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玄暉一愣,卻見驪北神色幽怨,黯然嘆了口氣。
“你說,我此次定記住!”
謝玄暉信誓旦旦,就差指天發誓了。
“我若是忘記,叫謝玄暉灰飛煙滅!”
驪北:“……”
她將頭湊在他耳邊,左手卻暗自瘋狂調動體內靈息。
叫她驚恐的是,那靈息如同亂石中嶙峋的溪流,被人猛地截住。
激起無數動蕩。
她心神一震,睜眼,神色大變。
卻見眼前人用看破了所有的目光,玩味得瞧她。
她沒有絲毫猶豫,儲物戒開啟。
五指張開,自虛空中反握住墨金匕首,劃出耀目光圈。
對準他脖頸狠狠刺下!
墨金匕首破金斷云,就算她實力有限,也發揮出了最大能量!
驪北幾乎受不住那般強烈的沖擊,只覺左臂奇痛無比,甚至聽到經脈盡斷之聲。
然如此迅猛剛硬的攻擊,那男子卻眼都不眨一下。
一息間,漆黑刀鋒距他鼻尖唯余分毫!
驪北眼亮了,難道……
可只是下一刻,那男子抬手,動作如風般輕柔。
只兩指,便捏住刀身。
墨金匕出悲鳴的顫抖。
翻滾的流云氣浪將他衣袖吹上了天。
他卻巋然不動,眼似瑪瑙般黑亮平靜。
“你怎么看出的?”
他歪頭。
“我表現得很明顯?”
汗珠自驪北手心滲出,她更緊得攥住匕首。
何止是明顯?
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像他的!
“你的眼不像他!”
她原本只是逼著口,一心想抽出匕首。
卻發覺根本撼動不了他分毫!
無奈隨口道。
那男子卻一副恍然大悟模樣。
一人的臉皮是可以模仿的,但氣質是與生俱來,細微差別,非相熟之人不得知。
他撇嘴,仿佛只是在認真地感慨:
“是啊,裝不像是正常的。畢竟他那么老了,那日子也快了罷,而與日月同壽的我,和他不同也能理解……”
那日子?
驪北疑惑,還未做出反應。
卻見那人做了個托舉的動作,她不由自主漂浮在空中,仿佛狂風中的枯葉,搖擺不定,連睜眼都做不到。
那人卻噤聲,仿佛在盤算什么。
四周寂靜如死地,游魚走獸仿佛已經凍結。
她心中仿佛寸寸攀上冰霜,她欲要掙扎。
剛一動用靈息,便有強大百倍的當頭壓下。
周遭殺機漸濃,風顫抖漸強,無數樹木連根拔起。
“你說,要是殺了你,謝玄暉的反應一定很有趣。”
男子也不再偽裝,他瞳孔逐漸轉流璨金芒,連帶白氅上毛發竟逐漸柔軟豐厚……
驪北腦子瘋狂轉動,只是胸口憋悶得很,喉中血腥氣愈濃。
她意識到,眼前男子怕是和謝玄暉是一級別的。
“等等!”
“我有話告訴你。”
驪北叫道。
男子癟嘴:“小驪北,這招對我沒用了哦。”
“真的,關于謝玄暉的!你難道不想知道他這些年為何將我帶在身邊,嗎?”
天地愈發昏暗,隱約間看到閻王爺對自己陰森森的笑著。
驪北睨著男子,甚至牙關都在打顫。
她拋出最具誘惑的條件,高聲道。
男子神色一滯,果然揮手。
驪北跌落草地,喉嚨如火灼。
她一面撕心裂肺咳著,眼睨著男子。
他面色晦暗望著自己,離自己足有半里之遠。
她低頭,眉間閃過戾色。
瞬間,她調動體內僅剩所有靈息,深蔥綠靈息迸發。
男子顯然有些詫異她這螳臂當車的反擊,剛要阻擋。
卻發現那靈息只是如波浪涌向四周,最終逸散,整個鬼谷的草木只是為之微微搖曳下,就復歸平靜。
他不禁嗤笑一聲。
在驪北摸下白玉簪子的瞬間,他瞬移到她面前,欲要扼住她脖頸。
他的手鋒利修長,仿佛一把鈍刀,迅速逼近著她脆弱的要害。
在距她脖頸的分毫之處,白玉簪子迸發強大藍光,幾乎照亮整片鬼谷!
男子嘴角挑起,同時強大威壓升起,他靈息呈絢麗暗紫色,卻絕非驪北熟悉的任何靈根所有!
“我就知道,他怎么可能不留點好東西給你。”
他抿唇,眼里閃著熾熱的光,沖白玉簪子伸手。
“我看看。”
察覺到危險逼近,白玉簪子通體灼熱起來,水系靈息如同洪流在長江入海口暴怒奔出。
二者強強對撞,此消彼長,幾乎碰撞出泠泠金戈錯覺。
即使波及到細微也叫她難以承受。
她臉色越發難看,一絲血悄然溢出嘴角,只竭力不讓自己跪倒在地。
簪子只是謝玄暉力量的一部分,漸漸被那暗紫色靈息吞噬。
那男子像是早就預料到,云淡風輕:“你竟知道緣由?他告訴你了?”
他眼波流轉中盡是不解。
“知道那你還不……”
他話沒說完,被無數草木窸窣聲音淹沒。
他回頭,眼眸閃過一絲意外。
鬼谷草木瘋狂生長,一時空中盡是草木香。
無數粘稠結實的植物,四面八方撲往男子,男子揮袖湮滅一波,奈何野草延綿百里,眨眼又催生。
“原來你方才是在干這個,有腦……”
男子話還沒說完,發覺自己雙腳不知何時已陷在野草樹根交纏中。
驪北一骨碌起身,忍痛在地上畫陣法。
那些植物像是鐵了心要幫驪北,牢牢鉗制著他。
驪北暗自感謝這些看似無情的草木。
她方才只是嘗試與它們溝通。
竟真的拖住他片刻!
果然人的潛能是無限的,她布陣的速度前所未有的快。
驪北在看到那男子從暴躁變得沉默。
她強迫自己穩住心神——左右都是死,不拼一把如何甘心!
陣法啟動瞬間。
驪北急忙邁入,沒人阻攔。
一切都順利得不真實。
回首,男子早已不在原地。
鬼谷所有草木被風刃吹刮過,只留一地湮末。
她忽而有些許不祥預感。
下一刻,陣法從外部開始龜裂。
細縫迅速陣眼,緊接著,陣眼如暗夜燭火,接連破碎。
飛濺的碎片中,她望見一數張波瀾不驚的面孔,望向她的目光滿是冰冷侵略性。
小麥皮膚,野性十足,頸上血脈僨張。
這才是他真正的面容。
他伸出手臂,徑直穿破扭曲的時空。
驪北眼睜睜望著霧隱宗山門在自己面前一閃而過,心里剛冒起希望霎時湮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