場合傷害女性的案件。經過受害人辨認,衛小寶就是犯罪嫌疑人。他傷害的都穿著露臍裝的女性,一般是用刀片在肚子上劃口子,也有劃在臀部的。在衛小寶手機里發現了大量偷拍的視頻,其中就有女性傷害案的視頻。他們無意中幫一大隊破了案,一大隊表示了感謝。
審訊室里,龐貴沒有隱瞞,問什么說什么,振振有詞但毫不認錯,更談不上任何悔意。聽他的意思,他的行為更像是替天行道。
問:知道為什么找你嗎?
答:別那么多廢話!事情都是我干的。
問:什么事是你干的?
答:那老頭、那神經病,還有那個變態都是我殺的。
問:注意你的態度,說他們的名字。
答:王憲民、羅鋒、衛小寶。
問:為什么要殺他們?
答:他們都是垃圾,應該從地球上清理出去。
問:一個一個說。先說王憲民。
答:王憲民非說車停在人行道上妨礙了他晨跑,他把別人的車劃了。一劃就是16輛,還把我老板的車劃了。結果我被解雇了。
問:說一下你老板的名字。
答:林子豪。
問:我聽說你也有過錯,沒有拿進門卡,才把車停到了馬路邊。
答:我是有錯。
問:你被解雇了,為什么不恨老板?
答:我入職的時候,老板就說過了,車歸我管,出了問題,由我負責。他給我的工資不低,對我也很好,我憑什么恨人家?做人要講良心。幾十萬的損失,也就把我解雇了,我很知足了。如果那幾十萬的損失,都讓我賠,我哪受得了。
問:想不到林子豪滿口臟話,對員工還不錯。
答:那是他的語言習慣。難道你們開車的時候不罵人嗎?
問:什么時候輪到你問我們了,具體說說殺王憲民的過程。
答:被解雇以后,我找了一個送水的工作,我得先養活自己。有一天送水,發現顧客竟然是王憲民。他也認出了我,我很生氣,我們說了幾句話,就吵起來了。那老王八蛋罵我是垃圾,我氣壞了,決定弄死他。有一次,往那個小區送水的時候,我聽見他跟別人說,他一般早上六點起來晨跑。我就偷偷藏在綠化帶里,等他跑步經過的時候,我從后面揪住他的領子,把他挾持到綠化帶里,割了他的脖子。
問:你還干了什么?
答:我在他臉上劃了兩刀,讓他嘗嘗被人劃臉的滋味。
問:還有嗎?
答:對,還有。我寫了pg(按漢語拼音讀的)。
問:剛才為什么猶豫了一下?
答:我才想來。
問:現在請你再把寫過的字寫一遍。
答:行。
龍龍拿來了打印紙和白板筆。等他寫完后,黃一為立刻發給了在省城稷州學習的韓文君。
問:你是從哪兒逃走的?
答:有一條去河營村的小路,很方便,還沒有監控。
問:就算王憲民和你有過節,那你為什么要殺羅鋒?他不就是一個因愛犯錯的父親嗎?
答:因愛犯錯。說得多好聽。從小我父親不少打我,往死了打,還罵我是廢物。打完還說是為我好,還要讓我承認他的好。我打不過他,所以經常把他的自行車放氣,經常偷偷給他搗亂。每次,看見他氣急敗壞的樣子,我很開心。后來,我就這種辦法對付所有跟我有仇的人。
問:那你說說羅鋒和你有什么仇?
答:羅鋒確實跟我沒有仇。可是他生氣打人的樣子,就和我父親一樣,我送水的時候見過。靠你們警察,你們會管嗎?
問:他的行為達到了觸犯刑法的地步,我們當然會管。
答:又是老一套,你們就沒有什么新鮮玩藝兒。
問:說說你殺害羅鋒的過程。
答:殺完王憲民,我很解氣。我想到了羅鋒,他和王憲民一樣都是垃圾,他甚至比王憲民還垃圾。把女兒害成了那樣,他就不配活著。我正愁沒有機會,他打電話來,說要把水桶退了。我問他我們的水有什么問題嗎,他說除了他制的水,剩下的水都有細菌。跟一個神經病沒必要講道理,我同意了。我給五單元的住戶送完了水,再到他家。他給我開了門,乘他轉身的時候,我抱住他的頭割了他的喉。然后我到廚房拿了垃圾倒在了他身上。他不是愛干凈嗎,就讓他嘗嘗臟的滋味。
問:羅鋒給你開門的時候,是不是說了什么話?
答:我想想。好像是說了一句。
問:好好想想,說了什么?
答:他好像問我,為什么才來?
問:我們知道了。衛小寶呢?說說殺他的過程。
答:那個變態更該死。你們肯定看到了他屋里的女式內衣,偷拍女生裙底,劃那些穿露臍裝的女人,還拍了視頻拿回來慢慢看。都是你們這些無能的警察縱容了這樣的變態,清理垃圾的事,你們干不了,我幫你們干。不用謝我。(大笑)
問: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警方一直在偵破這個案子,我們從來沒有放棄過。具體說說殺衛小寶的過程。
答:那個變態家的水一直是我送的。
問:注意你的用詞。
答:是衛小寶。我一直給他家送水,偶爾看到了他手機上的視頻。前些時,我殺了王憲民和羅鋒,衛小寶這種貨色就更該死了。那天,他又讓我送水。我跟著他進來,他一轉身,我用右手抱著他的頭,左手一刀下去,他就倒在地上了。我把門關了,把他翻過來,把他的衣服撩起來,在他肚子上劃了一道口子。這就是他欺負女人的代價。
問:除了這些,你還做了什么?
答:我用他的血給他畫了紅嘴唇,還找了一個胸罩放在他身上。
問:殺人時戴的手套和鞋套在哪里?
答:鞋套是一次性的,是送水公司提供的,每進一個客戶家,就用一付,有時一付也會用一天。手套也是一次性的,也是公司提供的,幫客戶開啟包裝時用的,用完就扔。不過,我把殺人用過的手套和鞋套都燒了,沖在了馬桶里。
問:殺人的時候,你不害怕嗎?
答:殺王憲民的時候有點害怕,后來就不害怕了。最后,割開衛小寶肚子的時候,紅色的血液噴出來,那種感覺很爽。
問:說他是變態,你不也是個變態嗎?
答:我無所謂,你隨便說。
問:(指認死者)死者是不是這三個人?
答:是。
問:(指認衣物)這件皮衣是不是你的?
答:是。
問:(指認兇器)這把美工刀是不是你的?
答:是。
問:簽名是不是別人教你的?
答:是。不,不是。是我自己想出來的。
問:還敢狡辯。你看看這三張照片。這些字都是你寫的嗎?
答:是。
問:胡說八道。王憲民案現場的字母是有連筆的,那是英文。你寫得都是漢語拼音,漢語拼音什么時候需要連筆了?小學都沒畢業,你什么時候會寫連筆的英文了?三張照片上字跡都不一樣,后兩個案子的字體和你剛才寫的字體是一樣的,那些才是你寫的。說!第一個案子里的字母到底是誰寫的?
答:好吧,我說。其實我也不知道是誰寫的,我沒有見過他。
問:你最好老實交待。
答:我真不知道,我真沒見過他。那是殺完王憲民的第二天,我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他說,他看到了我做的事情,說我逃跑的路線選得不錯,但還是太粗心了。現場留下了腳印,還沒有把王憲民的手機拿走,因為上面有送水電話,警察可以找到我。有人見到了我殺人,我本來很恐慌,但也沒有辦法,只好聽他說下去。他說,他已經幫我清理了痕跡,還說我沒有什么錯,而是幫社會清理了垃圾。今后再做類似的事情,一定要戴手套和鞋套,清理一切可能被發現的痕跡。他還告訴我,只要我愿意,可以繼續做下去,他不會揭發我,還會在需要的時候幫助我。他說,一定要留下專屬于自己的簽名。他問我叫什么,我說叫龐貴。他說就寫名字的第一個拼音字母。他還說,他已經幫我把名字寫了,讓我今后再行俠仗義,一定要寫上自己的名字,這是我給自己留下的榮光。我覺得他說得很對。
問:所以在殺羅鋒和衛小寶的時候,你按照他的方法做了。
答:是的。
問:燒掉手套和鞋套也是他教你的?
答:那倒沒有,不過與他有關。他讓我消滅證據,所以我就燒了手套和鞋套,反正公司里手套和鞋套有的是。他提醒過我以后,我拿走了羅鋒和衛小寶的手機。
問:為什么不把皮衣燒了?
答:下次干活還要穿。
問:穿著帶血的皮衣作案,你不怕別人發現嗎?
答:我已經擦過了,看不出來。皮衣是黑色的,不容易發現。再說我是干活的,誰會在意我們穿什么。
問:你不覺得自己很殘忍,很冷血嗎?
答:謝謝夸獎。衣服和刀上確實都有血,但我喜歡聞那種味道。(大笑)
問:那個躲在幕后的人教你殺人,你不覺得他是個人渣嗎?
答:(生氣了)我不許你這么說他。他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
問:你們都是人渣。
答:放屁!你們這幫廢物就不是人渣嗎?(兩旁警察控制住了他)
從龐貴的審訊中得到了第三人的線索,這個人是真實存在的,他是用王憲民的手機給龐貴打電話的。彭鷹想定位王憲民的手機,黃一為說:“算了。手機應該已經扔掉或者關機了。”查過之后,和黃一為說得一樣,果然關機了。
黃一為很清楚,他遇上了一個勁敵,而且那個人很可能針對的是他。依照龐貴的供詞和那個神秘人物的行為邏輯推斷,龐貴對pg兩個字母的說法是不可靠的。那個人給龐貴打電話的時候,王憲民案已經報案了,字母已經寫好了,而他不可能提前知道龐貴的名字,因為時間不對。他在給龐貴打電話的時候,才知道了龐貴的名字。這可能是個巧合,龐貴名字的首拼正好是pg,他才順水推舟,讓龐貴寫pg的,所以pg絕不是龐貴的名字首拼。實際上,龐貴說的是實話,因為他根本不知道指點他作案的人是什么人,他對那個人只是一種盲目的崇拜。那個人甚至能夠控制和指揮別人作案,社會危害太大了。
韓文君打來了電話,結果與他預料得相同。羅鋒案和衛小寶案的字母確實是龐貴寫的,但王憲民案的字母與李筱薇案的字母是同一個人寫的。黃一為想表示感謝,在對話欄寫了謝謝,發了出去。他還想寫“愛你”或“想你”的話,有點不好意思,猶豫了半天,用了一個想你的表情發了出去。雖然沒人看到,黃一為還是向周圍看了看,而在信息的接收端,韓文君正在羞澀地笑著。
黃一為在辦公室的白板中間寫下了一個英文單詞“nobody”,畫了個圓圈,他決定用這個單詞來代替這個不知名的幕手黑手。旁邊寫上了nobody的特點,“懂心理學”,“有犯罪經驗”,“身高180厘米”,“孔武有力”,“有一定文化水平”,“身上有疤痕”,“穿軍警靴?”,“短頭發?”等。穿軍警靴和短頭發后面加了個問號,因為黃一為覺得他有可能變換外表。把nobody和李筱薇案連了一條線,線上寫了“直接作案”兩個字。又把nobody和龐貴連在了一起,線上寫了“幫忙作案”和“指導作案”兩行字。
黃一為已經讓彭鷹篩查兩個路口的監控,查找符合nobody身體特征的人,但他清楚希望很渺茫,因為nobody是一個絕頂高手。他要不進行了偽裝,要不選擇了沒有監控的路段逃走,而黃一為只是在尋找萬一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