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你還知道接下來的路嗎?”
一些灰燼落在安南的黑發上,映襯出白。若有似無的燒焦味彌漫在周圍。
“只要有光的地方就有人……”野狗鉆出了光照術的范圍,化作模糊的陰影遠處,沒多久他又回來,指著左邊:“那邊有光亮!”
“那就過去吧。”
安南腦海浮現想到老巫醫的那句“待在有光的地方”。
在灰色的積雪留下一排黑色的腳印,他們沒再浪費所剩不多的魔力,走向不遠的聚集地。
稀疏的光亮點綴著遠方,那是座和暗燈鎮規模差不多的城鎮,在終日落下的積雪里忽明忽暗。
他們越來越近,但沒有從這座遠離流放地的鎮上趕到一絲溫度……
倒在街道外的輪廓讓他們升起不詳,而隨處可見的尸體讓他們的不詳愈發濃郁。
這座小鎮沒了活人。
彌漫的血腥味甚至掩蓋了灰燼帶來的燒焦味,空蕩的房屋亮著陰森的光亮,因為灰燼,這里的人把熒光果栽種在房屋里。
“還是殺了蟻后據點的那個學院。”
安南檢查了幾個尸體的傷口后說。
死去的人有老人,有女人,有孩子,更多的是男人,許多該死之人,不該死之人,都隨著這座小鎮歸于沉寂。
“他們有些過分了……”
艾米呢喃低語,代表著其他人的想法。
他們固然高高在上,漠視底巢人的生死,但也不會主動殺戮無辜的底巢人。現在,有一支學院屠殺了蟻后據點,又屠殺了鎮子……
一陣腳步聲突然幽暗之中傳來。
出現的學院他們認識,芙蕾雅神圣學院的女孩們。
“不是我們!”
舉起法杖和戒備讓特奧菲盧斯解釋道,“我們也剛來這里!”
就在這時,安南背上的老鼠人小女孩醒來,稍微動了動。
“她醒了。”
那些年輕的女法師們注意到小女孩,又看見了野狗,最后皺眉檢查了尸體的傷口:“都是武器的傷痕,是那些泥巴種做的。”
一個精英法師想屠鎮榨干了也做不到,一個精英戰士累得吐出舌頭倒是能做到。
加上安南還背著一個“老鼠人”,她們放下戒備。
“特奧菲盧斯,你和她們交談,說實話就行。”安南說道,“我們先找個‘干凈’的地方。”
讓特奧菲盧斯說實話是為了引起對方的貪欲,讓特奧菲盧斯去交流則是方便他在被劫持時反抗,要是艾麗斯被抓住就只能服軟了。
他們找了一間沒有尸體的房間,安南放下虛弱的小女孩。她立刻撲到熒光果前吞食,對艾麗斯拿出來的食物無動于衷,然后在透明腹腔散發著熒光鼓起時停下,像是莉莉一樣,四肢著地蹲在安南面前,覆蓋了渾濁眼膜的眼睛朝著安南,但沒有被注視感。
“你能聽懂我的話嗎?”
沒有反應,安南讓艾米用最后的魔力釋放通用語精通。
法術落在小女孩身上,閃爍著湮滅。
“通用語精通失效了……”艾米愣住。
不是施法失敗,而是通用語精通有一個前提——只能對智慧生命生效。
這意味著小女孩已經變成了純粹的野獸。
安南他們陷入沉默的時候,腳步聲從房屋外響起,特奧菲盧斯帶著芙蕾雅神圣學院的女孩們過來。
“安南·里維斯,我們想和伱合作。”
她們的隊長,一名扎著側馬尾的少女明亮的眼眸盯著安南的臉龐。
“我不想。”
安南婉拒了她的提議:“我知道你們想做什么……我會找到他們,懲罰他們。”
“祝你成功。”
側馬尾少女只是祝福了一句,又看了安南幾眼出門。
“見鬼……我看到了什么?一個術士居然拒絕了女人……”艾米嘀咕。
“如果是其他種族就不會拒絕了。”艾麗斯回答,看著側著頭似乎在傾聽的小女孩:“她怎么辦?”
“她還跟著我們就先帶著。”
安南他們離開房屋,小女孩轉了幾圈,摘掉熒光果后跟著爬了過來。
芙蕾雅神圣學院的女孩們已經離開,他們直接來到鎮子邊緣,但留在積雪上的雜亂腳印根本沒法分辨兇手。
“誰會追溯術?”安南問。
“我可以用迷宮術。”艾麗斯說。
“迷宮術還能找人?”
“我只用把‘出口’改成‘他們的目標’。”
這對一群法師沒用,預言術出現他們就會察覺,但泥巴種們愚笨到魔法女神把手輕撫在臉上都感覺不到。
艾麗斯開始施法,安南則在想魔法女神摸自己時能否感覺得到。
“找到了。”
艾麗斯的法杖指向灰燼層深處。
“那就出發吧。艾米沒魔力了,特奧菲盧斯,你們來施法。”
“我們真的要抓他們嗎?我不是在拒絕,但會讓我們浪費不少時間……”特奧菲盧斯猶豫道。
“放心吧,他們身上的黃金邀請函不會浪費我們的時間。”
安南抱起安靜的小女孩,施加了輕羽術的隊伍隨著艾麗斯的指引出發。
底巢難以分辨時間,不知過去多久,他們看見一個矗立的木牌,上面畫著讓人不安的涂鴉。
“前面是小人鎮!”野狗忽然驚呼。
“你知道?”
他說小人鎮全是小孩,艾米不信:“一群孩子怎么在底巢生存?”
話音落下,回蕩的歌謠從飄落的灰燼深處傳來:
“十個底巢人,為了吃飯去奔走;噎死一個沒法救,十個只剩九。”
“九個底巢人,深夜不寐真困乏;倒頭一睡睡死啦,九個只剩八。”
“八個底巢人,濃霧之中去獵奇;丟下一個在那里,八個只剩七。”
“七個底巢人,惹是生非砸破墻;腦袋炸開一命休,七個只剩六。”
“六個底巢人,玩弄怨靈惹靈怒;飛來一吸命嗚呼,六個只剩五。”
“五個底巢人,懼怕濃霧去烤火;火焰纏身直到死,五個只剩四。”
“四個底巢人,結伙出門遭大難;怪吞一個血斑斑,四個只剩三。”
“三個底巢人,校舍里頭遭禍殃;死尸突然從天降,三個只剩兩。”
“兩個底巢人,房梁底下長嘆息;天降吊繩悲戚戚,兩個只剩一。”
“一個底巢人,歸去來兮只一人;懸梁自盡了此生,一個也不剩。”
艾米僵硬地轉動頭顱,他們八個人,野狗,還有小女孩……正好十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