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宵點頭，“若是我就這么稀疏平常地告知大家，有這么一個水軍公司，曾發過對我們藝人不利的信息、引導輿論，沒辦法起到炸彈轟然爆炸的效果。”
她的眸光深邃，如同兩口千年古井，深不見底，“當大家的情緒處于制高點時，再拋出這個事實，營造出兩極反轉情節，更能提升傳播的效率。”
“這樣啊。”姜落遲鈍地點頭。
好厲害。
她心生感慨：倪宵和林恒還真是一點都不一樣。
光是倪宵能在這么晚來找她就足以看出其執行力，非一般人可比擬。
“我來找你，是想要征求你的意見。一旦我們提起訴訟，相關部門介入，那相關人等都必然要為自己做過的事付出代價。”倪宵側過身，正面姜落。
她所說的“相關人等”是誰，姜落心知肚明。
特指徐靜妍。
“我大致了解過了，當時發布消息的博主只是一心想紅，在收到那樣的視頻后選擇了第一時間發布，蹭熱度，博眼球，然后就被人當槍使。”
沒有得到回應，也不知剛剛那句關心是清醒提問還是夢囈。
賀子言：已躺下。
好在施煙睡得熟，沒有被吵醒。
賀子言：好。如果有需要，要第一時間告訴我。否則……
賀子言再傳來一個表情包，是一張貓咪的臉，兩只眼睛被放大做出漫畫的效果，頭頂上飄著兩個字：賣萌。
這句話太令姜落安心。
床上的施煙還在睡著。
客廳的燈不知何時被打開了，偏開視線望去，右邊一間的燈也是亮著的。
倪宵說的這些，姜落都明晰，當時那人在警局錄口供時有坦白，后來警方也發了聲明，只不過在意的人寥寥。
接著，他傳來一個小貓的表情包，小貓的腦袋上按著一個爪子，配文：拔你頭發。
賀子言立即回復：好，我知道了。
“噢。”
忍著困倦，她發去：我要睡了。你也早點睡，否則，不等你拔我頭發，你的頭發就先掉光了。
沒等姜落多問，倪宵催促道：“快回去睡覺吧，剩下的交給我就好。我就不送你了。”
再回身，小屋也在發著光。
不是以退為進，只是清清爽爽地尊重她的意見。
她不再為那些可怕的動蕩而焦慮，心變得寬闊起來。
什么都不用做，交給她就好。
拿起床頭柜上的手機，姜落將亮度調到最低，給賀子言發去消息，把倪宵的話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
“沒什么事，睡吧。”姜落溫聲細語。
姜落重回她的位置，甫一躺下，就聽見施煙黏黏糊糊的聲音：“出什么事了嗎？”
往前走了幾步，姜落又退回到道邊，目送車子駛遠。
賀子言在等她。
指著文件袋，倪宵接著道：“這家公司是專業做網絡公關，說是公關，其實就是水軍，這屬于灰色業務。我讓公司同事佯裝應聘，在里面工作了幾個月去收集證據。這家公司接觸的業務范圍非常廣泛，不僅是和徐靜妍合作，還和很多當紅的明星有交易往來。”
看出來了，賀子言當真超級喜歡小貓咪。
姜落：不許賣萌。
“我同意。”她沒再猶疑。
賀子言竟然會用這么可愛的表情包！
沒忍住，姜落噗嗤一聲笑出來，又趕緊捂住嘴。
因為有他們。
黑夜廣闊，橘色的光點逐漸遠去，最終消失在視野里。
姜落：這一回不需要你出馬了，就交給倪宵和我吧，我們會妥善處理的。
倪宵繼續：“徐靜妍這次沒有找水軍公司，我猜測是因為她如今沒有背靠的公司，手上沒有這樣的資源，畢竟，水軍的費用不低。所以，她就聯合大粉來造勢。”
姜落一直懸著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托住，有了著陸的安全感。
她想，今年一定會有所不同。
困意再次席卷。
認真地凝視著姜落，倪宵說道：“如果你同意以你作為契機進行反擊，我需要你完全和我站在一條戰線上。如果你不同意，那我也可以完全和你站在一條戰線上，但是，這件事遲早會被曝光，即使不是現在。我也必須要對我其他的藝人負責，你要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姜落還有些怔愣，“如果……我不同意……”
燈光無限放大，驅走寒涼與黑暗，將姜落全然包裹住，光明與溫暖鋪展開，宛若一張巨大的毛毯。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姜落：晚安。
肅穆的氛圍中突然插入一句玩笑，叫姜落猝不及防。
這突如其來的夸贊令姜落吃了一驚，不知倪宵是何意思，于是疑惑地看向她，眼睛亮亮的，如林間躲在樹后探頭的鹿。
“好，謝謝，你快回去吧。”
沒有一丁點要逼迫她的意思。
想到什么，倪宵垂眼，“這家公司操作著幾萬個賬號，數量龐大得超乎你的想象。”頓了下，她再道：“就是平時大家開玩笑說的一條五毛。”
姜落下了車，車子即發動。
“但是，那個視頻之所以能夠掀起軒然大波，光靠那一個當時沒什么粉絲的小博主是做不到的，背后有一股龐大的力量在借此進行炒作，煽動網民們的情緒。這其中，有一部分是徐靜妍的粉絲，另一部分就是網絡水軍。”
那是賀子言的房間。
重返小屋，姜落關掉客廳的燈，回了房間。
如此，倪宵輕笑了聲，說了句：“不錯。”
側過身子，雙手乖巧地擺在腿上，姜落叮囑：“你開車要注意安全啊。”
“如果你不同意，也是ok的。”倪宵沒有要說服她的意思，只是在介紹不同選擇相對應的不同結果，“你不同意，我會在下一次更好的時機中把這個武器丟出去。”
與倪宵的談話掏空了自己，姜落有一種盡興后的舒適，躺下沒幾分鐘后便打起哈欠。
賀子言：晚安，落落。
那一晚，姜落沒有因鋪天蓋地的謾罵而惶恐，也沒有為徐靜妍做的事所難過。
她感覺自己渾身充滿力量，足以讓她戰勝一切。
一夜無夢。
第二天，姜落是被推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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