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齊跟著笑。
驪北低著頭,笑得比哭都難看。
謝玄暉淺笑:“鶴長老真青年才俊,年紀輕輕就邁入結晶中期。”
鶴霄謙遜道:“哪比得上謝兄,已是結晶后期,假以時日,定能邁入化神期,達到大成境界。”
結晶期?驪北暗暗腹誹。
聽他騙。
“師父,”驪北想立刻開溜,她可憐巴巴望著陳褚,“我頭暈,眼花站不住。”
“我要不先……”
陳褚:“好,你先下去吧。”
驪北回身和二位大神辭別。
“等等。”
她半只腳都邁出門檻時,有人喚住她。
鶴霄和善道:“我要去看看我弟弟,順便將你送回去罷。”
“不……”
驪北正想拒絕,卻被陳褚打斷。
他欣慰地摸摸胡子:“那就麻煩鶴長老了,讓驪丫頭多和你待待,學得沉穩些。”
“你看鶴染,小小年紀,就思慮周全,心性也踏實。”
鶴染。
他是鶴染的哥哥。
怪不得二人氣質如此相像呢。
“宗長哪里的話,鶴染那小子可比不上您的高徒。”
鶴霄眼中彌漫些許笑意,客套回去。
“謝長老隨老朽走一趟,看看想住在哪里?”
陳褚怕冷落了他,連忙道。
謝玄暉禮貌道:“那就麻煩宗長了。”
鶴霄:“不若我們一起走罷。”
謝玄暉看滿臉抗拒的驪北一眼,欣然接受。
驪北:“……”
心死了。
好在快下山了,謝玄暉也沒向陳褚提起水晶球的事。
驪北深深松了口氣,身上的石頭將將落地。
回屋后,王未明叫驪北去領這個月的丹藥。
剛到丹藥坊
見眾多弟子圍著窗口,神情激動:
“就這丹藥給狗狗都不吃,里面草根都沒煉化!”
“我這也是,根本就是瑕疵丹!給我換一個。”
“換不了!”管事的女子額上皺紋深重,啞聲不耐喊道。
“都是這樣的,愛要不要。”
“砰”一聲關上門。
“這是什么了?”驪北好奇問。
王未明嘆氣:“你剛來還不知道,霧隱宗丹藥短缺。”
“都是左擎門他們欺人太甚!”有人在一旁罵道。
王未明聽著,卻并未反駁。
左擎門是丹圣赫連一手創辦,風頭最大的丹藥派,和各大宗門都有合作,霧隱宗人多,但是窮,油水不多。
購進一批丹藥甚至要排在若干小宗門之后。
拿來的丹藥多是墊底貨,品質才良莠不齊,拿去理論,人家就一句,愛要不愛。
你不要有的是要。
霧隱宗自己的煉丹師又極少,且非常佛系,丹藥根本供不應求。
于是還不敢和左擎門鬧翻。
只能吃下這眾多啞巴虧。
就苦了眾多弟子。
陳褚走來,和辦事處的女子交談幾句。
出來后,驪北看師父的抬頭紋都重了許多,陰沉著臉望著眾弟子離去的方向。
他走來看了看驪北手中丹藥,沒說什么就走了。
手中一階破云丹色彩黯淡,靈息斑駁。
主要作用是能提高身體反應速度,以及柔軟程度。
驪北最終還是將丹藥吞下肚。
別管效果如何,蒼蠅腿也是肉啊。
回屋后,驪北掏出混元鼎。
她中指交疊,手掌相貼,下一刻,木系靈息如同薄紗,虛虛攏住整個爐鼎。
三口,內存十寸左右。
她心里有了數。
試探性投入一株草藥。
隨后貼上一引火符。
還未等她操作。
洶涌的火焰霎時將草藥化作灰燼。
驪北傻眼,試了十幾次,盡管使用最低階的引火符。
也無濟于事。
一連毀了十幾顆藥草。
屋內煙霧彌漫,恍若仙境。
從門縫透出的大股濃煙,嗆得路過弟子退避三舍。
“咳咳,怎么回事?疏影院著火了嗎?”
“不是,是驪師姐在煉丹!”
“這不是瞎搞嗎,她木系的練什么丹,想丹藥想瘋了!”
墨年青拿著新買來的草藥剛走近,見人圍了一圈。
心頭一沉,扔下草藥,急急闖進去。
“阿驪!”
他看驪北滿頭大汗端坐爐鼎前,眼都嗆紅了。
“別練了,你根本就搞不了這個!”
墨年青想去拽她。
驪北沒動,犟得很:“我再試試,你出去罷,年青。”
“把門帶上。”
驪北補充道。
奇怪,在西荒看巫羽煉丹就那么輕松。
輪到自己才知道是煉丹最精微之事,半分都馬虎不得。
稍有分神,便是前功盡棄。
驪北試了敗,敗了試,折騰一下午。
一無所獲。
無奈翻開那本《丹藥符篆大全》
指尖無意識地敲動著書頁。
不可能,怎么會是空白的?
她直覺沒那么簡單。
只是眼皮越來越沉。
太累了,她好久沒有睡個囫圇覺。
就在驪北睡去的前一瞬,她模糊瞥見書扉中閃過一縷紅光。
她猛地瞪大雙眼,剎那間睡意全無。
再看,卻毫無二樣。
驪北不信邪,硬生生扒著眼皮等了一個時辰。
終于,擋住了月光的烏云飄走,一縷澄澈的月光再度悠蕩飄進來。
書頁重新閃起紅光。
驪北激動拿過典籍,只瞬間,典籍如同火炭,燒得她差點彪出淚來。
“啪”地丟回桌子后,她左手不斷抽搐,燙傷紫紅處不多時便浮出水泡。
典籍靜靜躺在木制桌子上,細看紅色紋理在其周遭流轉。
驪北沒管傷口,反而眼亮起來。
她喃喃:“這典籍原來被下了禁制……”
“怪不得我一直看不到它的內容。”
驪北興奮取來紙筆,在紙上開始推演禁制結果及其破解方法。
直到天大亮,驪北腳下廢棄草稿紙對成山。
她眼下青黑嚴重,雙眼卻泛著精光,一夜未睡,卻絲毫不困頓。
這時有人敲門。
她以為是連欣,便高聲叫道:“來了。”
她踩著厚軟的廢紙堆開門,門外竟是謝玄暉。
二人大眼瞪小眼。
謝玄暉先開口:“聽說昨天你把房子點了?”
“……”驪北扯了扯嘴角,“怎么會!”
“在干什么,好濃的墨味。”謝玄暉走近半步。
驪北下意識擋住他的視線:“不行。”
謝玄暉瞇著眸子看她。
驪北翹起下巴,理直氣壯:“我房間太亂了,而且你怎么能隨隨便便進女孩子閨房呢。”
謝玄暉笑了笑。
驪北很少見他笑。
驪北耳廓泛起淡淡緋紅,故作鎮定道:“笑什么?”
謝玄暉:“沒什么。”
“罷了。”
“我是想來告訴你,最近西荒鬧得太亂了,我不放心你一人在這里。”
謝玄暉看她,眸子黑如鴉羽,濕漉漉的。
“你別多想什么。”
驪北的心尖軟了下,但一想到他昨天的冷臉……
“我知道了,謝謝你,你回去罷。”
驪北關上門,悄咪咪走到桌前。
她看著那本半闔的古籍。
心頭無比暢快,就剩一步。
事以密成,語以泄敗。
搞不好這份古籍,真的整片大陸上的絕版。
不能輕易告訴旁人。
謝玄暉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