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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虞與裴言川聽完，面上都是一片嚴肅。
裴言川先是問道：“聽說此前這鎮上便已經出了好幾例命案，那些遇害之人的魂魄可還在？”
顧卿禮搖搖頭，“尸骨無存，魂魄俱散。”
“這噬心藤只食肉身，不害魂魄，可據這一帶的陰司所說，察覺不對的時候，他們第一時間便趕了過來，但并沒有在附近發現任何魂魄，不止如此，好幾個陰司都還遭了毒手，下落不明。”
“若不是事情鬧得太大，影響惡劣，他們為了護著凡人又忙不過來，也不至于同桃止山求援。”
雖說方寸山離東方二鬼帝的地盤不算近，但桃止山的法器對鬼物的效果是最強的，應付起來自然更好。
正是考慮到了這一點，顧卿禮才會讓這一帶的陰司去桃止山請人幫忙。
只是他怎么也沒想到來的會是他們二人，而非桃止山陰差。
少虞和裴言川如今并非陰差，別說手頭上沒有一件趁手的武器了，只怕連如何處理這些事情都不大清楚，真要辦起差事來，還不知道會是什么樣子。
顧卿禮實在是有些擔憂，怕他們二位越幫越忙。
少虞想起那日妖冥蟲撲殺自己的情景，問道：“妖冥蟲雖是妖界之物，可據說，妖火也有灼傷本源的力量，不知那些魂魄的消失與妖冥蟲可有關系？”
顧卿禮道，“妖火會灼傷妖靈，但對魂魄的傷害并不算大，這些魂魄不是妖冥蟲焚化的，更不可能無緣無故失蹤，多半是背后之人將魂魄奪了去。”
說完，顧卿禮很是不滿的看了少虞與裴言川一眼，“既然什么都不知道，你們二人來此作甚？”
“就算你們不是陰差，領命辦事，也該打探清楚，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這樣的道理都不懂嗎？”
顧卿禮冷聲道：“這樁案子關乎這一帶生靈的性命，若你們只是想來討個功勞，為自己臉上添點光，我勸你們還是盡早離開，讓陰差來處理。”
雖說此前三人有些過節，關系并算不算多好，但顧卿禮對此二人并沒什么偏見。
可他們來這兒什么也不懂，竟連這些都要問他，那顧卿禮還能指望他們幫上什么忙？
“小看人呢你怎么……”少虞忍不住嘟嚷，卻也實在心虛。
顧卿禮說得沒錯，他們可不就是半拉吊子強攬事兒么？
裴言川卻是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道：“先前來時他們并未說明這邊的情況，直說方寸山求援，我們只以為是人手不夠，抽調過來搭把手罷了，并不知事態如此嚴峻，若不合適，不若我們這便則返回桃止山去，另派他人前來。”
裴言川這話說得誠懇，且并沒有什么賭氣的意思。
他確實覺得他們不大懂這些，修為也不高，留下來反而會幫了倒忙，若是害了
顧卿禮聞言，卻是一臉嫌棄地擺了擺手，“來不及了，不懂便不懂罷，你們二人聽我指揮便是。”
說著，他抬手化出一副圖來，仔細瞧去，竟是方寸山圖紙，雖然并不全面，但對于方寸山這種地界來說，已經算是十分了不起了。
裴言立刻明悟，只怕顧卿禮的身份并沒有那么簡單，他也絕不像表面看起來那般游手好閑。
說不定，正是盤踞在這方寸山的一方勢力。
如此一來，便能解釋得通，他為何會這般關心方寸山的事，而且還不惜付出這樣大的代價鎮壓出現在方寸山下的鎮子了。
裴言川正心思百轉，卻發現顧卿禮抬手時，衣裳微落，恰好露出了他手腕上墜著那顆青白色的琉璃骨珠。
這珠子與點蘇和世子手中的珠子一模一樣，而且還帶著一絲冥火的氣息，裴言川想認不出來都難。
只是顧卿禮手上怎么會有這種珠子？
從點蘇與世子對那珠子的重視程度來看，這珠子應該并非凡品。
裴言川眸色微暗，但卻并沒有提起此事，只當做沒有注意到。
少虞這個心大的，更是全然沒發現，還在糾結于裴言川方才說的話，自己在心里覺得不服，暗暗想著怎么掙回面子呢。
“這便是方寸山一部分的地圖。”
顧卿禮抬手在一座山頭點了點，“原本這噬心藤與妖冥蟲便占據了這一片地方，若沒有旁的東西驚擾它們，他們是絕不會越界的。”
“現如今我靈力不濟，沒法上去一探究竟，若你二人真想幫著解決此事，或許去此山頭看一看，能夠有所發現。我大傷初愈，此番靈力損耗又太大，現在需要去閉關修養一段時日，若有何事，你們只管與此處陰司商議。”
言罷，顧卿禮竟是直接消失不見了，一副甩手掌柜架勢。
好在，他剛剛畫出來的那幅地圖，裴言川已經拓印下來，否則他們現在連那山頭在哪兒都不知道。
裴言川想了想，道：“方才顧卿禮說這座山頭是噬心藤與妖冥蟲的地盤，或許正是你那時與大人一起去的地方。你可還記得那里的模樣，周遭都有些什么？”
少虞仔細回憶著：“那時大人沒有上山，而是直接用的傳送陣法，我們落地之時便站在那片地界前面了，四周都是白茫茫的霧氣，什么也看不清，需要靠著大人手中的那盞骨燈才能看得清前路。”
裴言川聞言，微微皺眉。
他們都是鬼，根本無法駕馭骨燈，能棲息在其中還是因為點蘇是執燈之人。
若是那霧氣只能用骨燈驅散的話，對他們來說可就有些麻煩了。
少虞繼續道：“若是靠近陰沉木生長的地方，還會有瘴氣，大人說那瘴氣有毒，我們沾染一些并無大礙，可若是帶給凡人的話，便會害了他們的性命。”
“啊！”
說到這里，少虞忽然驚呼一聲，“對了，那里還有一種怪物！”
裴言川被他這咋咋呼呼的性子吵得耳朵疼，但還是耐著性子問：“什么怪物？”
“我也不知道。”少虞一臉無辜地道。
見裴言川面帶慍色，少虞連忙補充：“那是方寸山獨有的怪物，叫什么名字我是真不清楚，大人當時并沒跟我細說，但只要那怪物一出現，地上便會生長出密密麻麻的尖刺，還會淬毒！當時我便是被那怪物的氣勢所震，以至于魂魄不穩，回到骨燈之中，也一時間難以恢復的，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真的！”
也是從那個時候，裴言川為他渡了修為穩住魂魄起，二人的關系才漸漸緩和了。
見狀，裴言川也知道少虞已經沒什么要說的了，他仔細思忖片刻，還是決定先去一趟陰司殿。
先前他們本來打算先去陰司殿探探消息，半路卻被顧卿禮截住了，這會兒總該是要去一趟的。
他想著，且先要問一問顧卿禮的身份，還有山腳下鎮子上那些活人的去處，以及死的都是哪些人，如何死的、死者之間可有關聯。
既然要仔細查探此事，那這些事情便必須要弄個清楚，否則他們根本無從下手。
少虞自然沒什么意見，他素來都是很隨性的。
不知是不是方寸山一帶本就沒人想管的緣故，方寸山的陰司殿寒酸得緊。
一眼望去，不過就是一間瞧著干凈些的屋子，里頭一個鬼影也沒瞧見。
少虞摩挲著下巴，道：“看看桃止山的陰司殿，再看看這兒，簡直就是天差地別！”
他四下里轉了一圈，疑惑道：“怎的一個人也沒有，莫不是全出了事？”
裴言川看著不遠處縮在角落里的一團鬼氣，凝眸。
“那兒。”
少虞順著裴言川指的方向看去，瞬間皺起了臉。
角落里那團鬼氣，幾乎都快不成人形了，那真的是個陰差嗎？
裴言川道：“如假包換，他身上有冥府陰差的氣息，我不會認錯。”
但凡是冥府官員，無論大小都會記載在冥府陰卷的陰官名錄上。
他們身上的鬼氣與少虞和裴言川這種便是有些不同的，普通鬼物被分為各個等級，但是冥府官員卻并不在此列。
少虞倒是不懷疑裴言川的判斷，只是有些好奇，那既然是個陰差，為何卻會落得這般田地，便道：“我瞅瞅去。”
少虞才走近幾步，那團鬼氣忽然瑟瑟發抖起來。
“別……別過來……”
極其細微，又帶著點哀求的聲音傳出，讓少虞和裴言川都是一怔。
少虞疑惑道：“你這是怎么了？我們并無歹意，乃是桃止山派來協助你們的，若是發生了何事，你大可與我們說來。”
那團鬼氣仍是未凝出人形，只道：“若你們真是來幫忙的，便別靠近我，想要的卷案自己去找便是！”
裴言川察覺到那鬼物語氣不對，抬手探了一道靈力過去。
誰知才碰到那鬼氣，對方忽然尖叫一聲，體內爆出一團碧綠色的火焰。
緊接著那團鬼氣便變得越發虛弱，幾乎要散盡了。
少虞看著那團朝他們撲過來的火焰，大驚，“是妖火！”
裴言川聞言，連忙支起一道鬼氣阻攔，卻發現那團妖火絲毫不懼，仍是直愣愣地撲過來。
裴言川扯著少虞避開，看著那團漸漸飄遠的“妖火”，神色凝重道：“那不是妖火，正是妖冥蟲。”
方才交手的那一瞬間，他看見那團妖火之中，似乎現出了一只蟲子的身形。
瞧著有點像是螢火蟲，但又比螢火蟲更加兇悍，可怕，體型也要更大一些。
少虞回憶起當時在方寸山上的場景，那妖冥蟲似乎也是這般，密密麻麻的藤蔓交錯著一團又一團的碧綠色火焰，讓他現在想起來，心中還有些發怵。
他看了一眼角落里那團鬼氣，驚魂不定地道：“可是顧卿禮不是說妖冥蟲身上的妖火不會對魂魄造成什么影響嗎？為何我剛剛看見那只妖冥蟲是從那陰差身體里竄出來的？這其中是不是還有什么我們不知道的事？”
裴言川搖了搖頭，“我也不清楚。”
他走近幾步，仔細端詳著那團已經十分虛弱的鬼氣，抬手渡了幾絲靈力過去，讓對方恢復了些許神智。
畢竟是陰差，魂魄有陰陽卷護著，倒沒有尋常鬼物那般脆弱。
受了裴言川這幾絲靈力之后，那團鬼氣便了幾分勉強，化出一個模糊的人影來。
他朝少虞和裴言川拱了拱手，道：“多謝二位搭救，只是那妖冥蟲之間互有聯系，一貫都是一大群在一起，從來不會落單，想必很快就會追過來了，二位若是找到想要的東西，便盡早離開吧，千萬不要在此逗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