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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家倒是熱鬧了,薛家這幾天卻是一片死寂,猶如一汪死水,連絲漣漪都泛不起來。
直到紅綾終于繪了一幅丹青送了過來。
這幾天,她一直都在屋頂上趴著,風吹日曬的,要是帶著紙筆過去,估計還沒用呢,紙就先被吹散了,所以暗衛作圖,統一都用那種又薄又小巧的竹簡。
拿取方便,便于攜帶,隨手一卷就能卷成小小的一筒,帶在身上不容易被人發現。
“書房增派了許多護衛,每天三班倒,從不停歇。
那女子也不常出門,大部分時候都跟薛大人在書房里頭,只能看到身影,或者是十分模糊的側臉,好在昨日薛大人強行把那女子拉了出來,說是叫她曬太陽,奴婢這才有機會看到那女子的正臉。”
說到這兒,紅綾猶豫了一下。
“奴婢覺得……那女子好像發現奴婢了。”
聞言,薛姝也挑了挑眉:“那女子會武?”
紅綾點了點頭,想了一會兒,又搖了搖頭:“奴婢只知道那女子輕功極好,至于武功……奴婢未親眼所見,不敢確定。”
雖然按照常理來講,輕功好的人,武功也差不到哪去,更何況,那女子還發現了她,光是這份敏銳,那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但是外面那茫茫江湖,少不得有些怪人專修輕功,用來游覽山水,所以,既然不是親眼所見,那么紅綾是不敢輕易就把話說絕的。
薛姝點了點頭,接過竹簡。
她不太會認人。
人家說誰跟誰長得像,說鼻子像、說眼睛像,她就看不出來。
除非是像木笙和木沐那樣,一母同胞所生,兄妹二人之間的長相足有七八分相似的,她才能一眼認出來。
薛姝皺著眉,死死盯著畫上的女子,上下看了好幾遍,只覺得異常熟悉,卻不敢百分百的確定。
于是她干脆叫了青玉進來。
青玉一看那幅畫,頓時就驚呼出聲:“這女子,是不是與楚楚姑娘有什么關系?怎么長得這么像啊!”
“像?”薛姝皺了皺眉,又瞇著眼睛往畫上看。
對于自家姑娘不認人的這個毛病,青玉顯然是知道的
于是青玉上前,伸手就遮住了那女子的下半張臉,只露出一雙眉眼:“姑娘您看,這一雙眼睛,跟楚楚姑娘簡直就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嘛!”
有青玉這么一提點,薛姝連楚楚的眼睛長什么樣子都想不起來了。
不過看著畫上女子的眼睛,她確實有一種熟悉無比的感覺。
她化成灰都不會忘記這種感覺。
薛姝點了點頭,將竹簡放到桌上:“拿下去燒了,干凈一點。”
“是。”紅綾十分自覺地踏前一步,將竹簡收下去了。
她一走,屋子里就只剩下了薛姝和青玉主仆二人。
青玉看了薛姝半晌,才試探地開口道:“姑娘,您還是沒認出來吧?”
薛姝咳嗽了一聲,瞥了她一眼:“你確定就好了。”
青玉強忍著笑,輕輕點了點頭:“姑娘放心,奴婢敢做擔保,那女子與楚楚姑娘定然關系匪淺!是姐妹不成?那女子似乎比楚楚姑娘年紀大一些,應該是姐姐吧?”
薛姝嗤笑一聲:“什么姐姐妹妹的,那是楚楚的母親。”
“母……”青玉直接瞪大了眼睛,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那畫上的女子那么年輕,怎么可能會有楚楚姑娘這么大的女兒啊?”青玉捂著嘴,湊到薛姝耳邊小聲道。
聞言,薛姝也點了點頭。
是啊,畫上的女子似乎也就二十出頭的年紀,哪怕只是一幅畫,都帶著一股歲月靜好的氣質,怎么看都不像是個已經當了母親的人。
而且孩子還跟薛姝一樣大了。
真不知道那是怎么保養的。
京中貴婦,對待自己都是很大方的,再名貴、再難得的東西,只要對她們的臉有好處,她們就能像不要錢似的往臉上抹。
但是,到底無法抵御住歲月的痕跡,論起模樣,遠遠比不上剛才畫上的那女子。
主仆倆搖著頭嘖嘖感嘆,外頭卻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青玉連忙上前開門。
原來是守在門口的女使:“姑娘,主君傳了話,說夫人帶著姑娘您剛從娘家回來,得好好接接風,今晚要在前院花廳擺宴,叫姑娘一定要去。”
“母親可去?”
“主君說都是要去的,而且是一定要到場,這是主君再三囑咐的。”女使躬著身子回話,不敢有一絲怠慢。
薛姝點點頭,揮手叫她下去了。
青玉關了門,便重新走到薛姝身邊站好,面上有些疑惑:“主君突然如此,是有什么大事兒啊?不會是……”
仔細算算,其實最近府上也沒什么大事兒發生。
所以最有可能的,便是借著給她們接風的名頭,將那藏在書房的女子介紹出來。
薛姝蹩了蹩眉。
不應該啊……
薛岳此人,哪怕表面上看起來再重視誰,可實際上,他最在乎的還是自己。
因為他只在乎自己,所以,他在做決定之前,便會反復權衡,這件事做了,對他有什么好處,又有什么壞處,兩相權衡之下,利大于弊的事情,他才會去做。
現在的薛岳,應該最知道鎮北侯府的支持對他意味著什么。
又怎么會在這個時候,給自己找麻煩呢。
一旦把那個女子介紹出來,勢必會惹怒薛陸氏,也就是惹怒整個鎮北侯府。
這實在是不像薛岳的作風啊。
還是那女子實在厲害,給薛岳喝了什么迷魂湯,這才叫薛岳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薛姝捧著小臉,愁得只剩下愁了。
如今,她還真是一點都猜不透薛岳是怎么想的了。
難怪當初祝遙星死活不肯把這女子的事情說出來。
果真是個厲害角色啊!
“姑娘?”看著自家姑娘愁眉不展的模樣,青玉輕聲喚了一聲,“姑娘,您先別想那么多了,可還要再躺一會兒?”
薛姝搖了搖頭,道:“不必了,梳妝吧。——不必隆重。”
她還不能確定今晚上薛岳想干什么,不過,不管他想干什么,都不能打扮得太過花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