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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言川沉聲道:“在此之前,你總要與我們說說這到底是什么個情況罷?”
“唉……”
那陰差四下里看了一眼,見妖冥蟲還未出現,嘆了口氣,道:“那日不知怎的,鎮上忽然出現了一株噬心藤,這種藤蔓是喜食血肉的,一碰見人,便將他們緊緊纏住、絞殺,害了不少性命。”
“按說這些藤蔓原本生長在方寸山上,絕不可能出現在山下,得知此事之后,我與幾位同僚便立刻前去處理,好在去的還算及時,當時那些噬心藤并沒有現在那么多,很容易便壓制下來了。擔心再有人受害,我們便化出人形,扮作方士模樣,將那些村民全部遷走。”
“可誰知道,就在我們以為此事了結的時候,不知道從哪兒出現了一群妖冥蟲,當時場面十分混亂,就只見一片碧綠色的火焰朝我們撲了過來。”
“原本那些妖冥蟲對我們這些陰差而言傷害并不算大,只是會損耗些鬼氣,我們也沒放在心上。”
“可不知為何,當時那些蟲子簡直像是瘋了一般黏在我們身上,身上的妖火竟然會灼燒到我們的魂魄,有的還會鉆入體內吞噬靈力。”
“剛才二位也看見了,我體內就跑出來一只妖冥蟲。”
“所以,我勸二位還是趕緊離開吧!否則待會兒其余的妖冥蟲找過來二位想要脫身的話,可就來不及了。”
那陰差說完,很快化作一道鬼氣,不知朝哪飄走了,瞧那模樣,確實像是被嚇壞了。
聽完陰差的話,少虞有些擔憂地看向裴言川,“若這妖冥蟲果真已經變得如此厲害,那就憑咱們二人,又能做些什么?”
沒等到裴言川的回答,少虞回頭望去,只見裴言川正低頭沉思。
“想什么呢?”少虞問,“聽見我說話沒?”
裴言川道:“我總覺得這件事情背后不簡單,而且好像有哪里不對勁……”
哪里不對他又說不上來,可總覺得心里不踏實。
少虞問:“那咱們還查嗎?”
這些幽冥蟲不僅會從被噬心藤吞噬過的獵物體內冒出來,甚至已經能夠對他們的魂魄造成影響了,他們再繼續查下去,肯定又是一樁大案子。
他們不過是兩個臨危受命的惡鬼罷了,連陰差都不是,若背后牽扯太多,如何應付得來?
“查。”
裴言川斬釘截鐵地道。
既然主動應下此事,總要辦妥,否則豈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
何況,他已經知道該從哪兒下手了。
“我們先去把相關卷案全部帶走,退到安全的地方再看。”
說著,裴言川已經率先一步在屋內翻找起來。
這陰司殿雖然顯得有些寒酸,但該有的東西還是有的。
二人很快便找到了想要的東西——關于方寸山的卷宗,和最開始被噬心藤所害的那幾戶人家的名冊。
就在這時,外頭忽然傳出一陣呼嘯聲,像是陡然間刮起了大風一般,隨之而來的一簇簇碧綠色的火焰。
“妖冥蟲!”
少虞驚呼:“那陰差說的沒錯,它們果然尋過來了!”
裴言川當機立斷:“走!”
二人卷起那些卷案,離開了陰司殿,朝遠處奔去。
身后的妖冥蟲緊追不舍,少虞回頭望去,只見身后的天上飄著一片密密麻麻的碧綠色濃云,幾乎遮天蔽日。
那些火焰就像潮水一般,像是下一刻便會把他們全部吞沒。
“怎么這么多!”
少虞幾乎驚出了一身冷汗,“若是被他們纏上,咱倆都得折在這里,這樁案子難道就非查不可嗎?”
裴言川沉默不語,帶著少虞朝來時的方向躲去。
既然噬心藤與妖冥蟲相生相伴,那么這些妖冥蟲必定也只是會待在噬心藤所在的地界,只要他們遠離噬心藤,想必這些妖冥蟲就不會再追過來了。
果不其然,待他們遠離了山腳下的鎮子以后,那些妖冥蟲便不再繼續追趕了。
少虞和裴言川這才松了口氣,停下腳步,尋了個地方仔細翻看著從陰司殿中帶出來的那些卷宗。
裴言川很快發現了不對勁:“你看,最開始遇害的這幾戶人家,死的全都是男丁。”
“這能說明什么?”少虞不解,“許是當時發現噬心藤的時候,只有這些男人膽子大些,想去看看是什么東西,所以才會驚擾了噬心藤,被它所害也不一定。”
裴言川搖搖頭,“不,你看,他們年歲相仿,且都尚未成家,正是年輕力壯之時,整個村子那么多人,為何恰恰就是他們幾個出了事?我總覺得這里面應該有什么關聯。”
想了想,他又從那堆卷案里翻了翻關于山腳下這座鎮子的有關記載。
“這倒真是個奇怪的地方。”
這鎮子就叫方山鎮,雖然也歸屬于業國,但因為是邊境地帶,周圍一片都荒無人煙,所以基本上沒有官府的人管著。
離得最近的縣城都需要趕三天路才能到。
但是,每年夏日里都會有不計其數的天師和方士來到這里。
夏日里是陽氣最盛之時,這個時候方山上的鬼物們便是最虛弱的時候,這些人往往都是想要來方山尋寶,獲得一些機緣的。
漸漸地,這方山下就落成了這樣一個鎮子,可以說鎮上的這些人都是各種天師、方士、術士,甚至走陰人。
他們明白方寸山上的那些寶物并沒有那么容易得到,所以,他們想盡各種辦法上山,然后把上面的東西帶下來。
這其中也不乏有成功的。
曾經就有人挖到過一株陰沉木,憑著那棵陰沉木,從此大富大貴、名就功成。
畢竟,在鬼神之說盛行的業國,多的是天師、方士想要求得這一類的珍寶。
只是他們更加惜命,不敢到這等危險之地來奪寶,但卻愿意花極高的價錢和十分豐厚的回報來換取。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一群自認有些本事,又想借此功成名就的人,便齊齊趕往傳說中遍地寶藏,卻又危險重重的方寸山。
有的人甚至為了第一時間找到寶物,而在山下定居。
如此代代相傳,盡管有的人已經不再做這一行,卻也沒在想著離開著,就這樣在方寸山腳下住下來,聚成了這座方山鎮。
裴言川看完關于方山鎮的記載,總覺得少了些什么。
“此等危險之地,但凡這一帶那些勢力們交起手來,必定會牽扯到他們,可這些人好像并不擔心。”
“并非我瞧不上他們,只是,要用這種法子奪寶,以此飛黃騰達之輩,多半也是些空有勇氣、并無腦筋的莽夫。”
“這些人又是如何在這方寸山腳下安然無恙的活了這么多年的呢?”
裴言川苦思冥想,卻得不到半點兒回應。
抬頭一看,才發現少虞正翻著一本雜談,看得不亦樂乎呢。
“你在做什么?”裴言川問。
少虞揚了揚手中的雜談,正是方山奇聞錄,“也不知是陰司殿那些陰差們也喜歡看這些閑書,還是這本書就是根據方寸山那些人的經歷所撰寫出來的,這本方山奇聞錄上所記載的東西,竟全都是關于這方寸山的故事,十分離奇,引人入勝,只是不知道真是假。”
裴言川聞言,湊過來與少虞一起翻閱。
“你瞧這一節故事,說的就是方寸山曾經發生過的一樁懸案。”
少虞一邊看,還要一邊與裴言川分說。
“這說的是,曾經鎮上有一個十分漂亮的姑娘……”
這個姑娘長得十分俊俏,每一日都會在村頭的小廟里上香、祈禱。
按道理來說,像這般年紀輕輕的姑娘是不允許上山的,可不知怎的,有一天晚上這姑娘忽然好奇起方寸山上都有什么東西來。
于是在幾個年輕小伙子的邀約下,趁夜上了山。
可天亮之后,那些小伙子全都回了村里,只有那個姑娘不知所蹤了。
村里的人發現姑娘不見后,四處尋找,卻沒有任何線索。仔細一問,那些小伙子居然都說他們根本就沒有離開村子,都好端端的在家里睡覺,對于昨天晚上的事情沒有半點印象。
一開始,村里的人并不相信他們說的話,覺得是他們害了姑娘。
可漸漸地,那些年輕小伙子的身上開始出現一些十分詭異的圖案,就像是被什么東西附身了一般。
那種圖案與山上一種能迷惑人心智的花十分相似,而且這些年輕小伙子也都或輕或重的出現了一些神志不清的癥狀。
到這時,村里的人才意識到不對,立刻開壇做法,為他們祛除了被邪花附身的效果,再也沒有懷疑過那件事是他們做的。
“只是那個姑娘的尸身卻一直都沒有找到,就這樣,一個活生生的人消失不見了。”
少虞說完,偏頭看了裴言川一眼,道:“這個故事寫的還算不錯,雖然算不上有多么離奇,可卻細思極恐,你覺得呢?”
裴言川點了點頭,“確實是細思極恐。”
只怕這個故事,說的就是真的。
噬心藤出現后,第一次害人害的便是好幾個年紀輕輕,又未成婚的男子。
裴言川很難不把這兩件事情聯系到一起。
更何況這本雜談既然出現在陰司殿與方寸山有關的卷案之中,很顯然就是有人想要告訴他們,這兩件事有著必然的聯系。
這個人會是誰呢?
顧卿禮?
裴言川搖了搖頭,第一時間便又否認了這個想法。
若是顧卿禮想讓他們查此事,絕對不會如此大費周章。
更何況,就顧清理那眼高于頂、不可一世的架勢,若非萬不得已他也不可能會讓別人幫忙。
這樣的一樁小事,他靈力恢復之時,只需動動手指便能查得一清二楚了,怎么可能還費這么大的功夫,寫什么雜談。
少虞不懂這些彎彎繞,見裴言川還在發愣,忍不住催促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關于方寸山的事情我們也大致都了解了,不如即刻便去那山上一探究竟?左不過小心些,探些消息回來也好。”
裴言川聞言,將那本方山奇聞錄收起來,點了點頭,道:“也好。”
都說這方寸山危險重重,他們便去會會,到底是如何個危險法。
說不定還能發現一些關于噬心蔓延到鎮下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