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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虞一聽世子這是答應了,高興得不行。
只恨不得現在就將世子送回凡界去,然后讓世子將那些東西上供給他。
近日來,少虞一直與裴言川待在桃止山中,無聊的都快發霉了。
世子卻是不急,想起少虞方才的話,試探著問道:“剛才我聽你說,你在這兒等裴言川辦完事,是辦的什么事情?可是與點蘇有關?”
少虞沒想到世子居然如此敏銳,他不過是提了一嘴,便被世子察覺了端倪,只是關于點蘇的事情,只怕不合適現在與世子說。
少虞擔心世子知道了點蘇做的那些事情,會因此難受……
畢竟二人之間的感情也算是他親眼見證的,如今生離死別,別說是世子接受不了,就連他也覺得心中十分難受。
可少虞轉念一想,若是不告訴世子,那大人的一切付出豈不是都白費了?
要不然,還是全交代好了,反正日后世子也早晚都會知道的……
就在少虞思忖著如何應付世子時,忽然聽見了裴言川的聲音。
“世子說笑了。”
裴言川緩步走來,朝世子拱了拱手,語氣沉穩地道:“自大人離開之后,我與少虞也不曾見過她。會留在桃止山,不過是想著從前大人與陰司有些交情,便腆著臉謀份差事,替陰司元酒辦些差事,也好積攢些福報,早日輪回往生去。”
世子將目光從少虞身上移開,抬眸看了裴言川一眼。
裴言川心思深,他是知曉的。
只是越如此遮掩,便越說明他們確實知道點蘇的下落,不過是不想告訴他罷了。
世子知道硬來沒用,便順著裴言川的話道:“既是如此,你近來在忙些什么?”
少虞一聽這話,當下便有些繃不住了,回頭朝裴言川看去。
他擔心世子看出端倪,索性用了密語傳音:“好你個裴言川,咱倆不過就是在桃止山混口飯吃,你倒是說得天花亂墜!”
“先前大人讓我們在這當陰差,咱倆可是都拒絕了的,這會兒你居然哄騙世子,說我們在這兒謀份差事,現在好了,我看你怎么圓這個謊!”
裴言川聞言,回音道:“不哄騙世子,難不成你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他?”
少虞氣急敗壞:“我確實是想把這些事情都告訴世子,怎么了?世子明明也很想知道!”
若是裴言川不出現的話,只怕這會兒少虞已經將事情全都抖出來了。
裴言川看了少虞一眼,沉聲道:“大人既然將世子能夠看見鬼的法術撤去,就是不想讓世子再念著大人,想讓世子將這一切都忘了,從頭再來,不要再與從前有任何牽扯。若是我們此刻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世子的話,那大人的苦心豈不是全白費了?”
少虞嘟嚷道:“就算將真相告訴世子,世子會覺得心中難受,可也總比將世子永遠蒙在鼓里的好。”
畢竟大人為世子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如果世子什么都不知道,還坦然受之的話,那么大人所做的那些事豈不是白費了嗎?
少虞替大人覺得委屈。
其實當初他就覺得大人與世子在一起不會開心,更難有個好結果。
畢竟二人的身份天差地別,若是沒有世子,點蘇將會是定山鎮一個自由自在的走陰女。
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會被那些所謂的規矩束縛,也不會因為世子的緣故而牽扯進那么多的因果之中。
少虞覺得不值當。
盡管世子對他很好,但少虞心中明白,這一切都是因為點蘇。
如果不是自己跟在點蘇身邊的話,世子絕對不可能對他這么縱容,幾乎百依百順。
又或者說,世子對他和裴言川的態度是愛屋及烏。
就算少虞也希望世子能好好活著,可一直瞞著世子的話,那豈不是點蘇所有的犧牲和努力,世子就不會知道了……
少虞很有些糾結,私心里,他當然更偏向點蘇一些。
裴言川看出少虞在想什么,勸道:“現如今大人已經離開了,如果你不想讓世子知曉真相之后,跟著殉情的話,就與我一起瞞著。”
說完,裴言川朝世子道:“說起來,這些事情世子或許也有所耳聞。”
世子聞言,挑了挑眉:“哦?”
他又怎么會看不出來裴言川這是在找說辭糊弄他。
方才,少虞和裴言川之間的眉來眼去他都看在眼里,很顯然,就是裴言川不愿意少虞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他。
既然如此,他倒是要看看裴言川能扯出什么謊來。
裴言川面上絲毫不見慌亂,而是道:“近來,方山那邊出了不少事情,雖說已經不屬于桃止山所轄地帶,但方山那邊應付不及,派來了陰差求援。”
“我們既然在元酒手底下當差,對于這些事情總不好不管不問,便應了此事,這會兒正要動身趕過去。”
少虞聽了這話,回頭瞪了裴言川一眼。
“你別太荒謬了!”
自然連這種謊話都扯出來了,可世子又不是沒見過陰司元酒,只要稍加打聽便能知道是真是假,裴言川這家伙看著挺靠譜的,怎么凈干這些傻事兒呢?
對于少虞的話,裴言川只當做沒聽見。
世子果然不信,試探道:“方才你說我也了解一二,可是我曾讀過的那本方山奇聞錄?”
少虞心頭一跳,知道裴言川這是要露餡了,正要說點什么補救,卻聽裴言川又開了口。
“不錯。那本方山奇聞錄雖是人間說書先生杜撰的,但上頭所說的內容倒也不盡然都是胡編亂造。”
世子見裴言川耐得住性子,便也耐心周旋:“怎么說?”
裴言川卻是恰到好處地笑了笑,歉然道:“這些事情關乎于冥界機要,世子還是不要打聽的好。”
世子心中泛起冷笑,心道裴言川果真是個有心機謀算的家伙,也難怪少虞如今會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
就少虞于這個腦子,只怕哪天被裴言川賣了,回過頭來還要替裴言川算賬數錢。
只是,裴言川既然不愿意明說,世子自然也不好勉強,只是客套道,“既然你們還有要事在身,我便也不多叨擾了。”
他終是個凡人,體內的靈力尚未全部收為己用,在桃止山這等鬼物眾多的地界呆久了,還是會有些許影響的。
裴言川聞言,朝世子拱了拱手,“世子殿下慢走,我兄弟二人還有要事在身,便不多送了。”
世子微微頷首,沒說什么。
手中骨燈燈火輕晃,他的身影便從桃止山上消失了。
世子一離開,少虞便忍不住變了臉色,朝裴言川埋怨道:“裴言川,你是不是傻了?居然拿這種事情來哄騙世子?”
“再說了,就算我們將真相告訴世子,又能如何?想來,世子也會理解大人的良苦用心,不會輕易做出輕生之舉的!”
裴言川看著少虞,心中輕嘆。
少虞性子單純耿直,哪里曉得這兩個人之間的感情是怎么一回事?
點蘇與世子情比金堅,兩個人對感情都是執拗偏執的。
若是讓世子知曉點蘇用那等以命換命之法救了他,可自己卻魂飛魄散了,世子一定會自責難受。
點蘇就是不想世子知道這些,想讓世子好好活著,所以最后才連一封信、一句話,都沒有留給世子。
若是真想要世子對她的恩情銘記于心,此后記掛她一輩子,點蘇就不會將世子能看見鬼物的法術撤去了。
裴言川經歷過這些情感之事,對于點蘇與世子之間的感情,他自認為自己還是能夠看得清楚幾分的。
“更何況,我并沒有騙他。”
裴言川偏頭看向一旁憤憤不平的少虞,“我們確實要趕往方山去處理這些事情。”
少虞一臉呆滯:“什么?”
裴言川解釋道:“現如今,朱宛白的魂魄已經在元酒的幫助下成功被剝離出來,正在養魂池中養著,大人交代的事情我們已經做完了。”
“只是如今大人既然已經離去,你我二人便無需再繼續追隨她了,自該為自己往后做打算。”
“方山那邊的陰差朝桃止山求援,我已經向元酒請令,你我兄弟二人前去一探究竟。”
少虞一聽這話,確認裴言川不是在開玩笑之后,當即變了臉。
“裴言川,我以為你和我是一樣想的,卻沒想到你竟是如此之人!”
少虞氣得跳腳,“我問你,難道這么久以來大人對你還不夠好嗎?”
“如今大人杳無音訊,你不想辦法打探大人的消息就算了,竟然立刻就要背棄大人,轉頭投在元酒門下去做什么勞什子陰差,你這是把大人放在什么位置上?”
他憤憤道:“我真是看錯你了!”
裴言川聞言,面上并沒有什么表情。
“是,你說的對。我確實想過轉投元酒門下做陰差,但是我知道你不會答應,所以我拒絕了。”
“你拒……你拒絕了?”少虞瞪大了眼睛,有些不相信裴言川的話。
他雙手叉腰,顯然有些懷疑,“裴言川,你不必連我也騙,要是你真答應了做陰差,在元酒手底下辦事,我也不會拿你怎么樣的。左不過我一個人去找大人,從此之后便與你分道揚鑣罷了!”
裴言川無奈扶額,“我確實沒有答應元酒要留下來做陰司,只是他畢竟照拂我們良多,還替朱宛白養魂。”
“朱宛白與大人之間的關聯你也清楚,我想,你應該也不希望她做的事情牽扯到大人吧?如此一來,我們自然該做些什么,替大人還了這個人情。”
少虞摸了摸下巴,“聽你這么說,好像確實有點道理,不過……”
他微微瞇了瞇眼,“你最好沒有騙我!”
裴言川輕嘆,“騙你做什么?走吧。”
少虞斜他一眼,“又要去哪兒啊?”
“自然是去方山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答應了人家的事情,總要辦妥。”
“行吧。”少虞輕哼,跟著裴言川往方山的方向去了。