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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瑯看他臉色很不對,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說:“頭兒,有些念想,該打住就要打住,不該想的不要想,否則,不是自討苦吃么?”
于仞一動不動,像塊石頭。
“走吧!”秦瑯又拉了他一下。
豈料,這一下,他卻突然咳了出來,地上赫然一攤血,在雨水里浸潤開來。
“啊!”秦瑯驚呼。
于仞卻一把拉住了他,聲音低沉而嘶啞:“只是要發作了,不要聲張。”
秦瑯慌亂又驚恐:“你……你……以前沒見你吐過血啊!”
“三個月沒用針了,沒什么奇怪的。”于仞擦了擦嘴。
秦瑯腦子嗡嗡響:“那……那……怎么辦啊?”
“能怎么辦?走吧。”于仞拉著他走入雨中:“還撐得住,沒事。”
“你都吐血了還能沒事!要不跟姑娘說一聲,我先帶你回去!”秦瑯拽住他,“我們再去找大夫!”
“這三個月,秦叔已經派人找遍了渝州和周邊縣城的所有大夫,有什么用?”于仞臉色平靜得近乎死寂,“趁我現在還能騎馬走路,去祭拜一下恩人,也就罷了。”
秦瑯眼眶一紅,心里跟刀割一般,邁著無知無覺的腳步,跟著他過去,正好看到穆清風抱著阿翡,跟白憲嫄一起進了馬車。
“我可能活不過明天,還能有什么念想?”于仞低低的聲線再次傳入秦瑯亂糟糟的心里。
他看向于仞,他正望著那馬車,眼神慘淡,比剛剛那灘血更令他不忍瞧見。
秦瑯咬牙上了馬,一直跟在于仞身后,一路上眼睛都是紅的。
郭松云問他眼睛為何那樣紅,他說是雨水灌的。
路上,他們又去路邊的農家,重金買來幾把舊傘。祭拜的時候,幾個主子好歹都不會淋著雨了。
鄔宓跪在白鶴行墳前,流著淚,燒著紙,聲淚俱下地說:“夫君,你我緣淺,才剛團圓,又陰陽相隔,你在那邊,可還好……”
白婉柔的眼淚也跟不要錢似的,珍珠串子一般往下掉,一邊嗚嗚哭,一邊說:“阿爹,我好容易才有阿爹,你怎么這么快就離開我了呢?阿爹……”
白憲嫄冷眼看著這兩位的表演,竟是毫無做作的痕跡,仿佛真的很傷心似的。
她們難道是從戲班子回來的?
“二姑娘。”桂嬸突然出聲,“你怎么不哭啊?祭拜先人,要有哭聲,不哭是不孝!”
此話一出,仆人們看白憲嫄的眼神,都有些奇怪。
正燒紙默哀的穆清風也轉頭看她。
白憲嫄眼睛都沒抬一下,說:“桂嬸,白家的家訓是什么?”
桂嬸:“啊?奴婢記得……好像是……曰什么……”
“一曰務實,重讀重耕;二曰堅韌,修身修心;三曰明志,踐行踐遠。”白憲嫄說,“兒白憲嫄、白翡,在此立誓,必將父親所定下的家訓銘記于心,實踐于行,務實,堅強,明志,不再沉溺傷痛,力求振興白家,請阿爹阿娘放心。”
桂嬸沒怎么聽懂,訕訕地:“這姑娘,在說什么呢……”
白家夫婦剛走之時,白憲嫄的悲痛穆清風親眼目睹,如今,她想振作起來,給父母看自己堅強的一面,這個下人竟在旁胡言指責,穆清風聽不下去了,皺眉看了她一眼,“岳父墓前,豈容你一個下人胡言亂語?還不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