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喬綰，謝暮塵周身的妖息散了些，目光凝在他身上，盯了好半晌。
過了許久，久到江灝川以為謝暮塵不會理會自己時，后者身子動了，抬步朝著大堂走去。
路過秦頌等人，謝暮塵能清楚的感知到他們身子顫了顫。
江灝川望著他的背影，失神一瞬，反應過來后跟著進了宗門大堂。
“說吧。”謝暮塵站在大堂中央，長袍染血，一雙如同金色琥珀的眸子落在他身上，“你最好能說出什么讓我感興趣的來，興許還能免你一死。”
江灝川身子一頓，目光劃過謝暮塵的俊臉，落在他滴血的長爪上。
“你可知……你所愛慕的喬綰并非是她本人？”
謝暮塵眸子瞇了瞇，挑眉望向江灝川，沒有接他的茬。
“曾有人告知我，說現在的喬綰性情大變是因為邪靈入體，并非自身。”江灝川垂下頭，聲音隱約有些顫抖，“我是想救她，我才……”
“你是想救她？”
謝暮塵覺得好笑，出言打斷他的話，“因為旁人莫須有的幾句話，你就萌生了傷害喬綰的想法。”
“莫要再拿喬綰做擋箭牌，你不過是想讓她再度變成只圍著你轉的跟屁蟲罷了！”
“你做出此舉，到底是為了喬綰還是為了你自己，你心中有數。”
江灝川被他的話弄得好生沒臉，身子下意識的倒退了幾步，眼中劃過一抹心虛，“可…可你就沒懷疑過喬綰么？她明明那般不對勁……”
“我為何要懷疑她？”謝暮塵嗤笑一聲，任由身子靠在一側的白玉石柱上，聲音冷清，“我清楚的明白自己到底喜歡的是誰。”
“若她當真是邪靈，那我心悅的，便是這邪靈。”
謝暮塵說出這句話時，雙眸清澈，目光沒有絲毫退縮，無人會去懷疑他所言的真實性。
江灝川耳間一陣轟鳴，神色癡傻的站在原地，怔怔的看著面前的謝暮塵。
這一瞬，他才知道自己到底輸在了哪里。
謝暮塵瞧著他這副模樣，不屑的勾了勾嘴角，低聲說道，“在你身側的無論是喬綰還是云渺渺，你都把握不住。”
“自私自利，虛情假意，你只愛你自己。”
“你江灝川，不過是個渣滓罷了。”
“一個人渣，何配得到她的愛？”
這個她指的是誰，自然不言而喻。
“不過，”謝暮塵搓了搓指尖，神色淡然，“我倒是謝謝你能將此事告知我。”
謝暮塵邁出步子，泰然自若的從江灝川身邊走過。
當江灝川以為自己安全時，一道極為強勁的妖息從身后襲來，將他這個人掀翻起來，重重砸向焚香臺。
“可惜呀，不足以讓我原諒你。”
自從喬綰受傷，望月宗山腳下的爛白菜臭雞蛋早就不復存在，反而換成了數支叫不上名字的花。
謝暮塵渾渾噩噩的走在街道上，無視周圍百姓的指指點點，一對貓耳無力的耷拉下來。
腦袋……一片空白。
如果喬喬當真如江灝川所說，是個邪靈的話，那她會不會永遠離開自己了？
謝暮塵周邊的氣壓更低了些，整個人籠罩在陰影里。
“哥…哥哥……”
一道稚嫩清脆的聲音從前方響起，謝暮塵身子一頓，如同傀儡般抬起俊臉，目光落在面前的小姑娘身上。
小丫頭一身麻布，臉蛋是健康的小麥色，面對他時，整個人抖得不像話，卻依舊執拗的抓著手里的花。
謝暮塵的視線落在那朵半蔫的花上，好半晌都沒眨過的眼睛突然眨了眨。
“哥哥，這是小桃跟著娘親去菩提寺為喬綰姐姐祈福，在山上摘下的小雛菊，哥哥可以幫小桃把雛菊放在姐姐身邊嗎？”
小姑娘的模樣十分拘謹，扭扭捏捏的不敢上前。
聲音斷斷續續的傳進謝暮塵耳中，總算是換回了他的一絲清明。
“菩…提寺？”謝暮塵長睫顫了顫，金眸中劃過一絲迷惘，“那是什么地方？”
“是一座很靈的寺廟。”跟在小桃身側的婦人開口解釋，看著謝暮塵望來的視線，莫名升起一絲心疼。
“眼下有許多人牽掛著小喬姑娘，盼望著早些醒來，我瞧著她那模樣，比我大女兒也大不了幾歲，便心生憐憫，自作主張的帶著小桃去了菩提寺。”
“很靈……”謝暮塵眨了眨酸澀的眼睛，過了片刻，聲音響起，音色平淡，“這寺廟，在何處？”
婦人隨手一指，低聲說道，“沿著平城主街一直向東走，走到一家土窯旁，便是上菩提山的路。”
“多謝。”謝暮塵朝著婦人鞠了一躬，隨即轉身而去。
剛邁出兩步，謝暮塵身子一頓，轉身接過了小桃手中的雛菊。
小姑娘身子一縮，愣愣的看向面前的大哥哥。
謝暮塵彎唇一笑，面容俊美，搖了搖手里的小花，淡聲說道，“花我收下了，會替小桃平安送達的。”
小桃聞言，小臉上咧開了一個大大的笑容，重重點了下頭。
看那模樣，是真的很開心。
謝暮塵強忍著心頭酸澀，提了提唇角，再次同婦人告別，轉身去了東邊。
為求心誠，謝暮塵愣是連劍都沒用，不知走了多久，終于見到了婦人口中說的土窯。
荒廢了許久的窯洞旁，是一條狹窄的山路，一側還坐著個醉酒的老漢，看不清容貌。
謝暮塵如視珍寶般將小雛菊放進儲物戒中，才剛剛抬起腳，就聽到了一側傳來嘟嘟囔囔的聲音。
“菩提菩提，甚是神奇，心之所向，需引神明。”
老者躺在石頭上，嘴里振振有詞，說的話一字不差的傳進了謝暮塵的耳朵里。
需引神明……如何去引？
謝暮塵想不通，索性邁動步子，走到老者面前，一臉謙遜，“老人家，您方才說的……”
“去去去，別在這礙眼！”老者醉醺醺的揮了揮手，一臉不耐，“別妨礙老夫喝酒！”
謝暮塵被老者打斷了話，一時有些無措，怔在原地。
望著喝的爛醉的老者，謝暮塵臉色稍冷，卻也沒再多說什么，自顧自的回到山腳。
只要心誠，便可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