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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洛夕瑤顫抖的手摸向他黑色的衣襟,那里果然已經被血浸濕,細細摸去,還能摸到鋒利的凸起,是弓箭。
未能將他們刺個對穿,是因為他衣襟里的護心鏡擋了擋。
“不。”洛夕瑤眼前一花,用力眨了幾下,卻越來越模糊,聲音好像都不是從她嗓子里發出來的一樣,“你不能死!我絕不會讓你死。”
他們距離斷崖不算遠了。
跳下去求生,用輕功抱著她比騎馬更快。
所以,他是為了保護她。
洛夕瑤緊緊抓著她看了幾次都沒有辦法顯露出字跡的圣旨,后悔得眼前發黑,倘不是憑著一口氣死死支撐,她定會栽下馬去。
他身中翳螟,本應同丁振一樣,盡可能不動,減緩血液流速,能躺著不要坐著最好,可他卻被逼得不得不拼盡全力。
而她準備的陶罐卻被人奪走。
洛夕瑤恨。
看著圍過來的兵馬,看著得意的白延信,洛夕瑤咬破舌尖,捧住賀蘭臨漳用力吻了上去。
這是一個……纏綿到殘忍的吻。
雙唇交接處鮮血淋漓。
有丁振在,怎么也能保住他的性命。
洛夕瑤眸中閃過堅定之色,抬手劈向他的后頸。
賀蘭臨漳的動作卻比她更快。
閉上眼睛前,眼淚順著她的眼角奔涌而出。
抱著軟倒在懷的洛夕瑤,賀蘭臨漳將血沫咽了下去,他的五感在翳螟的作用下開始遲鈍,絲毫沒有感覺到有東西順著血液鉆進他的喉間,順進他的緩緩跳動的心臟。
“白水。”賀蘭臨漳喊了一聲。
白水不顧傷勢飛身上前,雙手從他懷里將洛夕瑤接了過去。
不用賀蘭臨漳開口,白水便重重點頭,“屬下會用命護住王妃。”
“好。”賀蘭臨漳并未放棄,他把圣旨從她昏過去都緊緊握著的手中奪走,“知道去哪里?”
“嗯。”
“走!”賀蘭臨漳厲呵道。
他以為自己會扮豬吃老虎,可惜強中自有強中手,白延文白延信兄弟也不遑多讓。
白延文身有異術,白延信有兵馬在身,只有一個不知道寫了什么的圣旨,他又能拖延多久?
他說過保護她,便絕不會食言。
何況同她相比,明顯他更有價值。
別看賀蘭臨漳只是漠北不起眼的七王子,甚至在他幼年時便被送到東齊做質子,可那又如何?漠北王老了,甚至很可能就要死了,話語權已不能同大國師相提并論。
而大國師要召賀蘭臨漳回漠北,甚至不惜替他求娶東齊貴女,可見大國師對他的重視。
那么,活捉他或用他的尸體相挾,漠北又能付出些什么?
賀蘭臨漳不發一言,端坐馬上,右手執刀,拿著圣旨的左手高高舉起,“放他們走,不然我將它丟下去!撈一具尸骨容易,撈這么個小東西可不容易。九娘方才說了,這可是能讓淑妃對寧馨公主言聽計從的好東西,甚至東齊帝和榮慧大長公主都對它虎視眈眈。你們……可要想好了。”
白水唇角緊抿,踢開東齊騎兵搶了一匹馬,他抱著洛夕瑤上去,看了看周圍的兵馬,一拉韁繩,馬兒輕步上前,沒有人阻攔,士兵們只能拿著兵器,警惕地緩緩后退。
“想不到賀蘭七王竟是個癡情人。”白延信笑著道,“人已經走了,東西……該給我了吧?”
“急什么?”賀蘭臨漳幽幽道,“在國子監讀書的時候,東齊帝就曾說你記憶力雖好,卻不求甚解,急功近利。那會兒你才七歲,便是懂得藏拙也不會隱藏得多深,如今看來,你父皇的確了解你,因為到了如今,你都絲毫沒有改變。”
銀絲襲來,一直警惕林中的賀蘭臨漳手臂一蕩便躲了開去,“差點兒忘了二皇子,當初東齊帝如何評價你來著?讓我想想……哦,想起來了,他說你于是沖動,易耿耿于懷。也就是親生兒子,不然不就是睚眥必報,心胸狹窄?你那會兒便事事同太子比,如今三皇子也在這里,你又是否要同他比試一番?”
“就比……誰先抓到我。”賀蘭臨漳輕笑一聲,“也好讓東齊帝看看,到底哪個兒子能成大器!”
久違的太陽帶來的不是溫暖,而是血腥。
賀蘭臨漳不等他們開口,腳跟一踢馬腹,馬兒便跑了起來。
白延文看了白延信的方向一眼,縱身追上。
“三皇子。”曹寬伸手欲拉,卻被白延信躲開。
白延信騎馬追去,不忘叮囑曹寬,“遠遠跟著,萬一我敗了,你贏也一樣!走!”
曹寬陰沉著臉,倘不是周圍還有西大營的兵馬在,他定然要大罵這個蠢貨。
急功近利,真沒說錯。
“留下一隊人馬收斂尸體,看守石門,其他人跟我走。”曹寬帶著人遠遠綴在三個蠢貨身后。
不,應該是一只狐貍,兩個蠢貨。
明明用銀針封穴,心臟應該不大跳動了才對,可賀蘭臨漳卻一陣心悸,他抬手捂住心口。為了不影響行動,他將圣旨插在腰間,反手將箭矢拔掉。
同他預想的一樣,果然沒有多少血流出。
這是怎么回事?
算了,想不明白便不想,待見到她,便知道答案了。
他如今要想的便是怎么在拖延時間后活下來。
白延信追上白延文,陰沉道:“二皇兄是想用圣旨求父皇赦免你私自出京的罪?不然怎么如此拼命?”
白延文瞥了他一眼,仿若看螻蟻一般,眼中帶著輕蔑和嘲諷,“總比你想用圣旨求父皇不要追究寧馨之死來得好吧?”
不等白延信開口,白延文冷哼一聲道:“真是謹慎,既已應了賀蘭臨漳的挑戰還要帶人破壞規則,可見你是如何心虛,知曉自己沒有得勝的能力!我勸你乖乖回到曹寬和西大營去,免得被嚇尿了褲子,哭著找麗昭儀抱你哄你。”
“二皇兄。”白延信笑著道,“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兄弟同心,其利斷金啊!”
“是啊!所以你守在旁邊,讓我先同賀蘭臨漳過招便是,待我力竭,你也能幫我一把。”
放屁!
到時候你搶了東西走了,我怎么辦?真當我白延信是傻子?
西大營能用弓箭對付賀蘭臨漳,可哪個敢那弓箭對著你?
“人呢?”白延文忽然看向前方,那里只有一匹孤零零的馬,賀蘭臨漳卻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