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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夜幕降臨,薛岳又打發人到后院叫了幾次,薛陸氏才帶著薛姝姍姍來遲。
進了花廳,薛姝才知道,原來薛岳沒來。
剛剛他催得那么緊,薛姝還以為他是等得不耐煩想吃飯了呢。
原來是等不及想出場了。
薛姝面色淡然地在薛陸氏身邊坐下,目光在桌上環視一圈,在落到吳姨娘身上的時候頓了頓。
一般在這種場合,吳姨娘永遠是跟薛岳黏在一起的。
薛岳作為一家之主,自然是要坐主位,薛陸氏坐在主位左側,那么主位右側的位子,便是吳姨娘的。
哪怕不合規矩,但是一大家子關起門來吃飯,自然也就沒什么人抓著規矩不放,就連薛陸氏也懶得管。
但是這一次,吳姨娘卻是老老實實地按照座次,坐在了最外頭的。
這么一會兒的功夫,又有兩人行進了廳里。
抬頭一看,不是別人,竟然是薛琛帶著景行來了。
薛琛帶著……景行?
雖然已經多日不見,但是薛姝怎么都沒想到,竟然會在自家的家宴上看到他。
明明二人只是定親,還沒成親,不算是一家人呢,薛岳竟然也把他請過來了?
薛姝是時隔多日第一次見景行,景行卻是夜夜都能看到她。
這幾天,哪怕再累、再晚,景行也會過來一趟,看看他家小姑娘乖巧恬靜的睡顏,以此掃清自己一整日的疲憊。
景行在薛姝身邊落座,桌下的手自然而然地就握住了薛姝的手:“怎么,突然見到我,難道不開心?”
薛姝輕輕搖了搖頭。
只是今夜不知道會發生什么,所以不太想景行在場罷了。
景行卻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安撫地拍了兩下她的手。
本來薛琛來請他晚上一起來家里吃飯的時候,景行也覺得不合適。
但是薛琛說,今晚上這頓晚飯恐怕吃得不會太平,他不由得開始擔心他家的小姑娘。
所以,他就來了。
薛陸氏掃了一眼眾人,淡淡道:“既然人都到齊了,叫廚房上菜。”
“是。”張媽媽領命而出。
向來喜歡跟薛陸氏唱反調的吳姨娘卻猛地抬頭,臉上滿是欽佩。
薛姝扯了扯嘴角。
看來這位神秘女子的到來,受刺激最大的竟然是吳姨娘啊。
瞧瞧,都轉了性了。
伴隨著飯菜一起來的,是薛岳和一個陌生的女子。
薛岳今年已經年過四十,雖然他本來長得就不錯,經過這么多年的錘煉,身上的氣質也愈發凝實,真要說起來,還真有幾分儒雅的氣質在。
但是再儒雅,他站在那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的女子身邊,還是有股怪異的感覺。
對于不等他們就上菜的事情,薛岳顯然很不滿意,這還沒坐穩呢,便開口斥道:“主君還未入席便先傳菜,這是什么規矩!”
聽他說完這句話,薛姝竟然有點欣慰。
現在的薛岳還是慫的。
連指名道姓都不敢。
薛陸氏冷笑一聲,道:“怎么,叫你一聲主君,你還真把自己當盤子菜了?也不低頭看看自己究竟有幾斤幾兩?”
她現在還能跟薛岳維持表面夫妻的和諧,全是因為這么多年下來,外人對于女子的束縛。
否則,她早就往府里接面首了。
誰還管他薛岳怎樣啊?
一聽薛陸氏竟然當眾頂撞,薛岳的面子頓時有點掛不住了。
他現在是有氣不敢發,梗在喉頭不上不下的,難受極了。
這時,一旁一直未發一言的女子抬手,順著薛岳的胸口輕撫了兩下:“生氣傷身,薛大人應當保重身體才是啊。”
女子聲音柔婉,跟她那張臉倒是十分匹配。
有這女子一下一下的安撫,薛岳的臉色肉眼可見地好看了不少。
直到薛陸氏都開始動筷了,薛岳這才不情不愿地將女子的手挪開,開始說起正事:“今日將諸位聚在一起,一是為了給夫人接風,二來……這位是云娘,我二人是故交,多年未見,如今云娘終于肯回來見我,我自然是要做一番表示的。
我準備迎她入府,為薛家平妻,夫人,你如何看?”
薛陸氏冷笑一聲,剛夾好的菜也沒心情吃了,順手就扔到了身邊薛姝的碗里:“平妻?你倒是真敢想。”
自古以來,娶平妻無外乎只有兩種情況。
一種就是一家的姐妹要同時嫁給一個男人,這種時候,一般姐姐為正妻,妹妹為平妻,也說得過去。
第二種,就是家中主母失了夫君的心,才會有平妻進門。
基本上,只要一有平妻進門,基本上就意味著這家的夫妻情分到頭了。
當今,世人對女子總比對男子苛刻許多。
若是今天薛陸氏點了頭同意了,這天一亮,估計全京城就得把薛陸氏的脊梁骨戳出個洞來。
薛陸氏倒是不在意什么名聲不名聲的,名聲可以臭,但是得看看為了誰。
為了一個根本就沒什么感情的男人?
她拒絕。
薛姝看著那塊被突然扔進碗里的肉眨了眨眼。
景行險些笑出聲。
那是塊魚肉,有刺。
于是景行好像對花廳中的氛圍絲毫沒有察覺似的,自顧自地跟薛姝換了碗,拿著筷子開始挑刺。
薛陸氏拒絕得十分利落,又成功地讓薛岳的臉色難看了些。
云娘也輕嘆了口氣,道:“岳郎,云娘沒事的,夫人不叫我進門為平妻也沒什么,云娘也并不意外,大不了……我可以做妾,只要能陪在岳郎身邊,云娘做什么都好,只是……岳郎不嫌棄云娘就好……”
云娘一邊說著,眼中還泛起了淚光,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她越柔弱,薛岳就越是暴怒。
但是根本不等薛岳發作,薛陸氏便點了點頭,語氣感嘆地道:“瞧瞧,多懂事兒啊!竟然不惜給人做妾也要進薛家的門,對主君當真是一片真心,叫人唏噓——
不過這位姑娘,我若是你,我就再等等。”
她這帽子扣得不可謂不高明。
先是夸了云娘懂事兒,不僅讓云娘氣得變了臉色,也把薛岳還沒說出口的話直接堵了回去。
一舉兩得。
云娘聞言,眉梢微微一動,語氣依舊溫柔和善:“夫人,您此話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