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眾弟子或以同情、或嘲諷目光看著驪北,魚貫而出。
只任非也最后蹭出去,門在他面前“砰”一聲關上。
他悶悶回頭,卻見墨年青和連欣趴石獅子后面,各自露出腦袋往里面張望著。
“來來來這里。”連欣焦急沖他揮手,“來這里,別被發現了。”
任非也:“……”
還是走過去,藏在二人身邊……
大殿內,鶴霄也準備起身離開,自己不過是客居此處,順便監督一下鶴染修煉,這屬于宗門事務,自己沒必要插手。
雖然這個丫頭的確有靈氣,可惜出了這么大的事,直接損害到了宗門的利益。
用腳指頭想霧隱宗也難以再留她了。
他走出幾步,見謝玄暉還在原地。
“謝兄?”
他奇道。
“你走罷。”
謝玄暉沒回眼,面色微微沉了些,眼只盯著驪北。
縮成一小團,偶然抬頭眼眸里也滿是無措。
謝玄暉輕輕“嘖”了聲,手指游走在茶杯邊緣,輕扣著。
他最不喜歡看這樣的驪北。
他倒寧愿她伶牙俐齒同自己詭辯時機靈樣子;
或給惹到她的人挖坑,暗戳戳等著人跳。
或是晉級、奪冠,笑得神采飛揚的模樣。
總之,不是現在這副惴惴不安,滿眼都是即將被拋棄的恐懼。
若是這個宗門這么沒本事,出了點事就要推弟子出去頂罪。
驪北確是也沒必要留在這。
天下宗門多如牛毛。
憑借她的實力悟性去哪里不是鳳頭。
本來他給驪北選的也不是這霧隱宗。
這宗門還不懂得珍惜人才。
看來。遲早要完。
況且那傻丫頭要那么多丹藥,還不是為了自己的師門。
謝玄暉越想越不滿。
那阮啟子還在喋喋不休。
陳褚不堪其擾,一揮大手:“既然如此,舉手表白,同意處罰驪北的長老來前面投票!”
一片寂靜中,阮啟子首當其沖將小木牌放在陳褚面前。
隨后,其他兩名火系和木系的長老,面面相覷后,猶豫跟著投了。
那女長老只淡漠望了眼驪北,沒有動,相當于棄權。
阮啟子看向神色難看無比的陳褚,得意道:
“師兄,看到了嗎?”
陳褚氣得直哼哼:“那丹藥……”
阮啟子:“她開罪左擎門,丹藥自然要留給宗門做賠償!”
“但是她人必須得走!”
陳褚站起來:“我不同意!”
阮啟子冷哼:“希望師兄能夠秉公辦事,開除驪北,是眾長老投票決定的!可不是您一人說了算。”
陳褚神情復雜,偏還啞口無言,只得忿忿坐下。
驪北垂著頭,心里難過無比。
看來霧隱宗自己是真的待不下去了。
但她強撐著沒有落淚。
謝玄暉走過來時,就看到驪北眼眶紅得不成樣子。
他沒管那些長老,信步走到驪北身邊。
蹲下,望著她,神色無比柔軟;“驪北,你愿意留在這里嗎?”
驪北迷惘地望著他,張了張嘴,最后低聲答:“嗯。”
謝玄暉點頭。
他直起身。
對著五道神態各異的目光。
“謝長老有何見解嗎?”
陳褚看他,顯然不抱什么希望。
在陳褚視角,謝玄暉和驪北僅僅見過一面。
怎么可能幫她說話。
謝玄暉言簡意賅:“我不認為此事是驪北的錯。”
“如果霧隱宗要因此懲罰她,那我對貴宗門很失望。”
“我會和她一起走。”
五位長老面面相覷。
結晶期強者可不是田野里的麥子,處處都是。
那時大陸上頂尖的強者,是各宗門、城池爭相討好的對象。
若說損失一個好苗子沒什么。
損失一個長老,可就是大事了。
特別是這個長老還沒啥要求,十分的隨遇而安。
多么千載難逢的實用性人才。
“不行!你不能走。”
阮啟子叫道。
其余長老也紛紛附和,說著“謝長老不要沖動,此時從長計議”云云。
陳褚沒跟著勸,他狐疑看看謝玄暉,又看看驪北。
這倆人,有點奇怪……
“謝長老幫小徒說話,老朽感激不盡。”
不管那么多,先把人籠絡住再說。
陳褚起身。
謝玄暉微微拱手回禮:“長老不必客氣,玄暉只是覺得對您高徒十分有眼緣,不忍心人才被埋沒罷了。”
陳褚感慨萬千,沖其余幾位長老重重點頭,
好像在說:聽聽!
阮啟子臉愈發黑。
他想繼續針對驪北,可謝玄暉明確出面保她,實在是棘手。
謝玄暉看了眼忿忿的阮啟子,低頭:“驪北,你都跟歧玉要了什么丹藥,能否告知一下我們?”
驪北詫異抬頭——裝什么,你不都知道。
謝玄暉耐心道:“別人不知道。”
驪北感受了下這凝滯的氛圍,老老實實答道:“一百瓶筑階丹、破云丹,五十瓶三階丹藥回生丹。”
“回生丹!”
陳褚面色大變,破音叫道。
阮啟子從位置上跳起來,胡子隨著臉龐一齊顫抖,他盯著驪北,厲聲問道:
“你真要的是回生丹?還是五十瓶!”
驪北小心點了點頭:“是……”
“有什么問題嗎?”
阮啟子目光炯炯看向陳褚。
隨后四位長老湊在一處商量——歧玉在左擎門的地位以及天資,足不足以讓左擎門拿出這么多極品丹藥來換他一條命。
“哈哈哈哈哈……”
臺上突然傳來女子張揚笑聲,驪北看那女長老手拄著臉,沒有參與討論,閑閑掃視眾人,笑道:
“人家孩子一心想著宗門,你們可倒好,要把人趕出去。”
“真是越活越回去,一群無恥之徒。”
其他三位長老被說得神情紅一陣白一陣。
偏還沒人敢反駁她。
“胡月,你這話說得,有失偏頗……”阮啟子臉色僵硬,吶吶道。
“哪里偏頗,我看大公無私得很。”
胡月冷冷道。
“罷了。”
陳褚一揮大手,看向阮啟子,朗聲道:
“驪北是我霧隱宗,也是我的嫡傳弟子,是對方一再相逼,她被迫反擊出手,確是不應責罰。”
“況且這左擎門早就欺人太甚,給我們宗門劣質丹藥,把好的盡諂媚獻給龍嘯閣,我早就看他們不順眼了。”
陳褚面色沉沉:“我倒不信,這東荒就他們一家丹閣?”
陳褚走到驪北面前,扶起她:“起來孩子,叫你受怕了。”
“下去罷,我和你師伯們商量些事。”
驪北起身,謝玄暉眼一直盯著她。
走出大殿后,她依舊有些悶悶不樂的。
謝玄暉想和她說什么。
又忍住了。
“我回去了。”
驪北道。
“等下。”
謝玄暉忽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