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謝玄暉?!
許是水系靈息有清醒神志的功效,驪北丟失二里地的神志在慢慢回歸。
可顯然,眼前的男子不知道。
驪北猛然回頭,沒想到謝玄暉貼得自己那么近,仿佛二人睫毛都要貼在一處打上結。
面對眼前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俊臉漸漸清晰,她望見他喉頭滾動了下。
二人呼吸交纏,他面無表情,可呼吸明顯沉重幾分。
他閉了下眼,再看她的目光,就極其幽深,仿佛鎖定獵物的猛獸般。
驪北心尖都隨著他每一次喘息而跟著抖一抖。
只見他唇瓣微啟,欲要說什么。
可面上忽而籠上疑惑神色。
他一下起身,籠在驪北身上的威壓結束。
驪北深深舒了口氣。
謝玄暉抬頭往虛空中看了眼,神色不虞。
下一刻,便消失在原地。
北荒鬼谷,一身形健碩的白狼不安地在溪水邊游蕩。
她偶爾低頭喝水,姿勢也十分優雅。
在她不安地甩第十下尾巴時,謝玄暉從遠處走來。
他步履穩健,儀態萬千。
白狼盯著他沒有說話。
反倒是謝玄暉先開口,與方才的溫柔神色不同,他眉宇間籠著層冰霜。
“做什么叫我這么急?”
白狼慢悠悠趴下,皮毛如同厚雪,下一刻,一身著雪白狼裘,眼瞳深棕的女子站起。
她眼中盡是野性。
若是驪北在此,定會驚訝發現此女子便是空桑山的祭祀。
便是她,把自己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說話?”謝玄暉淡淡道,話語間威壓卻不可小覷。
女子冷哼一聲,眼毫不示弱盯住謝玄暉:
“我急著問問,你是不是瘋了?”
謝玄暉抬眼看她:
“你說什么?”
空桑女祭司盯住他:“你當初求我救她時,是怎么說的?”
謝玄暉:“……”
她甩了下尾巴,面露譏誚: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什么?你明明和我說過,救她,教她,不過是為了……”
“住嘴。”
謝玄暉冷冷抬眼看她,只一句話,便叫女子面色大變,她還強撐著要說什么。
面上神色愈發扭曲,那邊謝玄暉神色凝固成石塑,神色漠然地看著一口鮮血從女子口中噴出。
他信步走過去,隨手抓起女子毛發,逼她仰臉望自己:
“我說過,我有自己的安排。”
“別多事。”
謝玄暉瞇起眸子,渾身威壓如有實質,瀑布也隨之飛濺,游魚瘋狂躍出水面。
四周樹木瑟縮著落葉,鬼谷,一夜入冬。
細小雪沫擦著謝玄暉側臉而過,帶過細微涼意。
他仰臉看了下漫天的飛雪。
心頭仿佛有什么隨之寂滅了。
“你最好是。”
女子強撐著爬起來。
狠狠瞪了他一眼,立刻逃離了這個瘋子。
驪北那邊睡了一夜,早上醒來,只記得細碎片段閃過,卻怎么也記不清。
她慢吞吞洗漱,映著日光她想起,不妙,今天她許諾了在疏影院前煉丹。
“阿驪還沒醒,要不要我們給她叫起來算了。”
墨年青問。
連欣吃著糕點,聳肩:
“不要,叫阿驪睡著罷,既然是他們想看,就等著罷。”
于是待驪北推開門,便看見疏影院內擠滿無數弟子,全都肅穆無聲,仿佛粘稠靜謐的河水。
聽見動靜,齊齊看向她。
一片目光炯炯好像那個金系璀璨的靈息掃射過來。
怎么說呢,驪北之前從未想到疏影院會熱鬧到連樹杈上掛滿了人。
她倒吸一口涼氣,密集恐懼癥要犯了……
眾弟子前為首的依舊是劉燦。
他早早就來了,到現在等了足足有三個時辰!
現在拉著驢臉可長,粗聲粗氣:
“驪師姐!我們大家都在這里等了許久,您睡得可還踏實?”
驪北看他一眼:“不踏實。”
眾弟子皆連點頭,看來她還是有……
就見驪北看著劉燦道:
“因為太吵了,若是你能閉嘴就好了。”
劉燦:“你……”
驪北對樹上的弟子喊道:
“你們下來。”
她剛出來就聽見老槐樹的抱怨了——
“丫頭,快叫他們下去,沉死了。”
驪北監督著弟子們一個個灰溜溜爬下去。
“驪師姐!
別磨磨蹭蹭的了,你若是承認……”
劉燦以為她是在故意拖延時間,不禁不耐煩道。
“承認什么?”
驪北漫不經心道。
劉燦昂起頭:“承認你私吞丹藥,欺騙大眾,然后把你私藏的丹藥都拿出來,分給我們,就萬事大吉了嗎。”
“我們本也不想為難于你。”
劉燦這話說得情真意切,叫不少弟子隨之紛紛點頭。
本來驪北是陳褚的嫡傳弟子,誰也不想公然同宗長作對。
驪北沒說話,下一刻,一聲巨響。
灰色厚重的爐鼎砸在地面中心。
驪北看了眼連欣:“我煉丹時不允許分神,你幫我看著些。”
連欣和墨年青:
“自然,你放心罷。”
劉燦見她理不都不理自己,面色更難看,訕訕退下。
驪北盤腿坐下,氣沉丹田,漸漸入定,耳邊只有細微風聲,而再無人聲嘈雜。
而驪北終于睡醒,開始煉丹這件事。
弟子們一傳十十傳百。
抱著看熱鬧心態,霧隱宗大半弟子都想去湊熱鬧。
一半已經去了。
鶴染原本在閉關,出門看見孟杰在門口等他。
“走,去看看?”
孟杰笑道。
鶴染感嘆:“她此番是叫人算計了,不知能否自證清白。”
孟杰嗤笑:“自證清白是最蠢的行為,希望她千萬別走了死胡同。”
鶴染不置可否。
疏影院,眾弟子看原本渾身流動著純凈的木系靈息的驪北,氣息驟變,一股赤紅火焰自她眉間閃過,她睜眼,火焰纏滿她半張手掌。
眾弟子倒吸一口涼氣。
驪師姐真的有火系靈根?!
趙琨死死盯著那亮白火焰,眼中閃過貪婪。
身為木火雙靈根,他自然能看出那火焰品質極高。
若是自己也能擁有……
趙琨想入非非之時,那邊驪北已經信手拈起三棵草藥,投入烈火中。
烈火猶如小孩,“啊嗚”一口盡數將草藥包裹。
慢慢有草藥香彌漫開來,不過半個時辰,驪北便將所有草藥融盡。
她手法行云流水,變化無窮,神情還帶著絲漫不經心。
那火焰就乖乖將一棵棵草藥精華盡數提取出來。
虛虛攏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