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安不以為意,由姚家總管送出了大門。纴
常安道,“里頭的事還等您張羅,任總管不要再送了。”
任總管年過五十,頭發都沒幾根了,此刻披著麻衣帶著孝,眼圈通紅地道,“常管事回去之后,務必向閔六爺轉達姚家的謝意,等回頭事情一了,我們家老爺肯定要登門去拜訪的。”
常安點了點頭,拱手而去。
任總管站在門口,一直等人走遠后才轉身往院子里快步趕去。
故意放慢了腳步的白修睿見狀,不免十分奇怪。
姚家和閔家的關系什么時候這樣好了?
這位任總管乃是姚家的大管事,里里外外管著幾百人,向來眼高于頂,今日卻親自送客,實在讓人意外。纴
白修睿正準備開口把他叫過來問一問,趕巧有姚家披白的小廝跑過來向任總管道,“總管,里頭的人要白布、冥紙和金銀元寶。”
任總管道,“不是都擱在靈堂后面的屋子里了嗎?”
說完便快步領著人走了。
像是沒看到白修睿一般。
白修睿心頭火起,眉頭皺得死緊。
他緩緩走入支著靈棚的外院,只聽得哭聲一陣陣地傳來,空氣中煙霧繚繞,嗆得人幾乎睜不開眼。他強忍著心中的厭惡,走到了靈堂前。
哭聲戛然而止,那些守在棺材旁哭喪的下人像是見了鬼一般,面面相覷地望著他。纴
連帶著唱喝的人也沒了動靜。
白修睿只覺得奇怪。
好在有人及時反應過來,高聲道,“白家睿二爺到!”
白修睿整了整衣衫,上前點了三支香,插在了香爐上。因他和姚家大少爺平輩,也不用磕頭,鞠了三個躬,便直起了身。
自有管事上前回禮道謝。
白修睿本以為自己親自過來,姚家的人怎么也該出面招待一下自己,請他進去喝杯茶坐一坐。沒想到管事卻絲毫沒有這個意思,直接便將他向外領去。
白修睿大怒。纴
他冷冷地問道,“你們家大老爺呢?”
那管事像是沒聽懂他話里深意似的,語氣傷感地道,“家里出了白事,老爺傷心不已,躺在床上下不了地。”
姚家大老爺生病,難道其他人也都死了不成?
分明就是借口托詞。
白修睿鐵青著臉出了門。
等他一走,管事轉身便向內院跑去。
姚家老爺此刻正在和任總管說話,“你說閔六爺派了身邊的常管事過來?”纴
任總管恭敬地道,“是。”
姚老爺緩緩點了點頭,嘶啞著嗓子道,“此人做事如此周詳,從前還是大意輕敵了。只覺得他年紀小,縱然聰明,終究也非完人。此刻看來,的確是個能人。閔家有此子,足以制霸上海,令人服氣。”
任總管道,“以他這個年紀,做事能如此滴水不漏,的確不易。”
姚老爺此刻非常后悔當初腦袋一熱,受了白元德挑唆,摻和到六安寺的事情中去。如今長子被人當街刺死,縱然他膝下還有兩個兒子,可這些年的心血終究是白費了。
想到這里,姚老爺的臉色便難看起來。
白元德……下手也太狠了些。
他這是要敲打姚家,不讓他們和閔家走得太近嗎?纴
就在此時,管事跑了進來,“老爺,剛剛白修睿過來上了炷香,我把他送出去了。”
姚老爺眼神陰沉,“他還敢來?”
任總管道,“白家這位家主,只當天底下只有他一個聰明人,其他人都是傻子呢。”
姚老爺冷笑著道,“他這是算準了姚家此刻不敢亂動,所以才敢如此肆無忌憚。可我兒一條性命,總不能就這樣算了。哪怕這會兒不能和白元德那老匹夫撕破臉,將來總要尋了機會報復回來。你別忘了,他也是有兒子的。”
任總管臉色大變。
難道老爺還想對白修睿下手不成?
他趕忙道,“老爺,白家也非等閑之輩,您可得想清楚了再動手啊。”纴
事情一旦出現紕漏,姚家想在上海立足,可就難了。
姚老爺非常不屑,“怎么?他兒子的命是命,我兒子就不是?”
任總管不敢再說。
白修睿哪里知道姚老爺的打算,他氣呼呼地坐進車子,心里盤算著該如何為自己找回場子。
總要給姚家點兒教訓才好。
司機小聲問道,“二爺,咱們回家嗎?”
白修睿在家待了小一個月,早就憋悶壞了,這會兒既然出來了,怎么也要轉一轉再回去。纴
他想了想,“去胭脂胡同。”
司機啟動車子,將他送去了胭脂胡同。
白修睿好好地放松了一番。
此刻的閔庭柯,正在家里招待彭嶼。
彭嶼正絮絮叨叨地和他說著家里的事,“我爹完全就是把我哥當成了待價而沽的商品,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利用他的婚事,將彭家的利益最大化。至于我哥哥是不是那樣的,將來能把日子過成什么德行,他完全都沒有考慮。”
你爹不是一直都這樣嗎?
閔庭柯忍住到了嘴邊的話,“那你想怎么辦?”纴
彭嶼嘆了口氣,“我這不是愁得沒辦法,這才來找您商量的嗎?六叔,您幫我出出主意吧。”
閔庭柯笑道,“這是你的家事,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你讓我怎么說?還得你自己拿主意才行啊。”
彭嶼道,“要不……就想辦法讓我哥哥娶了張家那位小姐算了。”
閔庭柯道,“關系到你哥哥的一生,還是得謹慎些。”
彭嶼十分煩惱,不想再提,“今天姚家開始辦喪事了,您知道嗎?”
閔庭柯道,“常安已經過去了,你們彭家不出面嗎?”
彭嶼道,“我爹帶著我哥去了。姚家也夠倒霉的了,十幾年的心血,好容易栽培出一個能接手家業的人,沒想到就這么死了。姚家剩下的幾位少爺資質平平,我看姚家的好日子也快到頭了。”纴
說的好像姚家大少爺是個多厲害的人物似的。
閔庭柯低聲道,“你與其擔心旁人家,還不如管好自己家的事呢。”
彭嶼頓時消停了下來。
過了兩日便傳出彭家要與龔安門的孫家結親的消息來。
眾人還沒來得及細說,孫家便出面解釋自家小姐八字太軟,圣清觀的道士讓他們多留兩年,這門婚事自然也就吹了。
緊接著又有人說彭家和永十巷的趙家相看過了,可趙家卻出面說趙家的小姐已經定過親了,和彭家的事純屬捕風捉影。
明眼人一看,都知道這里面肯定有內幕。纴
甚至有人湊在一起嘀咕道,“難不成是那彭家大少爺有什么不妥當?”
消息傳到彭老爺的耳朵里,他二話不說便把彭嶼叫了過來,指著他的鼻子罵道,“說!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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