驪北坐下,執筆。
又是沒日沒夜的一天。
傍晚,連欣將飯菜放在驪北房前。
擔憂往里望了眼。
倒是沒有異響,
也沒有毒霧。
可是太安靜了,更讓人不放心。
墨年青趕來,二人正想說話。
屋內透出血紅光芒,伴隨著狂風呼嘯,甚至還有老人的低喃。
聽得人毛骨悚然。
“怎么回事?”墨年青神色凝重,看向連欣。
二人達成共識,就要闖進去。
門卻死活打不開。
青蔥色靈息流轉,原來驪北早就給整間屋子布下禁制。
“阿驪到底在搞什么啊。”
墨年青急躁道。
就在他預備抬腳踹門時,門從里面被猛地打開。
墨年青剎不住車,一個重心不穩,撲到驪北身上。
頭磕在驪北頸窩處,鼻息間少女身上盡是草藥清苦氣息。
二人在原地踉蹌幾步,最終驪北單手環抱住墨年青腰身,穩穩站定。
“起來。”驪北懶洋洋道。
墨年青一下彈起來,跌跌撞撞直往后退。
驪北揉著肩膀:“我去,你是牛嗎?”
卻見墨年青的臉肉眼可見的紅透了。
就像深秋樹梢的柿子。
洞悉一切的連欣臉上掛著曖昧的笑,目光在二人之間游走。
“阿驪。”
連欣花蝴蝶般翩翩撲上去,抱住驪北腰肢,撒嬌道:
“我想死你了。”
“乖。”驪北輕聲笑道。
連欣得意瞥了眼神色隱忍的墨年青,挑眉。
怎么樣?你不行罷。
墨年青:“……”
頭一次在女孩面上看到這么賤嗖嗖的表情。
“你怎么出來了?事情……”
“解決了。”
驪北笑道,夕陽落在驪北面上,映得她神色分外靈動。
這幾天,她求問巫羽、查閱古籍,終于聯手將那禁制破除。
巫羽嘴巴張大,眼都不眨看著那典籍,由衷道:
“阿,阿驪,你真是處處走狗屎運!”
“我最幸運的事情,就是遇見你。”
驪北看著她,隔空送了個飛吻。
巫羽一副被惡心到的模樣,單方面揮散鏡像。
驪北喜滋滋翻開典籍,只見蠅頭小字密密麻麻盡是各類丹藥炮制方法。
一品到九品,五行功效,一應俱全。
當然也有不少奇奇怪怪的——一品的永葆青春大補丸,抗衰老,去皺紋,所用藥材有上百種。
五品的乾坤挪用鬼神不知驚奇化獸丸。
驪北一口氣讀下來,詫異這名字取得是真長。
“藥效:化作任意獸形,并隱匿人類氣息;
維持時間:未知。”
驪北扯了扯嘴角,好家伙。
典籍厚重,其中煉丹用量、火候,甚至精微到靈藥干濕程度和年限對丹藥藥性的不同影響都寫得明白。
可以說是,煉丹師的保姆級教程。
驪北正看得起勁,一行小字吸引了她注意。
“乾坤丹,無品階,作用:使化神期修者,飛升神階成功率提升20到35,注意事項……”
驪北倒吸一口涼氣,要知道化神期修者沖擊神階,都是九死一生。
就算提高1的概率,也有的是人為此趨之若鶩。
而這乾坤丹藥效竟是其他丹藥的幾十倍……
她連忙抄寫下來。
翻看許久,她的心漸漸沉下去。
這里面,處處提到煉丹對火候的精微要求。
可,自己符篆控火的問題還未解決。
手握如此寶典,去無法動火。
好比餓死鬼面對人間美食,白白流口水。
驪北重重嘆了口氣。
難道沒有火系想要煉丹,真的就是癡心妄想?
驪北有些動搖。
但很快就將此念頭壓下去。
“驪北!驪北!”
屋外有人喚她,語氣急得像是下一秒就要破門而入。
驪北手腕微動,將典籍收入儲物戒。
“來了!”
她去開門,卻見師兄王未明滿臉大汗,急急攥起她手腕,扯著她就跑。
“師父叫我找你去大殿,你是不是惹上什么事了!”
王未明邊跑邊急急道:“大殿里好多人,左擎門的人也來了。”
左擎門,赫連手下的那個丹藥宗門?
驪北一想,便知道大概是怎么回事了。
“師兄,你等等!”
她掙開王未明手腕,“我得回去拿個東西。”
王未明急得直跳腳:“拿什么東西,各峰長老都來了,都在等你呢。”
“不行。”
驪北抬腳就往回跑。
她剛拿好東西,身前忽而亮起白光。
竟是霧隱宗的急召令。
下一刻,她身不由己地漂浮。
大殿中央,驪北自高空落下,差點沒將腳踝摔斷。
她順勢后滾翻,險險站定。
卻見朗朗大堂,自己師父陳褚端坐主位。
他身邊是阮啟子,他盯著自己,滿臉褶皺都充斥著不爽。
嘖,這記仇的老頭。
還有三位長老。
驪北不認識。
三位長老中唯一的女子容顏枯槁,白發垂到腳踝,闔眸靜默,眼前之事,仿佛全然與她無關。
再就是謝玄暉、鶴霄。
他們兩個是客居,所以坐在左邊。
鶴霄一直盯著自己,目光柔和,好像在安慰她別怕。
謝玄暉那廝一直在喝茶,像這輩子沒喝過茶一樣。
見她盯著自己,謝玄暉還沖她舉了舉杯,做了個口型。
驪北暗暗攥緊拳,他說的是:茶不錯。
不錯他個大頭鬼啊!
“宗長!”一聲怒喝如平地驚雷,一男子叫道。
“現在你霧隱宗弟子也來了,該給我們一個交代了罷!”
陳褚點頭:“劉道友莫急,先讓你弟子說說,二人這天誓究竟是如何立下的。”
驪北隨著眾人目光,見那膀大腰圓男子身后,果然站著畏畏縮縮的歧玉。
只一眼,驪北飛速低下頭。
嘴角可疑抖動著,隨后她實在忍不住,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疼得她眼淚都飚出來了,方勉強止住笑意。
“你又笑什么!”歧玉語調高,聲音卻弱,像一只有氣無力的哈巴狗。
他面容枯黃,眼中爬滿血絲,顴骨深凹,手上處處是灼燒痕跡。
比起前些日子意氣風發模樣,不知差了多少。
一看便知這幾天定是回去沒日沒夜,拿命練煉丹。
驪北數了數,距離三個月還遠。
現在鬧事。
怕不是想毀約。
天誓,贏的那一方確是可以寬恕敗者。
留其一命。
可是驪北實在想不通,自己有什么留著歧玉的必要。
這樣的人渣,少一個是一個。
陳褚:“歧玉,你有什么不平,盡數對我講。”
聽見陳褚如此說。
歧玉激動得像打了雞血般,扯嗓子嚎起來。
鼻涕一把淚一把,幾乎哭成爛泥癱軟在地。
邊哭邊伸手指住驪北,咬住下唇,顫顫巍巍道:
“宗長明鑒!您家弟子,是,是誠心要害我性命!
不僅主動挑釁我,還出言侮辱我!我不得已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